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断袖皇帝
三个月后，皇后洛知鱼生下了一个皇子，取名司马恒。
“恒”字是凌风取的，他一直未见孩子，司马子简为了讨好他，便让他给孩子取了名字。
“简儿！请你好好待他！”这是他为孩子，唯一对司马子简说的一句话。
他不可以说多，说多了，司马子简会猜忌他，对孩子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他狠下心不见孩子，但那孩子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原以为可以忽视，还是一想起忍不住就会疼。
自从御花园事件后，他偷偷请了冀州的甘夫人派女弟子进宫，保护洛知鱼母子。
但他还是很瞧不起自己，他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如今他，竟然也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他也曾经怨恨过自己父母的无情抛弃，他却又身不由己的做了无情的父亲，世事还真是讽刺。
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现在犯下的这个错！
那段时间，凌风的沉默让司马子简心慌慌的，她变乖巧很多，就算自己心里添着堵，还是竭尽所能的讨他欢心。
虽然，看似他们之间的感情没什么改变，却总有那么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存在，隔阂着两个人的心。
司马子简第一次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出来；也是第一次明白，有些错误是抹杀不掉、也无法弥补的。
当夏侯信在边关接到皇子诞生的消息，他醉卧沙场往喉咙里灌着美酒，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愧是小简儿！
她——一个女子当上天地间的主宰、至高无上的帝王！不仅娶了妻子，还生了儿子！她是想把女人的身份欺瞒天下一辈子吗？
只是可惜了他，还时时刻刻准备着英雄救美，再在她眼前好好表现一番，赢得她的美人芳心，她居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夏侯信当然猜得到，司马子简的“儿子”怎么来的，一定是明月教教主凌风代劳的。
想想那个品行无缺、一尘不染的帝师，居然也被她给埋汰至此！夏侯信不由为凌风可惜一叹。
唉！他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小简儿那缺德带冒烟的品性，一定会把司马子瑶嫁给他的，难道他夏侯信命中竟然得不到他爱的女人！
夏侯信望着边关的冷月，黯然神伤。
司马子瑶则在自己的含香殿里，跳着脚大骂她的混蛋弟弟，“他”儿子都有了，还不肯把她嫁出去，是真要让她变成白头发的老公主才罢休吗？
宫里添了皇子的喜庆劲还没下去，就又是年节了，这是凌风在宫中度过的第三个年节。
前两年，他都会陪着司马子简，去参加太后在宫中设的年夜宴。
可今年，年夜宴上添了洛知鱼母子，他还是谨慎的避开了。
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宁，他是躲的越远越好。
他知道太后和司马子简会对这件事情非常敏感，他给不了他们母子什么，也别让他们受到自己的牵累。
凌风一个人在清冷的庭院里，反复弹着那曲司马子简根本听不懂的“凤求凰”。
喜欢与欢喜就依偎在一起，低眉垂眼的伏在地上，侧耳倾听着男主人的心情。
它们一直都是男主人最忠实的听众，只要凌风一弹琴，它们就会随着琴音表现出喜悦哀愁，比司马子简是强多了！
司马子简又装身体不适，早早从筵席上走了。
她知道自己装病的借口很滥，但那又怎样，谁能奈何她皇帝？有些东西，她就是正大光明用的无耻。
没有凌风在她身边，面对的是虚情假意的母后，还有让她膈应的洛知鱼母子，她根本就没任何心情去敷衍这些繁华、融洽。
尤其那孩子一双眼睛，湛黑的眸子像极了凌风，让她看了浑身的不舒服，就会想到她自己匆匆忙忙堕掉的那个孩子。
等过几年一切都安定了，她一定要想法子，给凌风生一个比洛知鱼孩子更漂亮的孩子。
司马子简回去的路上，居然有了这种念头。
司马子简一进宫门，就看到身披雪花，还在弹琴的凌风。
在漫天飞扬的雪花衬映下，凌风俊美的如同仙人，让她挪不开目光。
看到凌风，司马子简就眉开眼笑了，刚刚筵席上，她可是连假笑都没有。
她悄悄走过去，从后面用双手捂住他眼睛，“猜猜我是谁？”她假了声音在他耳边问道。
凌风轻笑，她就像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还是处处透着调皮淘气。
“你是大灰狼！”他玩笑着回答，然后捉下她的小手捂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怎么这么早？”
“我想你了啊！”她吃吃笑着轻声说，整个人都伏在他后背上。
他身上永远都那么温暖！像冬天里的火炉，让她靠近了就不想离开。
她的靠近让凌风心头一暖，她就是这样带给他人生的两个极端，一个是甜蜜幸福；一个是痛苦地狱！
