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楔子:降生
瓢泼的大雨淅沥沥地下，似乎注定了一个不眠之夜。
午夜时分，安静的夜空中却响起一声低沉的痛苦惊叫。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去了，杨家八百人命看着啊.......。”
床上二十来岁的女人闻言，涣散的瞳孔开始聚拢，神情开始清明，眼皮慢慢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恨意，抓着刚才呼叫的嬷嬷，“孩子出头了么？”
“看到头了。”嬷嬷一阵惊喜，“来，用力，快，快，就差一口气了......。”
女人一咬牙，费劲全身力气一挤……。
“出来了，出来了……”嬷嬷连忙上前，看来眼婴儿的□□，身子却是一顿，但随即毫无痕迹地转过身子，拿起准备好的棉布抱住了婴儿，又赶紧收拾起女人的□□排除的污物......。
“男娃是女娃？”女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轻轻地喘息着，刚才着实费劲了全力，如今松懈下来，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可心思却依旧清明，当身子恢复了一点力气，女人望着忙碌的嬷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焦躁。
“……”嬷嬷的脸色有些惨白，低着头却沉着坚定地道，“是个小少爷。”
闻言，女人努力睁开的眼，陡然松懈下来，焦躁之气陡然散去，整个人松软在了床上，“嬷嬷，我先睡一睡。”
“好，小姐先歇息。”嬷嬷抬起头，眼中一片慈爱怜惜，低头看了眼小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小姐，又看来看床上的女人，听着外面来回的脚步声，沉思片刻，嬷嬷的眼神慢慢坚定下来，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听着屋内的□□尖叫，眉头一直紧缩，看到嬷嬷出来，连忙迎上来，“是个男娃？”
嬷嬷连忙见礼，神色却是不好，低头轻声道，“侯爷，是个女娃。”话落，嬷嬷的心砰砰砰地跳动，她在博赌，以命博。
头顶没有声音响起，院子里一片静谧，嬷嬷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可想到屋里的小姐，心神稳定下来，手紧握，毅然鼓起了勇气“侯爷，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说。”刚才室内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妇人如此欺瞒，到底何意？若非她是屋内女子奶母，刚踏出门外，他就会一掌劈死。
“小姐需要儿子。”对于从小看到大的侯爷，嬷嬷还是有几分了解，自己话落下时没受斥责，那他就是想听自己的下文。可小姐的性子自己知道，直爽大气，阴思手段却不足，这般互换孩子之日事，定是不许，可如今形式紧迫，不得不为之。待事成定局，她定会拿老命向小姐赔罪。更何况，侯爷惦记青梅竹马之情，定会好好安置小小姐。
“……”年轻男人闻言陡然抬头，视线凌厉地盯着嬷嬷，这个老妇人竟然如此大胆？妄想混淆血脉.
“侯爷，不是老奴如此妄为，时乃不得为之。小姐此胎若不为男婴，性命难保，还望侯爷成全。”此话说出，嬷嬷心里七上八下，可想到侯爷冒死前来此地守着小姐生产，青梅竹马的情分肯定还在。
男人闻言，心里一紧，想着室内的女子，往日的张扬自信，何时如此卑微？沉默片刻道，“本侯寅时再过来。”说完深深地看了眼屋子，转身就离开。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知道侯爷答应了此事，嬷嬷的心里松了下来，对着侯爷的背影连连道谢。
……
“怎么慌慌张张的……”男人翻身跃进府邸，就看到一行人慌张地跑向门外跑，身形从阴影处走出来，喝道。
“侯爷？”下人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止住脚步，看到走出来的侯爷，惊喜地道，“侯爷在此，侯爷在此。”
“发生何事？”
“侯爷，夫人临盆了。”随侍连忙上前道。
“夫人怎会提前生产？”男人眉心不由得皱了皱。
“一刻前，夫人摔了一跤……”
男人闻言，微微低着头，脑海却响起了嬷嬷的话。陡然地抬起，望了眼内院，沉默良久，低沉道，“吩咐下去，夫人生产之前，除了接生婆和伺候的下人，禁止其他人走动，否则乱棍打死……。”说完，男人大步朝着内院而去。
随侍有些迷惑，但随即一想，他只是一个小下人，主子吩咐什么，自己就照做就好了。也许是侯爷担心，于是连忙执行命令。
……
嬷嬷给小婴儿喂着米粥汤，感叹道，“真是乖巧！”
小婴儿吧嗒嘴唇，心里却是既乐又悲。
她叫柳絮，上辈子有着先天心脏病和先天腿残疾，出生就被遗弃，还好有个好心的人收养了她，可惜好景不长，在养父母生下孩子后，六岁的她被送到了孤儿院。熬了二十年，终于是解脱了。可没想到自己刚死就又有了意识，有了意识却不能睁开眼睛，但她迷迷糊糊知道，那是一个没有光亮的地方，可却能听到声音。然后在某天，在女人的痛苦中，她才知道，自己被生了出来，原来那个地方，是女人的肚子。她很高兴的，只是在听到嬷嬷的话后悲哀起来，这辈子怎么就成了男孩？这让当了二十年的女人的她怎么活啊！
“真是个乖巧的小小姐。”嬷嬷亲昵地拍了拍柳絮。
