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姐妹三人
“别站着了,先回屋再说。”沈宛娴身后,王氏声音喑哑地开口道。
沈落棠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小十身上,听见王氏的声音,微微侧头,却在看到王氏虚弱蜡黄的脸色后,愕然唤道:“六婶婶,你怎么……”
王氏知道三侄女要问什么,疲倦地摆摆手,嘱咐:“回屋吧,这里风大,你受了惊吓,好好养着,我明个再去看你。”
转而又对女儿沈宛娴说:“陪着你三姐姐说说话,今晚就暂时住在凝晖苑吧。”说完歉然转身,由绿意扶着回西苑去了。
绿意临走前,毫不掩饰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面的张姨娘。张姨娘仿若没看见一般,依然仰着头,得意地笑着。
沈落棠望着王氏的背景,才发现她瘦了很多,那身衣服好像架在她的身上一样,全然没有了往日那份英气飒爽。
再看张姨娘,面色红润,似一朵开的正浓艳的娇花,傲然昂首,迎着太阳,沈落棠觉得刺眼。
两道新月眉紧紧蹙起,她担忧地看向沈宛娴,沈宛娴沉重地摇摇头,眼睛里面重新蓄上了泪水。
她本来没打算出手怎样张姨娘,想着六婶婶营理西苑这么些年,就算张姨娘手段强些,但在主母面前还不至于翻起天,却不想原来倒是小瞧了这位貌美的姨娘。
看看眼前泪盈于睫的五妹妹沈宛娴,再想想六婶王氏那张疲倦的面容,沈落棠心里第一次对一向尊敬有加的六叔沈修生了反感。
原以为六叔是个拎得清的,却原来也是个色心大于良心的主儿,这是要宠妾灭其吗?
冷冷斜睨张姨娘一眼,眼眸里露出的不是嫡长女对一个只比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尊贵一些的姨娘的轻蔑,而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走吧。”她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手拉着沈宛媖,一手拉着沈宛娴,回凝晖苑,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给静柳治伤,其他的改天再一起清算。
走过沈宛嫱和沈宛妍身边时,她连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只在梅氏侧面顿了一息,颇有些意味不明地叫了声:“二婶。”
梅氏被她的一句“二婶”叫的心里一抽,再也无法保持云淡风轻的信心,目光闪躲,淡淡地“嗯”了一声,竟连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落棠觉得好笑,不再理会留在那里心里心怀鬼胎的众人,返回凝晖苑。
凝晖苑里,静柳被安置在她的房间里,一直伺候她的小丫鬟画儿手脚麻利地跑前跑后。
看过静柳,她刚要吩咐人去请郎中,就有丫鬟来传:“端王说三小姐受了惊吓,指派了太医来给三小姐扶脉。”
沈落棠怔了一下,不明白端王这么明着给她送太医是个什么意思,但不管怎么样,人既然已经到了府上,不用反而有鬼。
“请太医进来”。
很快,两名太医,胡太医和张太医在小丫鬟的引领下进了凝晖苑,正房厅堂。
“微臣见过福慧县主。”胡太医和张太医欲行礼。
“两位太医不用客气,”沈落棠制止他们,急急地说:“烦劳太医帮我的丫鬟看一下,她从高处摔了。”
能进太医院的都是有点脾气心性的,要是为县主看病,那自是没得说,可个丫鬟,那就有点憋屈了。
不过,谁让人他们倒霉被端王遣了来,而面对的又不是一般的县主呢?
张太医颔首应“是”,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静柳的房间,胡太医摸着一缕小胡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沈落棠,心道:倒是位难见的。
“微臣胡桑年,给县主扶脉。”
沈落棠从善如流,伸出胳膊,因胡桑年着实上了些年龄,也就没有打算搭帕子。可胡太医心知肚明这位在那位心里的地位,半分不敢逾越,对烟芜说:“借您的帕子一用。”
烟芜看看小姐,得了首肯,把帕子轻轻地搭在沈落棠的胳膊上,胡桑年这才敢伸出三指,煞有介事地扶起脉来。
嘴里不时地“咦”“哦”个不清,吓的小十沈宛媖仰着小脸,紧张兮兮地看着胡太医脸上的变化,就怕他说出三姐姐个不好来。
沈落棠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体,胡太医这番作为她大概猜出了端王的用意,不由地更是对这个四王爷的心思起了猜疑。
他这般帮助她和哥哥,到底意欲何为呢?
她自知自己身上除了这个县主的身份和一点傍身的财产,并无其他值得别人觊觎的,可是这两件应该还不值得堂堂端王挂心吧?
胡桑年扶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微微收回手,面色凝重地说:“县主惊吓过度,神思不宁,还是要好生调养才好,切勿再有惊扰,微臣这就去开方子。”
五小姐沈宛娴忧心重重,焦急地问:“太医,我三姐姐这病要不要紧,多久能好利索?”
