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执念既生意难平
历届“雏龙会”比试的规矩都是一致，十分简单：只设两轮比试，第一轮无论打擂人数多寡，只取前十，至于这前十人选的取法，要么连胜十场，要么无人敢来应战即可；第二轮则须以抓阄捉对厮杀的方式，依次排出前五、前三、前二，乃至最后的本届雏龙之首。
规矩虽简单，却是经过各派首脑的深思熟虑：历届“雏龙会”，虽参与的人数均有千人，但上台比试的往往十不过一，仅有百人之数，前一轮取连胜十场的做法，既考验打擂者眼力和耐性，又与总数相宜。是以寻常打擂比试，往往是武艺平常者最先登台，手段高明的好手往往到了最后方会出手，不过这“雏龙会”的比试却是不同，为锁定前十名额，有些好手往往会提前出手。
于是这唐守昆叫罢，擂台四周顿时响起无数窃窃语声，如同春蚕嚼叶一般，一时之间并无人上台迎战。
孙庆余也在莫怀远耳边低声道：“这唐守昆并非泛泛之辈，乃是唐门宗家子弟，在唐门‘守’字辈中，除去唐守川外，足可列入前三……”
唐门身法卓绝，暗器功夫更是独步武林，举世无双，除非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横练功夫练至极境，否则极少能有克制唐门的门派功夫，是以谁先与这唐对擂交手，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就在众人踌躇之时，却见一道倩影跃上擂台，其人素衣长袖，容貌俏丽，朝唐守昆施礼道：“越秀宫冯慧兰领教这位唐师兄高招。”
“竟是江东越秀宫的人！”越秀宫位于江东越秀山，原本并非江湖大派，不过因其门内弟子皆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在江湖中也极有名声，其功法偏重剑术，弟子俱用双越剑，剑法飘忽，亦是走的身剑合一的路数。
不过江东离蜀中路途极其遥远，这些女子能赶来参加“雏龙会”，也是极为难得。
转瞬间台上二人已见礼完毕，那冯慧兰两手各执一柄精巧的细剑，娇喝道：“小心了！”一招“双龙出水”，剑绕身转，便朝唐守昆攻去。
那唐守昆退开数步，双手一扬，几点寒芒已朝对方飞驰打去，这冯慧兰原本招式便是攻中带守，见对方暗器袭来，更将两柄细剑舞得密不透风，台下众人只见两道清光飞舞，瞬间便将那几点寒芒绞落开去。
袖飞如云，剑绕成光，点开寒芒后，云光之中突地钻出两柄细窄锋利的长刃，直奔那唐守昆的胸口戳去。
这一招变幻突兀，剑势也极为凌厉，擂台四周立时有些装扮潇洒的“少侠”叫起好来，莫怀远却是略一皱眉，心道：这女子使剑变化有余，出招也快，力道与气势终究是差了许多。转眼瞥见张珊儿在一旁双目圆睁，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妙曼身影，竟有些痴了，又不禁叹了一声：这女子耍剑的模样的确俏媚好看。
果然两剑戳下，只听“夺”、“夺”两声，只在擂台上留下两个窟窿眼，那唐守昆早已翻身跳开了去，在她背后叫一声：“冯姑娘小心了！”两手一扬，又是数道银光打来。
这一番出手后，他便再无停顿止歇，使出唐门“天女散花”的手法，一口气掷出数十根长短飞针，那冯慧兰依旧双剑齐挥，又舞出两团清光护在身前。
秀剑绞银针，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叮”颤音，端是好听，那道妙曼身躯却是渐渐向后，一步步退开了去。
这边唐守昆一撩身后衣衫下摆，从腰后摸出数柄飞刀来，身形也跟着向前窜出，在擂台上空腾跃翻起，手中飞刀方才“飕飕”打出，朝对方凌空罩下。冯慧兰自是娇斥一声，急忙将双剑绞在头顶，只听“叮当”几声，几柄飞刀均被险险荡开，其中一柄被绞得狠了，竟“嗖”地一下朝擂台外飞去，却被早候在此处的唐门“观”字辈好手一把抄在手中。
唐守昆奔跃愈急，原本这等将天女散花暗器打法与移形换影轻功身法结合的本领，才是唐门功法的真正精髓所在。于是但见他身形晃动，绕着对方四转不停，手中飞刀接连掷出，化作一束束凌厉刀芒，循着各种刁钻的轨迹打来，那冯慧兰剑光舞得虽快，渐渐只剩下招架之功，不见还手之力了。
果然仅仅十数个回合后，一柄飞刀穿过剑光，正中她的左肩，立时便见一片殷红的血迹绽如桃花，映在她素白的衣衫上。
胜负既分，唐守昆急忙几步过去，扶住对方身躯，说道：“冯姑娘，得罪得罪！还请速去本门药堂医治。”台下却是嘘声四起，指责他对这般娇柔女子出手过重，更有些“少侠”忙不迭叫嚷道：“把你的脏手从冯姑娘肩上挪开……”
这番却是那唐门老者和一名老僧连袂走出，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所谓刀剑无眼，方才我唐门弟子出手并无不妥之处，所幸越秀宫冯姑娘伤势亦无大碍，这位乃少林寺达摩院福坤大师，德高望重，可作见证。”
那老僧皓须童颜，合掌道：“阿弥陀佛，适才唐门施主并无过失，贫僧可为见证。”
原本众人起哄，均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念头，并无几人觉得那唐守昆出手不妥，待这老僧说完，四周立刻一片寂静，再无人发出质疑之声。
于是比试照旧，那唐守昆也已再取了些暗器藏于身上，第二番出场的却是一名满脸横肉九尺大汉，抱拳匆匆叫了声：“俺乃河中府江铁牛是也，无门无派，只跟师傅学过几年本事。”便朝对方虎扑而去。
他体型极为壮硕强健，使得亦是一身外家的横练功夫，在擂台之上也不闪避，以手臂护住头脸，只顾横冲直撞，唐守昆掷出的飞刀打在他身上“叮当”作响，却是半寸也刺不进去。
原来此人身上还披了件薄薄的锁链甲，见对方边打边闪，这江铁牛嘿嘿笑道：“唐门暗器了不起，却奈何不了我江铁牛！”
唐守昆与之纠缠一番，已然瞧出他本领的深浅来，听他话语里带着些轻视之意，不由冷哼一声，径直上前与他来近身相搏。江铁牛自是大喜，狠狠一扑，不料眼前一花，却又不见了对方踪影，于是怒道：“藏头藏尾，不算好汉！”
唐守昆却已绕到背后，轻轻一勾，便将他放倒在地，然后飞扑压上，手中飞刀抵住他的咽喉，冷冷道：“你输了！”那江铁牛垂头丧气，只得告饶认输。
“这小子懂得扬长避短，心机倒也不差，弄不好真可进入前十……”不一会唐守昆又连赢了三场，连一名本领不弱的蜀山剑门弟子都败于他手下，孙余庆自是愈发对他赞赏起来。
莫怀远一边饶有兴致地细观各门派功夫招式的长短特点，眼睛余光也常常有意无意扫向角落里那名面目冷峻的青年，只见他坐得端直，观察得比自己入神的多，偶尔还会握紧手中棍棒，仿佛随时都会挥舞冲上一般。
只是不仅他在打量旁人，庄院四周那些唐门的执事及护卫之人四顾之间，目光也常常落在自己身上。
“也罢，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张圣医，为了翟前辈，为了常峥、‘鬼手大夫’……为了珊儿，今日我莫怀远便要在天下同道面前，好好挫一挫唐门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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