“什么？小小姐？”柳絮惊悚不已，这比那声小少爷还让人惊吓，于是连忙问道，“我是女孩么？”
出口的声音却是“哇哇哇哇”的婴儿啼声。
“小小姐，这是怎么了？”嬷嬷放下碗，抱起了柳絮，想想也许是尿急，于是轻轻握住小腿，托着小臀部，对着痰盂罐“嘘嘘嘘”
自己不是男孩？还是女孩？可为啥这个嬷嬷要对床上生自己的女人撒谎？
还没来得及细想，嬷嬷的动作让柳絮老脸陡然一红，这是什么动作啊，哄小孩撒尿啊！柳絮整张小脸蛋皱成了一个囧字。
可别看“嘘嘘嘘”几个字，柳絮喝了米汤，本来是没有尿意，但这几声一出，陡然感觉下身不受控制，一股尿撒了出去。
“小小姐真是聪慧。”嬷嬷叹息一声，摸了摸柳絮的脸蛋，“小小姐放心，嬷嬷一定会让你再回小姐身边的。”
什么意思？柳絮脑袋有些浆糊，本能觉得这可定有阴谋，对一定是阴谋……但身子却感觉到一阵疲惫感袭来，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想，脑海遗留一个真理：婴儿真是除了吃就是睡。
看了眼床上依旧熟睡的小姐，又看了眼天色，虽然对侯爷，是满心相信，可人心难测，有些东西必须准备下，于是抱着婴儿去了隔壁的屋子。
隔壁的屋子是这个院子的厅堂，正对门的是一圆桌，左边用圆形屏风把屋子分成了内外间，内间靠外窗子边有个软榻。
把婴儿放在了软榻上，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末端是指母大的凤凰镂空雕刻。嬷嬷一脸沉重地拿起簪子在火上瞟了瞟，片刻后翻过婴儿，露出光滑的背，然后一手捂着婴儿的嘴，另一手拿着被火考的簪子压到婴儿肩上……。
嗤嗤的声音在耳边响……。
柳絮在一片疼痛中惊醒过来，身子却被固定这不能动弹，痛得柳絮在心里直骂爹娘，对抱着自己的老女人更是愤恨不已。
“小小姐乖，虽然侯爷与小姐情分不一般，可老奴心里还是怕出现意外。这个凤凰簪印留在小小姐身上，以后也当个凭证。”
这个欺瞒的女人主子的女人竟然在自己背上做手脚？什么凭证，全TMD借口，好痛，好痛，很想大声痛哭，可嘴被握住，忍不住想咬捂着自己的手，可却发现，刚出生的婴儿似乎没有力气，连牙龈都是软的……该死的。
嬷嬷放下簪子，拿出一旁的棉布，沾着瓶子的水，轻轻插手柳絮背上留下的红如血滴的凤凰烙印。擦拭完好才发现，嬷嬷发现柳絮有些不对劲，连忙翻过婴儿，手轻轻探了探鼻息。良久后才松了一口气，这也发现，婴儿竟然满头大汗，眼睛眯眯，似乎努力睁开。
柳絮确实是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下毒手的女人是谁，火辣辣的肩上在那阵药水擦拭后，疼痛似乎消散了，还带着淡淡的清凉。这是什么药，可真是神奇。
肩上的烙印不疼了，可柳絮心中的怒火却没有消散。这个女人的心可真狠毒，对一个刚出生婴儿下毒手，很想记住这个人，但使劲地抬起眼皮，只能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更是不好，朦朦胧胧地看着一坨人影晃动。怎么都不看清，气得柳絮在心里破口大骂，该死的老天，不待这么欺负人的。
“小小姐，老奴对不起你了。”嬷嬷摸着柳絮娇嫩的脸色，眼中夹着无限的怜悯，“可小姐需要小少爷，杨家也需要。”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嬷嬷脸色有些恍惚，嘴里喃喃道，“侯爷夫人也快临产了……也许你能养在侯爷名下，只是……”
后面的话渐渐消失，柳絮没有听清，只是对嬷嬷前面的话很气愤，张嘴小嘴蠕动，“该死的重男轻女。”哇哇的婴儿啼声响起，柳絮闻言，郁闷不已，嘴紧闭，不在言语。
“小小姐，你也舍不得吧！”嬷嬷轻轻拍拍柳絮的，双手摇晃着慢慢转悠起来，时不时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柳絮无比怨恨婴儿的身子，在这么轻轻晃动下，一阵睡意袭来，该死的，又要睡过去了……脑海里残留着的意识慢慢流去。
嬷嬷的视线随着天色也来越焦急，时不时看着屋外，饱经风霜的眼睛越来越锐利与沉重……。
一个身影越过重重叠叠屋檐，在日月交汇的刹那黑暗中进了屋子，直奔西北角。
“嬷嬷。”轻轻地敲了敲门。
“侯爷来了。”门陡然被打开，嬷嬷看着男人怀里包裹的男孩，心中一喜，“快进来。”
“孩子。”说完，随手把手中的孩子给了过去。
“好好。”嬷嬷赶紧接过来，顺便让男人进了屋子，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可长期面对黑暗，嬷嬷还是看出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连忙看了眼下身，果真是个男孩。
男人抱起睡得香甜的柳絮，转身就准备离开。
“侯爷，等等。”嬷嬷心中一阵不舍，“小小姐她……”
“卯时，定国侯夫人产下嫡长女。”话落，迅速踏着屋顶，消失在黑夜里。
屋里的嬷嬷抱着孩子，满脸狂喜，“天意啊。”
……
云楚天佑十二年，皇后娘娘在冷宫生下皇长子，迁出冷宫，封珍妃。
云楚天佑十三年，秦妃生二皇子，封宸贵妃。姚才人生三皇子，封姚妃。至此，后宫孩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云楚天佑十七年，五岁的大皇子刺伤了二皇子。皇帝雷霆大怒，珍妃再次被打入冷宫，五岁的大皇子被封王，远赴西北苦寒封地，终身无召不得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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