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分崩离析天下运
大梁朝建丰十五年末，一场风雪夜袭长安城，紧随风雪而至的是数不清的胡兵蛮卒，漫野旗帜，数也数不清。
不过诡异的是，这些蛮夷大军尚未兵临城下，未及与大梁皇城守军交战，便忽然匆匆收兵离去。直到许多时日后才有消息传出，原来是敌军主帅忽然暴毙，临战折帅，士气大衰，为不祥征兆，只得退兵。
只是这主帅暴毙着实来得蹊跷，令人不禁疑窦丛生，果然不久后武林中渐渐传出一道消息：原来是有中原圣者出手，击退强敌。
“上古有圣者止戈之说，果然不是虚言……”许多中原武林门派的掌门感慨，强如他们，在千军万马面前亦是无能为力，唯有出凡的圣者，真元如瀑，能抵飞矢刀枪，不惧被大军围困。
长安是保住了，不过外患未除，内忧又起，不久后东逃的新皇却被叛军所杀，于是大梁朝廷愈发四分五裂，所谓太平盛世，一去不复返……
白驹过隙，转眼便已六年。
这日楚地大江一处渡口旁人来人往，许多人行走得累了，便在一旁的酒肆喝上几口酒水解乏。
酒肆中有说书人，反复说着前朝大将北击蛮夷、得胜而归的旧事，引众人唏嘘：如今战乱连年，蛮夷占据了黄河以北大半土地，动辄南下烧杀掳掠，汉人中新帝年幼懦弱，各地藩镇割据，拥兵自重，甚至有自立为帝者，混似一盘散沙，难与异族相抗。
大江渡口来往之人亦多是不堪忍受蛮夷压迫、南下逃难的汉民，个个大包小裹，拖家带口，来此酒肆也不沽酒，只讨一碗热水喝。
相反，酒肆中那些浅斟酌饮的多是些佩戴刀剑的江湖豪客，鹰目四顾之间，露出摄人的光芒。
乱世无序，武林各派的清规戒律形同虚设，如今江湖中人乃至武林一门投靠各派，已并非什么新鲜事，甚至有那通敌卖国、屈服于蛮夷兵威者，助纣为掠，杀人越货，无所不为。
此刻酒肆中有数道目光不经意间便在来往之人及那些大小包裹上扫过，及至一名身着紫色裙衫的女子领着一名男子进入酒肆，这些目光便忽略其他，径直扫来。
这女子容貌倩丽，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混不介意酒肆众人的目光，寻了一处座后高声叫道：“店家，来一壶好酒……再上一碗茶水。”
待好酒与茶水上桌，这女子便喜滋滋地先给倒上一碗，再将剩余酒水盛入随身的一个葫芦中，尔后素手捧碗，与那同行的男子道：“干！”
那男子生得宽大魁梧，满脸憨厚，身背一幅极大的竹筐，落座后兀自不愿取下，听那女子的言语，有些不情愿地端起茶水，碰后劝道：“师父，豪饮伤身，你喝慢点罢……”
师父？！四周目光中顿起异色，却见那女子一饮而尽，抹嘴便道：“咱们又不缺银子，小气家家的做什么……”
四周目光顿时又是一变，只见那男子似乎暗叹一声，不再吭声，默默喝了几碗茶水，待那女子起身离去，便在桌上放了一点碎银，起身随之离去。
一路至江边，恰好那摆渡的船家到来，众人立时推推搡搡，幸好这男子极有些力气，把那女子背在筐里，随众人拥挤上船，尔后背对江水，站立于船板一角。
远处烟波浩渺，那女子坐在竹筐里，妙目中眸光流转，两只纤足来回摇摆，似乎极为心喜，口中将也不知哪里听来的小调哼唱一番，忽然狠拍那男子后背，以训斥的口吻道：“你这笨蛋，这次又跟着人上了贼船啦……”
那男子急忙四下里乱觑一番，慌张道：“哪里有贼……”
女子嗤笑道：“当贼的还脸上刻字，让你认出来么……大哥哥当年可是万贼盟主，偏偏收了个你这样的徒弟，几次三番着了贼人的道，真人丢他的人……”
那男子顿时挠头，憨憨笑道：“师父你放心，这次我把财物都揣在怀里，谁也休想再偷去啦。”
那女子又嗤笑道：“贼人偷不着，不会抢么？”
说话之间，这艘摆渡帆船突然沉下船锚，停在了江心，几名江湖人士装扮之人拔出兵刃，将众人迫在船头一侧，果然干起了劫财之事来。
江心波涛荡漾，雾霭中两头皆瞧不到岸，众人既无处可逃，又自忖不是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江湖贼寇对手，被对方几番恐吓之后，只得乖乖交出财物。
轮到这紫衫女子和背筐男子之时，后者已脸色涨红，隐现愤怒之色，正欲动手相拼，前者却止住了他，朝贼人道：“我们也是落难南逃之人，身上没有财物银两……”
“又是一个没有钱财的……”领头的贼人乃是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狞笑数声后，喝令道：“弟兄们，这些人说身上没有钱财，咱们该怎么办？”
众贼寇齐声叫道：“绑起来，丢进江里喂鱼！”说罢便拽过几人捆绑，那留着山羊胡的头领目光却扫过那紫衫女子的脸庞，阴笑道：“这位姑娘模样生得这般俊俏，丢进江里着实可惜……咱们弟兄可是怜香惜玉的人，不如把你卖到荆州城的春月坊里……”
那背筐的男子顿时怒道：“你休要放屁！贼人可不能像你们这样当！”
“哦？”那山羊胡男子顿时翻眼问道：“依你说，贼人该如何来当？”
“这……应该……”那背筐男子显然并不擅言辞，此刻吭吭哧哧，面色愈发涨红，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岂料那紫衫女子却接过话茬道：“所谓盗亦有道，就是说为盗者只取钱财，不伤人性命，不污女子清白，落难者不盗，孤寡者不盗……”
“住口！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胆敢教训起我等来！”几名贼人顿时恼羞成怒，当先一人作势便要来抓她脚踝，岂料那背筐男子一侧身，飞起一脚便将他踹开。
“动手！”众贼人眼见这男子手脚上颇有些本事，顿时齐喝一声，一起朝他攻来。于是几人便在船头混战，那背筐男子身形虽宽大，动作亦极为灵活，闪避挪转，避开刀锋，一掌便将其中一名贼人击落江心。
“咯咯咯……”那紫衫女子兀自坐在竹筐中，一边晃动脚丫，咯咯笑着，一边随手操起筐中之物投掷众贼。
须臾后，一贼额头被硬物击中，顿时血流满面，那物件恰好又落在其手中，忍不住捧起一瞧，但见金光闪闪，上面刻有飞禽一般纹理。
“还有字迹……”那贼人抹了把血水，忍不住出声念道：“金蝠令出，万贼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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