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人来
“什么另一股力量？”兰若不解道。
“这个待会再解释。”秀林道：“兰姑娘可知，来着是什么身份？”
“他自称是成尧经的师爷，”兰若想了想，又道：“听他的口气，像你老朋友似的。”
“可我并不认得成尧经的师爷。”秀林道：“兰姑娘能不能形容一下，来人是何等模样？”
“他么……”兰若一边说，一边露出花痴的笑容：“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比潘安……”
“真有这么好看？”董南枝打断了他她，带着几分酸酸的味道。
兰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董兄弟不相信？”
“相信怎样，不信又怎样？”董南枝语气更酸了。
兰若被他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悄声问秀林：“他这是怎么了？”
秀林也悄声答道：“他这个人，听不得人家在他面前夸别人好看，不论男女。”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秀林赶紧打圆场：“我是在告诉她，一定是她说得太过头了，我并不认识长得这般好看的人。”
“是啊是啊。”兰若嘴上附和着，心中却在狂笑。
哪知此话一出，董南枝更加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好看，还是说你不认识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秀林有些尴尬。
“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见气氛不对，梦铎赶紧出来打圆场。
“这么说，是我耽误大家谈正事咯？”董南枝似乎真的生气了：“那我先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始作俑者”兰若有些过意不去，道：“我去把他追回来吧。”
“还是我去吧。”秀林苦笑道：“这人，小孩子脾气又犯了。”
秀林追出门去，却连董南枝的人影也不见。无奈，只得又回到屋里，对众人道：“追不上了。下次见面，再赔不是吧。赵兄，谢兄，我和兰姑娘要先走一步了。”
“好，那我们衙门里见。”
却说秀林与兰若赶回府衙，已是傍晚时分。听闻来者尚在，兰若有些意外，因为他已经等了三个时辰有余。
当秀林满腹疑问走进书斋时，来人正背对着他。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依然看得出，兰若形容，并非过誉。秀林心有所感，轻唤一声：“宇文……”
那人放下书，转过身来，含笑道：“多年未见，秀林竟还认得我吗？”
“一别四载，宇文兄风采依旧，秀林又怎会不认得呢。”
二人相视而笑，携手入座详谈。秀林先道：“宇文兄今日能到此处，想必已脱得大难？”
“是啊，”宇文俊道：“真凶已然归案，为兄自然洗脱嫌疑，不必逃亡了。”
原来，此人正是秀林的同窗好友宇文俊。宇文相貌出众，才气过人，却不谨细行，有狎伎放荡之病。一日在伎院，因争风吃醋与人争执起来，第二天，那人竟离奇死亡了。官府怀疑是宇文所为，前来捉拿，宇文匆忙逃亡，直至今日。
“原来是这样。那小弟要恭喜宇文兄了。”秀林说着，向他敬上一杯茶。
宇文接过，喝了半杯，又道：“秀林以前常劝我要谨言慎行，洁身自好，为兄都未曾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若早听秀林之言，又何至遭此无妄之灾？今日脱难，实出侥幸，若欲再免，唯有从秀林之言，痛改前非才是。”
秀林听罢，由衷道：“宇文兄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还望秀林监督才是。”
“自然，自然。”
说完前事，话题自然转移到眼前的案子上。依旧是秀林先道：“对了，宇文兄怎么会成了成尧经的师爷？”
“五年前的事，秀林难道忘了么？”
“杀父之仇，如何敢忘！”秀林一愣，看着宇文道：“宇文兄莫不是为了……”
宇文俊点点头，对他道：“秀林，我想帮你。”
秀林大为感动，却也不免担忧：“宇文兄如此高情，秀林感佩。可……可这太冒险了……”
宇文大笑，朗声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依为兄看来，那成尧经，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秀林听他如此说，只得将担忧的心思暂时收起，问道：“谢家村的案子，宇文兄可知道？”
“知道。”宇文俊道。
“看来乡亲们能够获释，全赖宇文兄从中出力。”秀林道。
“我不过是利用了成欧之间的矛盾。”宇文说道：“成欧表面上沆瀣一气，实则早就对对方衔之次骨，欧阳宓认为成尧经越来越不听自己指挥，正欲除掉他；成尧经则痛恨自己事事受欧阳宓摆布，也正想办法摆脱他的控制。现在，欧阳宓有求于伍前辈，而伍前辈的下落，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他知道你一定不会告诉他，便来找我。我以他除掉成尧经作交换，他答应了，并立字为据。我将字据拿给成看，成果然中计，让我想办法对付飞虎帮。我建议他借谢家村之案发难，先令范知县释放乡亲，再追究那飞虎帮的杀人之罪。”
