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禾浑身难受，身上一会热一会冷，热的时候似火烧，冷的时候像掉进冰窟窿，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感到一阵颠簸，被人放在了床上。耳听到小乞丐的声音叫了一声：“消防哥哥！”然后一只手摸上额头，猜测是那个“消防哥哥”的手。
怎么会有人叫做“消防哥哥”呢？这里也有消防员？
迷迷糊糊想着，又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情况好多了。
骨折的左脚被包得严严实实，背上的箭伤痒痒地疼。
打量四周，屋子很简朴素净，四周的架子上摆满医书和药罐，连正中的梨花木桌上都堆满了不认识的草药，看来是个大夫的住所。床头摆了一炉熏香，散发出奇怪的味道，闻了后，头痛便减轻了些。
门外传来小乞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小乞丐的声音很好认，清脆悦耳，少年音，另一个声音低沉许多，偶尔搭言，明显是个寡言内敛的人。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小乞丐从门外进来，大笑着扑过来：“你可算醒了！”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你都昏迷五六天了，你要再不醒我就把你扔出去了，多亏消防哥哥照顾你，给你抹了白龙玉膏，要不然你以后就得拄拐杖了，不过消防哥哥说你可不能再伤了，再有下回，就是抹再多白龙玉膏你也是个残废！而且白龙玉膏整个苍黄大陆都特别珍贵，只有东戎国御医院还剩一点，你要是再伤，消防哥哥也没有药了。还有你的箭伤也好麻烦的你知道吗？箭上居然有毒，要不是毒圣在这，你早没命了！”
小乞丐说话又快又密，青禾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小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蹭着黑灰，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嘴巴一开一合，像机关枪扫射一样。
青禾在他一大堆话中提取出两个有用信息，一，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不过要注意左脚不能再受伤否则难免落下残疾。二，是毒圣消防哥哥救了她。
真是奇怪，消防哥哥为何不叫什么医圣之类，而叫毒圣呢？毒圣显然比医圣更邪气，充满了狂霸酷拽炫之类的联想。
被毒圣给救了啊……难道自己走进了武侠世界？这个世界也有武林世家、少林武当、魔教教主之类的存在吗？那是否也有九阴真经、小李飞刀以及葵花宝典？
青禾十分好奇，去瞧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惜他站在小乞丐后面，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一片白色衣角。
白衣啊，啧啧，这不是男主正装吗？
原来龙戟是男配，正主在这等着她呢？
青禾更好奇这个人的样子了，挣扎着坐起来去看他，小乞丐急忙道：“你别起来。”，而消防哥哥则从小乞丐身后一闪身，移到前面，伸手把青禾按了回去。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快到青禾无法看清的地步，怎么来到自己面前的完全不明白，这么快的身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青禾暗自心惊，他就像所有小说里写的那样，穿白衣的，果然附带武力值逆天属性。
抬头去看他。
身材颀长，宽肩窄臀，要胸肌有胸肌，要长腿有长腿，我去，果然是男主的身材。
再往脸上看。
眼睛很漂亮很有神，鼻子很挺。可青禾还是不知道他长得好不好看，因为他戴了一个飞鹰面具——想来狂霸酷拽炫的大人物什么的，都要戴面具的。
一只雄鹰在脸上展翅高飞，遮住上半张脸，眼睛从面具的小孔里露出来，鼻子被面具遮住，从面具的轮廓上看倒是形状挺直，嘴巴露了出来，是最性感的那种菱唇，略显苍白，唇色不是很红润，有几分病态的美感。
消防哥哥伸手摸了摸青禾额头。
他的手干燥，温暖，瘦削，白皙，文文弱弱的一只手，覆盖在自己额头上，与龙戟完全不同的温柔感觉。
“烧退了就没事了。”他的手搭上她的脉搏，“姑娘的恢复力很惊人，不用担心。”
哦……
咦？等等，姑娘？！
叫我姑娘？我不是穿男装的吗？
张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一惊非同小可。
又张了几下嘴，还是悄无声息，嗓子不痛不痒，为什么偏偏说不出话？
消防哥哥看出青禾的惊疑，解释道：“你中毒暂时失语，慢则五个月快则三个月就会好的。”
青禾愣愣地看着他。
哑了？这就哑了？
青禾比比划划地表示，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的伤多久能完全好。