她给了他人生最大的满足——爱情，也给了他人生最大的伤害——罪孽，他却无力挣扎、或者根本就没想做任何挣扎。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幸福的一对恋人，就这样在漫天飞雪中依偎在一起。
那画面温馨绝美，让喜欢与欢喜看了，都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们。
但是，却真的有两只大灰狼正紧紧的盯着这对恋人，在找机会扑上来，他们就是太后和曹无欢。
恋人间的爱意是隐藏不住的，那种有意无意的亲密接触也是无法避免的。
虽然，司马子简和凌风在别人面前已经很控制，但是很快，关于帝师与皇帝之间的种种“绯闻”，不仅满宫皆知、满朝皆知，最后整个京师都轰动了。
原来他们英明伟大的玄帝，竟然是个断袖皇帝！
难怪自从司马子简登基，她独宠帝师就让人觉得怪异。
而且，昭明宫里连个侍奉的宦官、宫女也没有，就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
后来皇帝娶了皇后，生了皇子，也就没人再去猜测什么。
皇帝不纳嫔妃，别人也只以为是帝后伉俪情深。
现在真相大白了，皇帝根本就不爱什么女人，娶妻生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前朝时，也有过断袖成瘾的皇帝，不爱宫中的三千佳丽，反而专宠男人。
原来，玄帝司马子简也好这口，妖皇果然是与众不同！
皇帝断袖的传闻，自然也传到洛知鱼的耳中，这个再贤明通达的皇后，也被羞辱的无地自容。
洛知鱼终于明白，御花园中皇帝那一箭，的确是要取她性命，因为她“勾引”了帝师。
皇帝当时是吃醋了！不过不是为她吃醋，而是因为帝师而吃的她的醋。
她如果败给任何女人，也不会这样觉得羞辱难受，她嫁给皇帝，就已经做好了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准备。
可是，皇帝怎么能让她这个皇后、这个女人，落到输给男人的尴尬境地！
可怜的女人，她如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的嫁进皇宫，只是为了她爱的那个男人。
而那个无情的帝王，却让她落得独守空房，还要受世人的耻笑。
司马子简却在“断袖”的传闻下乐在其中，她终于不用再为了避讳，与凌风在别人面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她不禁惊叹：世人真是太有才了！
给了她这个“断袖”这个绝好的借口，让她从此可以无所顾忌的对凌风表达自己的爱意。
在司马子简“断袖帝王”的盛名之下，惨了的当然是凌风。
本来众人对帝师都是十分敬重佩服的，但知道他不过是玄帝的男宠之后，再看向他的眼光都充满着轻视。
原来，帝师是靠向皇帝出卖身体色相来取宠的，这样的人渣，他们看了都有污眼睛、听了就有污耳朵！
如此不堪的处境，也幸亏凌风心胸豁达看得开，只要能与司马子简相爱，任别人指摘去吧。
全天下人都信了，玄帝断袖爱男人！只有曹无欢不信，他可不是像别人那样好骗的。
依他的推理，小皇帝搞出这种的花样，只是为了保护她宫中隐藏的那个女人。
这倒让他对那个神秘的女人更感兴趣了，小皇帝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惜败坏她自己的名声，把那个女人隐藏的滴水不漏。
不过，曹无欢在听到小皇帝断袖的传闻时候，他的心竟然猛烈的动了一下。
他倒希望那是真的！小皇帝若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爱男人就好了。
但是，亲眼所见的现实，很快让他推翻了他的所有结论，让他不得不欣喜的承认，小皇帝的爱好确实与众不同！与他相同！
因为皇帝断袖这个不好的名声，晚上到承光殿议事的大臣，可怜的只剩下曹无欢一人。
太傅洛离为自己的孙女受到如此的屈辱，而直接提出辞官。
大将军夏侯乔公则是有意回避，他堂堂的大将军去，去和一个有断袖之名的皇帝深夜议事。
弄不好再沾点光，毁了名声、晚节不保，他宁肯皇帝怪罪也不去惹身骚。
龙裴琇则完全是为洛知鱼鸣不平，他心目中的女神遭皇帝如此对待，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既然奈何不了皇帝，不伺候了成不成！龙裴琇干脆故伎重演，称病不朝。
只有曹无欢不在乎，他们不来，倒越显得他对小皇帝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足以感动的小皇帝涕泪横流了吧？
“无欢！”小皇帝侧着美目叫他。
他的名字，小皇帝果然也是叫的亲近多了，曹无欢听得身心舒畅！
“都说朕这名声不好，你就不怕？”议完政事后，司马子简一脸玩笑的问曹无欢。
一连月余，都是曹无欢一个人来议事，其他人除了上朝连面都不见了，司马子简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洛离辞官她不准，她当然不是对这“假老老丈人”有什么感情。
是因为洛离与龙裴琇两派加起来，才堪堪与曹无欢势均力敌，她若准了洛离辞官，这朝中就曹无欢一手遮天了。
作为帝王，她不能让官员失衡，一家独大。
所以，龙裴琇不上朝，她就准他病假，也不能让他那一派失了依靠。
