第十四章 横眉冷对万夫指
当脑中思路清晰，姬遥知道，这狼头怪物发射的月刃再也不是他的威胁，他直接将对方发射的月华吸入身体，当作修炼的资源。
逐渐地，他的身上散发着皓月的光芒，看起来烁烁生辉，神圣不可侵犯。
“月神！你是月神吗？”
怪物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对着姬遥单膝跪倒，他的声音颤颤发抖，眼中全是惊奇和崇拜。
“苍狼无痕愿以此奴隶之身起誓，若为奴，愿为月神大人之奴！”
这怪物低下他巨大的狼首，月华洒在他洁白的毛发上，闪耀着淡淡的光华。
姬遥不知发生何事，让这怪物忽然对自己朝拜，且起誓为奴，他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突然，东侧山峰上主持人的扩音器中响起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苍狼，你认真想过没有？你的决定可是要背叛我神斧斗兽场。”
这声音绝不是发自那猥琐的主持人。
姬遥看时，在月光下，一个比斧狂更加雄壮的大汉笔直的站立在西侧看台中央，他魁梧的身材使他显得鹤立鸡群，此时手持扩音器，一脸的威严。
狼首怪物闻言剧烈的颤抖着，却昂起狼头，一声长啸，大声问姬遥道：“不知大人可否收纳？请大人示下！”他的神情阴郁而坚定，看的姬遥心中动容。
“大人若不收纳，苍狼无痕当自裁与大人面前！”苍狼无痕的狼头虽然伏下，两只狼眼却闪动着不可质疑的光芒。
“二号，既然你已经获胜，那么就杀死对方，用你的行动来庆祝属于你的胜利！”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之冷冽给人一种不容反抗的命令感，只是这口气落在姬遥耳中，只觉刺耳异常。
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那个发号命令的大汉，同样没有听从那人的命令，他扔掉手中仅剩的一小截枪杆，俯首要将苍狼无痕扶起……
“嗖！”
耳边风声响起，凭他灵敏的耳力，听出是飞箭袭来，方向正是单膝跪地的苍狼无痕。
苍狼无痕貌似毫无察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姬遥无奈，只能回首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他的同时，挥手扫向急速飞来的飞箭。
出乎姬遥的意料，这飞来的羽箭像长了眼睛一般，一个拐弯，速度不减的绕过姬遥向后飞去。
姬遥猛地回头，只见一根三尺长短的大箭穿透了苍狼无痕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将他击飞了出去，直直的跌倒在漫天的血雾中。
于此同时，看台上有人爆发出狂野的笑声，姬遥不用去看，也知发笑之人，正是昨日那个要买自己性命的人首马身怪物。就是所谓的人马王子。
人马王子从魁梧大汉手中抢过扩音器，笑道：“小小的奴隶，本王子若想杀你，如屠鸡宰狗一般。不过本王子今日高兴，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去将苍狼之头割下，本王子身为神斧斗兽场的合伙人，愿意替你说情，让斧拓场主饶你一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侧山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轰鸣，激动的人群嘶哑的呐喊着，喝彩着！
声音逐渐的汇聚在起来，统一起来，一个个“杀！杀！杀……”的声音整齐的响起，庞大的压迫感使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满场爆发的呼啸声、呐喊声中，姬遥静静的立于斗兽场中央，他的心在这巨大的喧嚣中渐渐的沉落，直至愤怒。
人心之淡漠，让他在这一刻明悟了许多，他走到苍狼无痕的身旁，俯身从血泊中扶起无痕的身体，巨大的箭贯穿了他的心脏，血液顺着伤口不住的涌出。
“月神……大人，请赐无痕自由……请拯救我的妻子……”狼头在鲜血吞吐中艰难的吐出一串模糊的声音，连带着血沫喷洒在姬遥的胸口。
姬遥抬头望向阴暗的天空，在他的眼中，天空与月亮都被涂抹上鲜红的颜色，他俯首对着那一双努力想要睁大，却又不停闭合的狼眼，道：“我姬遥代表月神，赐你自由！你的妻子，我愿尽我一切努力……”
不等他的话说完，怀中的狼首垂落……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姬遥久久的沉默，最后抚平狼首上怒睁的眼皮，将他的尸体轻轻的放在地上。
当他站起，昂起自己高傲的头颅，环顾四周，眼神如同一头雄狮，冷冷的扫过两侧山峰上的十万观众。
在斗兽场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奴隶像他这般，做出如此挑衅观众的举动。
而今，面对姬遥的漠视，这十万观众的愤怒被他瞬间点燃，他们的情绪更加的不满，更加的疯狂。
几乎大部分的观众用手指一起指向了姬遥，愤怒的咆哮着那一个冷漠的字眼。
“杀！”
姬遥弯下疲惫的身躯，捡起只剩少半截的长枪，遥遥指着人马王子，另一只手在自己脖颈上作抹杀状，眼神清冷，毫无惧色。
“嗖！”
一支羽箭再次飞来，直指姬遥的喉咙，姬遥一把将羽箭捏在手中。同时竖起一根手指掩在自己的嘴上，环顾四周。
顾名思义，这是让所有人闭嘴的意思。
扩音器中传来人马王子的冷哼，“肃静！让这个奴隶说！”
喧嚣冷却，姬遥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高贵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高贵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践踏别人的生命！自以为是的高贵！在你为了这残忍、冷酷和无情欢呼的时候，你们，又是何等的卑微和低贱！”
“低贱……贱……贱……贱……”
寂静的山峰中他的声音不停的回荡。
静默……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继而在一句骂声中爆发开来。
“下贱的蛮子，敢骂爷爷……”
也不知是谁先骂了一声，更加庞大的怒吼声淹没了这句谩骂，铺天盖地的“口诛指罚”，朝着姬遥压来。
如果口水可以凝聚，足可以淹死场中的姬遥。如果所有的指头都能点出怒火，早就将姬遥焚成人干。
一片沉重的乌云从夜空快速的升起，漆黑的如同浓墨泼洒，它庞大的云尾与斧断峰连接在一起。不一时，它吞没了第一个月亮，使得天空暗淡了许多，接着蔓延向第二个、第三个……
姬遥笔直的挺立在喧嚣吵骂声的中央，他的心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沉痛，只觉黑暗笼罩了整个天幕，笼罩了整个双子峰。
风起了，扫过他的面颊，掠起他散乱的长发。他的眼睛透过飘荡着的一缕白发，望向深邃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少年，对人类本性的思索，思索人性的高尚与卑劣，慈悲与冷漠。
他的遭遇本就不多，能够记忆的事情更是少的可怜。
在他现在的记忆里，能够留给他深刻印象的人，数量不超过十个。
牢管事的卑鄙，斧狂的做作与多变，他都是见识过的。
可是任凭他如何的想象，也想不出这足足十万之人，为何一起怒声吼叫着，要将苍狼无痕杀死。在苍狼无痕被杀后，他看到这许多人面孔上的快意，让他很是惊讶，无仇无恨，为何非要杀之而后快。
他想不通……这些人的快乐为何要建立在别人的鲜血与死亡中！
难道他们没有同情心？
难道他们没有一丝的怜悯？
难道他们，都没有生长一个叫做“心”的东西？
他们真的快乐吗？
姬遥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侧看台，却发现有很少的人静静的坐或站着，并没有随着大众的情绪而陷入亢奋。
这些人有的表情沉重，有的低头深思……
姬遥觉的自己快要死去的心脏霎时间活跃了起来。
因为，他从这些人的神情中，读到了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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