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不用问她爱的是谁,今天他得到了答案
回到家后他才发觉房间里有人在，灯开着，厨房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周晴朗放下钥匙，一眼看到茶几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走过去拿起来，打开。
身后一个女声传了出来，道：“最近几天她的行程都在这里，她不常出门，偶尔去商场买东西。看样子她不是爱凑热闹的那种人，邀约也十有八九都被推掉，只喜欢待在家里看书和发呆。”
“我知道了。”周晴朗淡淡地说。
那个女人却端着一杯水走到他面前来，在沙发上坐下，懒洋洋地问：“您还满意吗？”
“还好。”周晴朗放下手中的文件袋，坐到女人对面，看住她。其实她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虽然没有艳光四射，但气质卓群，目光精明。豆南也算是聪明了，比起她来又多了一份天真，所以才没有识穿她的身份。
周晴朗端详了她一会儿才说：“其实你去做演员也不是没有希望。”
“比起你还来还差得远呢！”杜松子冷冷道，又问：“钱什么时候给我？”
“这么着急干嘛？反正他死不了。”周晴朗轻笑一下，杜松子的男朋友发生车祸，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躺了足有两年。他忽然有些困惑地问：“其实那样的人留来何用呢？医生不是已经说了吗？再坚持也治不好，你抛下他也不会有人责怪你，你还这么年轻，大可有很好的未来。”
“怎么你今天废话这么多？”杜松子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有些厌恶地看着周晴朗，朝他伸出手来，道：“给我钱。”
“我花那么多钱可不是只换几张纸而已。”周晴朗用眼神瞄了沙发一眼，说：“坐下。”
她迟疑，但最终也还是坐了下来。
“他们夫妻关系如何？”
“相敬如宾，比你这边强。”
“亲密吗？”
“怎么？你还希望我趴在床底偷听吗？”
周晴朗笑了起来，杜松子的情绪平和了一点，忽然也忍不住说：“不过我知道豆南并不爱苏更生，她对他最多是朋友式的喜欢。”
“豆南？叫得还真亲切，你喜欢她是不是？”
“我出卖她，当然对她心怀愧疚，她是个挺好的女孩子，一点也不骄傲，比起一般的太太温和许多。”杜松子客观地评价道，声音又低了一些，柔声说：“最重要的是她很善良，对旁人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那是因为她相信你，你才会这样觉得。”周晴朗可是见过她充满防备的表情，根本不是杜松子所描述的那个人。那个时候的她像一只小型的野生动物，那么娇弱，却很是警觉。他更喜欢她那种时候。
想起豆南，杜松子一阵黯然。
“你不用内疚，我不找你也会找别人，她周围早已处处是陷阱。”
“是吗？”杜松子突然抬起头来扬声道：“可是你买不到方宗旭、买不到老K，也买不到许子东。他们都对她衷心，不会见利忘义。”
“没关系，我卖到了你就够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打听豆南的事，他们都不会防着你，你一个顶三个。”周晴朗始终维持着笑容。杜松子忍不住感慨，这样好看的面孔，却拥有一副那样的心肠，真是不可思议。
当初她是怎么接触到他的？阿明车祸，她去找方宗旭借钱，周晴朗恰好在门外听到一切。那时候她是方宗旭的秘书，他很赏识她，杜松子也没有辜负过他对她的期望。她离开时被周晴朗拦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周晴朗是谁，正在诧异，他却主动递给她一张名片说：“我父亲的公司有资助一间公益机构，你求助他们总比问私人借好一点。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会拨款给你。”
那时她只觉得是自己交了好运，谁知两年后她得到将要被调去豆南身边的消息，他提出了那么无耻的要求。
“我就知道方宗旭会调你过去，看来这两年的投资还是值得的。”他说：“你放心，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李豆南毕竟是一个女人，身上也不会涉及太多商业机密，你并不犯法。”
她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因为她知道周晴朗想要停止对阿明的资助，也不过就是一个电话的事。而这两年她已经习惯每个月固定领一笔钱去交医药费，不过就是维持呼吸而已，数额却是远非她能拿得出的。阿明的家人都已经开始放弃他，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退缩。
她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可是越做，就越觉得厌恶。她不知道周晴朗的目的，只知道这样不好。豆南喜欢她，她感觉得出来。重要的是，她也喜欢他们那家人，李豆南、苏更生、老K、芳芳，相处久了，如同亲人一般，毫无地位高低的分别。
“方渐微那边怎么样了？”周晴朗突然问。
“一切如故，但她常常给豆南打电话，大概是太无聊了。”
“蠢女人。”周晴朗毫不客气地说：“为着一点点虚荣心，真敢跟我结婚。对了孩子现在是几个月了？”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父亲该问出来的，但杜松子还是算了算，说：“六个月了吧。”
周晴朗思索一会儿，道：“那么照片可以寄过去了。”
终于到了这一天。
杜松子闭上眼睛，抓起背包站起来离开。
房间里又空了下来，周晴朗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烟的开水，他侧着头开始思索后面的事，耳朵里忽然响起杜松子方才的那句话来：“不过我知道豆南并不爱苏更生。”
不用问她爱的是谁，今天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那么光明正大地来见他，胆子倒也真够大的。她究竟在想什么？是有目的的吗？看样子不是，如她所说，她仿佛真的只是想见他而已。
但这么直接，还是吓了他一跳。他的生命力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许曾经有过，现在也消失了。母亲在世时他也曾经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那时候世界不见得这么可恨，即便是不够美好，也尚可忍受。谁知她会突然得了癌，瞬间世界轰塌，父亲的所作所为更加令人发指。那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日皱着眉头，心里聚集着怨怼与仇恨，那么磅礴的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惊讶。但一想到母亲在病床上凄惨的模样，顿时就觉得苏更生母子两个经受怎样的磨难都不为过。
只是现在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周能成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动不得他，倒是很乐意把目光对准李豆南。跟她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她是顽强的草，越拔越高，看着她一次比一次聪明他竟然有点高兴。有点变态，他也知道。但今天她的所作所为却超出了他的预设，他见过不少女人欲擒故纵或制造机会，殊不知那点小聪明，一眼就被看穿了。反而是像豆南这样真实，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真糟糕，他也开始想念她了。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情景，想起她有些紧张的笑容，和好奇的眼神；想起她最终看穿他后的表情，想起她皱眉骂他，想起她朝他泼酒；还想起她醉醺醺地坐在路边朝他微笑，抱住他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想起她的眼泪，想起她湿润的嘴唇，他忍不住心烦意乱。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一点害怕。
越想越乱，他终于气恼地抓起面前的杯子猛地朝墙上砸去。杯子“啪”地碎开，哗啦啦的满地都是，他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起身去厨房里拿出一瓶酒打开。
夜总是比想象中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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