小乞丐和消防哥哥看了半天，没明白她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自己从来没学过哑语，怎么沟通？
青禾郁闷得几乎想仰天长啸了——如果她此时还能啸的话。
消防哥哥端来一碗药，坐在青禾床边，青禾全身没有力气，手抖个不停，消防哥哥便喂她喝药。
他的动作很仔细，一勺一勺慢慢喂，先自己吹凉了，再递过去。青禾喝完，他为她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汁，极为体贴，比粗枝大叶的龙戟可要体贴多了。
他把空碗递给小乞丐，命小乞丐去采药，小乞丐背着药篓走了。
他重又坐下，掀开被子，为青禾的脚换药。
青禾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亲密地服侍。
心里泛起别扭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微微推拒。
消防哥哥许是想消除她的别扭，一边换药一边说着话：“带你回来的人叫云朵，是西岚国人，云朵家里兄弟争家产，嫡子不放过他这个庶出的，他逃来懿德国，有一天饿得晕倒在我家门前，我救了他，收他做个药童。”
青禾指了指他。
“你是问我是哪国人？”
青禾点头。
“我是东戎国人。”
青禾指了指梨花木桌上的毛笔宣纸。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变成喜悦，“你会写字？真是难得。”拿过纸笔，交给青禾。
青禾在纸上写：你叫什么名字。写的七倒八歪，说是蜘蛛爬都在侮辱蜘蛛，每一个笔画都在最不可思议之处翘起，像蜈蚣乱伸爪子，实在不能恭维。没办法，她来这不到一年，毛笔字还没练好，跟兰秀儿生活在马家庄的日子里就是普通猎户，普通猎户是不会花费闲钱买笔墨纸砚没事就习文读书的，青禾的字能让人认出来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消防哥哥道：“云朵叫我小方哥哥，你也叫我小方吧。”
原来是小方哥哥，不是消防哥哥，青禾提笔又写：姓方，还是名字叫小方？
小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知道我的名字对于你只会是麻烦，萍水相逢，伤好便走，从此天各一方，有缘再会，何必非要知道我的名字。”
不肯告诉我？
这说明小方是个大人物，才不愿轻易透露名号。
果然，穿白衣的都不是一般人！
难道他是魔教教主？
想到这，反正也是无聊，在纸上写下：这里有魔教吗？
“魔教是什么？”
在纸上写：五毒教？
摇头。
神龙教？
继续摇头。
都不是？难道是那个传说中最神秘最古老最庞大的组织，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兴奋地在纸上写：日月神教，你叫东方不败？
小方执起她手腕，把脉，道：“没伤到脑子啊？”
青禾愈发感到无聊，扔了笔。
小方捡起掉在地上的纸笔，问道：“在下该如何称呼姑娘？”把纸笔递给青禾。
青禾写道：穆青禾。
写的有些歪。
小方伸出手去，握住青禾右手，在纸上重新写了一遍：穆青禾。三个字依次出现，每个字都那么漂亮，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笔画遒劲有力，显然出自于男子之手。青禾被他握住手，许是病中无力，一时忘了挣脱，就这么任由他握住写下自己的名字。耳边听到他温和的语声：“等你好了我教你写字吧，你的字实在太难看了。”
……怎么没人告诉她白衣男子都附带毒舌属性？
他此刻离青禾很近，几乎就相当于耳鬓厮磨，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像刷在心尖的羽毛，轻轻柔柔，营造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青禾突然有点不适应。
“好。”低了头，由他的手带着，写下这个字。
小方转过头来看她。
青禾发现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睫毛极长，向下投出阴影，从面具的孔洞里透出两道亮光，不知道摘下面具，这双眼睛会是什么样？
青禾觉得不自在。
用力一挣，抽回自己的手，转开头，缩回床铺一角。
小方依然用他独有的那种轻柔语气道：“要喝水吗？”
青禾点头。
小方端过来一碗水，青禾这时已恢复几分力气，不像刚醒来时的乏力，伸手要接，小方却移开，笑笑：“我喂你。”见青禾还是不肯，道，“这有什么，你昏迷的时候不都是我喂的吗？”复又笑道，“青禾，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他叫她青禾，他说她会害羞，他还说她可爱，他亲密地喂她喝水喝药——青禾几乎感动得泪流满面：从我穿过来到现在这么久，老天爷啊，你终于发了善心，让我走进言情世界了吗？
可是我已经有了龙戟啦。
难道说，其实这是一个女主收后宫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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