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箴言如旧武者心
一剑逼退福生大师与公孙决二人，翟流云身躯飞掠三丈许，使了“八卦龙形剑”里一招，剑锋斜转，反手撩出。
凝如寒霜般的剑气自剑锋溢出，“刷”地一下，远处竹林里一簇簇青竹应声齐断。
一道血线喷出，唐观海的身躯骤然跌落，踉跄几步后，急以指法点住创伤的穴位，止住鲜血的崩流。
几片刀光缭绕于翟流云的身侧，循着极为刁钻的轨迹急斩而下，翟流云面色平淡，翻转宝剑，使出一式“潜龙冲天”，剑锋盘旋而起，将这些飞刀“锵锵”斩落。
这次斩击不同于之前，流云剑锋芒何其坚利？瞬间将这几把飞刀薄刃俱都崩裂，碎落一地，不远处唐观海刚止住创伤血流，此刻禁不住血气浮动，一口瘀血，自喉间喷出。
这般危急之时，杖影与剑光齐至，抢攻翟流云背后，后者回身，施展“阴阳双剑”，“刷刷”数击，将福生大师与公孙决一齐逼退。
一路势不可挡，此刻他的脚步如此坚定，落入唐观海的耳中，“踏踏”之声，犹如磐岩骤落、泥石翻滚。
搏杀小半日，此时唐门之主暗器已竭，飞刀尽碎，更受了极重的内伤外伤，咳血不止，望着渐渐走近之人的眉间，凄然笑道：“原来你是以无锋证道，寻得入圣之法……”
这般情势之下，唐观海依旧对证道入圣之法念念不忘，可见其武道执念确实坚毅，连翟流云听此一说，都略微一怔，不过却没有回答。
剑风激荡，回答唐门门主的，依旧是森森锋芒……
“尔敢！”其身侧破风之音倏地响起，福生大师竟自破枯禅悟境，断喝一声，挺身来救，欲以断杖阻截剑锋。
“住手！”远处唐门二老睚眦欲裂，亦是急急吼叫。
“铮”地一声，数圈铜环一齐崩飞，不过这枯禅僧手中断杖竟真的抵住了流云剑锋，令剑气收敛而散。
断杖嗡鸣，虎口巨震，那福生大师形如枯槁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开口道：“你气力将竭，再拼下去必是双双亡灭之局，不若罢手吧……”
此时公孙决的身躯亦掠至唐观海身前，断剑斜挑，将唐门之主护在身后。
这福生大师所言不假，厮杀近半日，尤其勉强施展了无匹剑意之后，翟流云的气力的确已近枯竭，不过他瞥了众人一眼，只淡漠回应道：“恩仇未了，虽死不竭！”流云宝剑依旧挥落，“铮”地一声，将福生大师连杖带人一齐抵开。
“快快住手！”那唐七长老急得大叫：“昔日对张圣医之子出手，乃是我唐老七与六哥二人所为，六哥已葬身在药王谷了，想要替张圣医报仇，便来取我唐老六的性命吧！”
唐二长老亦喊道：“这十年来，观海虽名为门主，不过他一心练武，族内大小事务皆由我唐门四老处理，对付那张圣医，乃我兄弟几人一起商议，与观海无关！”
两人边说，边欲抢身冲来，莫怀远自然将其截住，冷声道：“无故牵连旁人，对医者下手，连小小女童都不放过，你们还配为人吗？”
“竖子可恶！老夫活剐了你！”在江湖中地位尊如唐门二老这般，如何能忍受一名后辈对其出言不逊，唐七长老气得须发颤抖，连断杖都掷出手去，然后纵身丈许，径直挥掌朝莫怀远的头顶拍落。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莫怀远只抬手一掌，“卜”地一声，唐七长老嘴角溢血，身躯倒飞而回，那唐二长老急忙抢过，将他身躯托住。
这边翟流云与公孙决、福生大师二人连斗数招，剑锋又指向唐观海，后者面色冷凄，突然说道：“你可知当年使那一千两白银买我项上人头的，是为何人？”
说话之间，忽然甩手掷出一物，“嘭”地一声，林中顿时白烟飘起，久凝不散，将数人身躯都笼罩住了。
几声呼喝几乎同时响起，烟雾内立时人影晃动，兵刃相交，铮铮连响，蓦地一道剑气激射冲出，掠出数丈之远，斩在之前公孙决所踞的那一方青石之上，铿地一声，坚石崩裂。
须臾后，烟雾内声响骤停，莫怀远与唐门二老各踞一边，紧盯前方，表情皆十分凝重。
一道身影自烟雾边缘浮现，缓步走出，待面部轮廓露出，唐门二老顿时一喜，齐叫道：“观海！”
这人的确是唐观海，其面容平静，脚步却有些踉跄，像是趿履而行，一步步走向唐门二老，待全身皆从烟雾中露出，几人却见他手捂胸前，指缝间鲜血淋漓，不住滚落。
“观海！”唐门二老面色大变，急忙抢上，扶住他的身躯。
“二叔，七叔，我们败啦……”唐观海说了一句，身躯便是一软，倒在二人怀中，喘息了几声，又道：“败了也罢……机关算尽，不如一往无前……勤练功夫，不争俗世，才是武者本份，今后我唐门便固守堡内，休要再掺和世俗的纷扰……”
“观海，休要再说，二叔速速背你回唐家堡医治……”唐门二老手忙脚乱，又是翻身驱药，又是点穴止血。
鲜血依旧汩汩而流，将三人衣裳都染透了，唐观海摇了摇头，挣扎着从取出一块铜牌，说道：“将此令牌……交给守川吧，‘流云剑’……断不会做出赶尽杀绝之事，我唐门后辈之中，不乏天资极高者……迟早会东山再起……”
交待完毕，他方才如释重负，脸庞上泛出一抹奇特的神采来，又从袖中抽出一物，冲烟雾内的身影道：“翟流云，当年出价一千两白银，背后挑唆你来取我性命的，便是我自己……那时你在江湖中名声大震，同辈之中，许多人想与你比试，也包括我……不过你杀人只为钱财，为使你能全力出手，我才出此下策……”
“那日比试，两败俱伤，原本我要给你解药，岂料你身法太快……”说到此处，他眸色渐渐黯淡，左手又抖了抖，接着道：“这是一枚四海盟……金玉令，你我从此……两讫了……”
说到此处，眸色一线光彩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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