“可是……”秀林对宇文所为并不认同，本欲劝谏，又恐拂了他的意，遂婉转其辞：“若是成欧得知实情，恐怕会对宇文兄不利，请宇文兄三思。”
宇文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自信依旧：“刚才不是说过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宇文俊话锋一转，又道：“成欧也不得不防。不如这样，我们做一出戏，让谢雪国去成那里喊冤，再由苏大人告以利害，之后，成尧经便可令相亲释放。如此为兄便可免遭成欧怀疑，你看如何？”
“宇文兄怎知，我们已经找到了谢雪国？”秀林不答反问。
宇文先是一愣，旋即微笑而语：“你们把范知县耍得团团转，不是为了好玩吧？”
秀林亦笑：“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宇文兄。”
宇文收住笑容，正色向秀林道：“秀林，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行险侥幸，固非君子所为，但君子小人，有迹同心异。豪杰之士，有不避行迹之时，只是心无诸恶罢了。”
秀林不答，宇文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辞。秀林送他至衙门口，宇文上轿离去。
秀林默默站在那里，望着轿子渐行渐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故友重逢，本是乐事，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宇文啊宇文，你不该卷入这个案子的！
宇文俊的出现，带给他的惊喜终是大过担忧。可那番话，却在他心里投下一道抹不去的阴影：他本不认同此番言语，可越是不认同，现实就越是让他尴尬：回想起来，自己不避行迹的时候，难道还少么？就说几个月前的国宝案，自己不也用过欺骗，用过旁门左道么？可是，要他认同这番话，并用它为自己开脱，秀林依旧做不到。因为，这番话的重点，分明在于“心无诸恶”，而非“不避行迹”，自己真的可以“心无诸恶”么？
“秀林？”
一声轻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秀林反顾，兰林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秀林茫然地看着二人，道：“你们怎么在这？”
兰若摇摇头，道：“这话应该问你才对。”
秀林未答，兰若看了看他，又道：“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可不大好……”
秀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秀林，”林放道：“谢雪国和赵兄已经来了，他们在高士轩等你。”
“好，那我们过去吧。”秀林说着，向高士轩走去。
来到高士轩，谢赵二人尚椅子上休息。秀林对二人道：“二位辛苦了。”
“不必说这些。”梦铎道：“人见到了？”
秀林点头道：“是宇文俊。”
“是他？”梦铎看起来惊讶中带着几分不快：“他来做什么！”
“他是来帮我的。”秀林说着，将宇文的意思告与众人。
梦铎听罢不置可否，谢雪国则急切表态：“若真能令乡亲们获释，雪国愿意一试。”
兰林二人则将信将疑：“秀林，他的话可信么？”
秀林亦未置可否，梦铎却开言道：“秀林之所以犹豫不决，怕不是以为此言不可信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秀林。
秀林依旧不答。林放似乎看出了什么，从容对二人道：“二位的顾虑，固有道理，但宇文兄是在帮我们，我们也该为他着想才是。这个时候若是不按此计行事，成欧恐怕会怀疑上他。”
这下秀林终于开口了：“林兄说的是。我们的确该为宇文兄考虑。赵兄……”秀林似乎想问梦铎的意见，但不知为何，却问不出口。
梦铎看了看他，也没有说话。
“还是先让乡亲们获释吧。”秀林道：“大家辛苦一天了，都去休息吧。”
“秀林，”梦铎开口了：“我们把尸体带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检验？”
“今天我不舒服，明天罢。”秀林说着，就要往外走。
“秀林——”梦铎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秀林的语气中开始透出不耐烦。
“这里是你的房间。”
秀林折回来，一言不发地走进内室，关上了门。众人见此，虽然不安，但也只得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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