惊吓过度,调养不好,以后精神都会不济的。
小十附和道:“是啊,三姐姐不能有事的。”
胡桑年被两位小姐的真心打动,保证道:“只要三小姐按时吃在下开的药,不出半月便好。”
沈宛娴和沈宛媖均放下心,沈宛媖神情严肃认真地对烟芜嘱咐:“你千万要看好三姐姐,她最不喜欢苦药,可不能由着她不吃的。”
烟芜想到那发疯的马车和小姐跳车时的惊悚,语气郑重地说:“两位小姐放心,奴婢定会看好小姐的,一顿都不会让小姐落下了。”
嘱咐完烟芜小十仍是不放心,绷着小脸,很大人的样子对沈落棠说:“三姐姐可要听太医的话,良药苦口,万不敢耍性子的”
沈落棠额头冒黑线,咬着银牙,语气怪异地对胡桑年挤出一句话:“那就麻烦胡太医开些“好”的药了。”
胡太医暗道一声:果然聪慧,讪讪地摸摸鼻子,开方子去了。
得了沈落棠的警示,又知道她其实无事,开出的方子自然是以养生安神为本的,又想着这县主看着似乎是个极怕苦的,又琢磨着加了几味口甘的。
胡太医开方子的空档,张太医给静柳也诊好了,回来复命:“那位姑娘的胳膊只是皮肤擦伤的比较严重,并无大碍,只是背骨上的伤需要将养些时日了。”
“可要落疾?”沈落棠焦急地问。
“县主放心,不会。”张太医回答。
沈落棠一听静柳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事,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踏实地落了地。
“那就好,劳烦张太医开些好药,一切以她的身子为紧要。”两个丫鬟对她的忠实情谊,一点好的药材,她绝不吝啬。
张太医微微错愕,随即心生敬佩,能如此费心对待下人的小姐怕是不多,颔首应“是”,与胡太医一处开方子去了。
沈落棠又遣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勤快的小丫鬟去服侍静柳养病,又宣来画儿对她警醒道:“你要好生照顾静柳,事后必有你的好处,还有凡是静柳的吃食和汤药绝不可以假以他人之手,明白吗?”
画儿从静柳变成沈落棠的大丫鬟开始就伺候在静柳身边,早就把静柳看作了姐姐,点头说:“小姐放心,画儿知道。”
沈落棠又吩咐人往信王府和南宫府上给姑母和哥哥报了平安,这才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拉着两位妹妹,有些飘忽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怎么可能不怕?尤其是跳出车外的那一刻,那种风在耳边呼啸的感觉,跟前世她被人推下山崖时是一种感觉,无助,惊恐。
那一瞬间,她本能地把脸埋进烟芜的身上,她想,就是死,她也不想再如前世那般的死法了。
沈宛媖心里也是怕的,开始听到二婶传来的消息时,她是不信的,可看到静柳被抬下车,她以为那是三姐姐,一心想着使劲呼唤,就能把三姐姐唤回来,“三姐姐?”
她怯怯地喊着眼神恍惚的沈落棠。
“三姐姐还是躺下吧,我和阿瑛明日再来陪你。”沈宛娴柔声劝说。
“没事,你们上来,咱们三个一处,好好说会儿话。”她的床是新打好的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拔步床,典雅奢华,在烟芜和静柳的铺设下很是舒服,也足够大,三个人在上面绰绰有余。
沈宛娴和沈宛媖经受了一场虚惊,本就不舍得离开,褪去鞋子,轻巧巧地上了床,和沈落棠一起倚在床栏上说话。
“三姐姐的马真的是受惊才疯的吗?”沈宛媖好奇的问,语气里却尽是不信的。
沈落棠和沈宛娴皆是一震,反问:“阿瑛不信吗?”
沈宛媖撇撇嘴,不隐藏地反驳:“三姐姐莫看我小就骗我,四哥哥那时候出去玩,也是马惊了才险些送命的,三姐姐也同样的遭遇,太巧了些罢?”
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说:“府上这么些个人,谁不曾用过马,怎地偏偏就让四哥哥和三姐姐摊上了呢?”
沈落棠和沈宛娴面面相觑,竟都找不出反驳的词来。
“阿瑛好聪明,不过这话只在三姐姐这里说过,以后谁问你都不能再说的,对你姨娘也是不能说的,知道吗?”这件事,不管最后查出来什么,祖父都会瞒下的,她不想让妹妹触怒了祖父。
“阿瑛明白,姨娘知道了反而会害了她,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她个子小,人也生的粉雕玉琢一般可爱,头上顶着两个小包子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却不想能说出这番大人话。
沈落棠疼爱地摸摸她的头疼,“阿瑛懂事了。”这么小便懂了大人的事,背后不知是多少的辛酸和无奈。
这府里大大小小的小姐多的要按打儿算,庶出的比嫡出的还多,沈落棠不是圣人,不能对每个可怜的庶妹都那么好,但是小十她是一定要护着的。
“阿瑛记住三姐姐的话,以后不管知道了什么,在人前都要装作不知道,实在憋不住了就说给三姐姐和五姐姐听,知道吗?”小十活泼好动,又聪明,这府里暗处那么多腌渍事,她怕万一她撞到了,被人下手。
这话,十小姐的姨娘也常常对她耳提面命,她知道,脆脆地说:“嗯,阿瑛明白,只有三姐姐和五姐姐最可靠。”
沈落棠但笑不语,再懂事,也还是孩子心性,这世上哪有最可靠的呢?前世她也认为沈宛妍最可靠,甚至觉得她比阿娴和阿瑛对她都好,可是她却是那个亲手害死她的人,连理由都没给她。
不,不对,前世她死的时候沈宛妍提到过太子,太子?太子与沈宛妍害她有什么关系?还有端王无缘无故地对她和哥哥出手相助,是不是也和太子有关?
可她连太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与太子有牵连呢?若是没有,那前世她到底为了什么被害的?
沈落棠觉得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明白,还好,这一世该在的人都还在,左不过需要点时间和耐性而已。
沈落棠和沈宛娴、沈宛媖这一句那一句的聊着,倚着乏了,就一起躺了下去,彼此拉着手。
烟芜端着给小姐准备的安神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床上的三位小姐都睡着了,再看自家小姐睡的很安稳,放心地为她们盖好被子,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宫一处,却有人心里急的不行,蠢蠢欲动。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9/39495/253408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