虽然抑制曹无欢的势力，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是曹无欢的确让她感觉到欣慰和信任。
她的名声那么狼藉不堪，曹无欢竟然一点嫌弃都没有，依然忠心耿耿的来与她商讨国家大事，为她分忧解难，这才是忠臣典范啊！
曹无欢沉吟一下，他得捡小皇帝爱听的话说呀！也安慰安慰她与他形单影只的现状。
于是，他正色说道：“每个人喜恶不同，皇上不必在意那些凡夫俗子的偏见。”
“那无欢也会喜欢男子吗？”司马子简非常满意曹无欢的回答，又恶作剧的来了一问题。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司马子简纯属是无聊的恶作剧，却听得曹无欢怦然心动。
看着她美目流波、笑脸盈盈，他呆了一下才回答：“只要无欢喜欢，不管他是人是妖、是男是女！”
他这话就是对眼前这个人说的，已经憋在他喉咙好久了，终于有机会可以向她表白心意。
曹无欢早就知道自己有病了，他爱了一个男子！也许小皇帝不是断袖，他却是如假包换的真正断袖了。
他本性就是狂放无羁之人，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了同是男子的小皇帝，并没有太多道德、人性上的纠结，反而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司马子简不由为曹无欢这番言语拍案叫好。
她自己也是率性妄为，遇到同性情的曹无欢，也算是遇到知己了，这个相国倒是越来越合乎她的心意。
“无欢果然是朕的知己！朕没看错你。——天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她好像很体贴的说道。
什么就不早了？现在天才到哪儿！曹无欢腹诽。
他跟小皇帝怎么都亲近不够，小皇帝却每次都赶着回昭明宫去见那个女人，不由让他大是失望。
可是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说走，那就多说几句暖人心的话，才显得他贴心贴肺。
“请皇上也早些歇息，这国事不是一天能做完的，皇上还是多多保重龙体，才是国家的福泽！臣告退。”他知道小皇帝爱听这些冠冕堂皇的恭维之词。
“周滨，去送相国。”司马子简对周滨说道。
她把周滨支开，是因为打刚才她与曹无欢说话那会儿，她就觉得身边的凌风好像是生气了。
凌风把正研着的墨，放砚台里就不管了，还把头扭向一边，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所以，她赶紧赶走曹无欢，支开侍奉的周滨，问问凌风到底怎么回事。
“你喜欢曹无欢？”司马子简还没张嘴呢，凌风已经冷冰冰的开口先问她了。
司马子简对曹无欢开那种没有君臣规矩的玩笑，两个人之间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让凌风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曹无欢竟然深情款款对司马子简表达爱意。
虽然，司马子简在这方面一直都是很愚钝，不会给曹无欢任何回应，但这也是让他这个正牌的爱人不能容忍的。
曹无欢是鬼迷心窍了吧？知道司马子简是个断袖皇帝，还热情洋溢的往上窜。
——曹无欢难道是真的爱上司马子简了？明明知道她是个男人也会爱！
曹无欢的心思凌风看的明明白白，而司马子简，还在若有若无的勾搭曹无欢，怎么能不让凌风吃味。
“当然喜欢！”司马子简还不知所以然的顺口回答道。
曹无欢文韬武略，是难得的治世能臣，关键是他做的事，事事趁她心意，这样的臣子，她作为皇帝怎么会不喜欢？
但她立刻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错了，因为她感觉到凌风板着脸散发出来的怒气，他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她。
凌风怎么能不生气，他用多少年时间、多少的真情，才换来司马子简一句“喜欢”，可她却轻易对另一个男人加此褒语。
司马子简两只手用力扳回凌风的脸，她挤眉弄眼、笑嘻嘻的逗他：“帝师也会吃醋吗？”
凌风的冰冷，被她可爱无敌的样子瞬间击垮，他对她从来都没有免疫力。
“那我就吃吃看！”他说着，温暖的大手就把司马子简拉近自己眼前，张口恶劣的咬着她柔软的双唇。
曹无欢刚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来。
黄河沿岸的百姓，因为感激皇帝派人防患救灾，所以要给皇帝立庙供奉，要讨玄帝的画像去塑真身。
他便又返回去承光殿，就正好见到小皇帝与帝师在亲吻的画面。
从门口看过去，就是小皇帝两手抱着帝师的脸在强吻呢！周滨非常知趣的立刻拉了傻掉的曹无欢出去。
曹无欢真的是被刚才那一幕给傻掉了，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推理结论，一瞬间土崩瓦解，他一时竟然没办法思考了，呆呆的上了马车。
周滨看着没了魂魄的相国上了马车出宫，不禁把自己满头的白发摇了又摇：皇帝呀！您也太不避讳了，看把相国惊的，不会到明天晚上，相国也不会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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