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合恩情
正想着从何处着手处理一院子的下人的时候四少爷沈时彻没用传报掀帘就进来了。
沈落棠吃惊地问：“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他如今在书院，一般都是在那里吃，在那里住的，就是偶尔有事回来也都是晚间才行。
沈时彻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放在妹妹面前说：“皇上传了书院的先生们问话，便放了一天的假。我刚回来听说你没吃早饭，就转去归思堂向六婶求了点吃的给你。”
哥哥拿的是她爱吃的甜酥，沈落棠高兴地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六婶房里的甜酥最香了，我在杭州的时候找了好几个点心坊没有一个能做出这个味道来！”她从小就爱吃甜食，那几年王氏照看她时常常给她做这个甜酥吃。
沈时彻看妹妹吃的开心，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六婶那里还吩咐人给你做了其他几样糕点，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做好就送来了。”意思是你慢点吃，还有呢。
沈落棠讪讪地嗔了一眼哥哥，问：“还没问你你现在在哪个书院学书呢？”
“松梅涯。”沈时彻略带高兴地说。
“祖父帮你求的？”松梅涯是宗室的学院，能进那里面的都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而进了那里就是学不出多少出息，也不至于没有前途的，没别的原因，就只因为那里面的人日后都是顶尖位子的主。
镇国公府虽也是一品国公之爵，但是想把庶出的哥哥送进松梅涯还是很有困难的。
果然沈时彻露出了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带着些失望说：“祖父是想让我在府里找先生的，我不甘心找了恭仁，恭仁求了端王，又有姑父从中斡旋，我这才能进得了书院。”
他知道嫡庶壁垒分明，可是大哥那般模样，祖父依然肯费心替他找个好的学院，而对他却只是敷衍一句，他怎么能不失望呢。
“哼，咱们那个祖父还自诩一视同仁呢，我看他的心都要偏出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和大哥还有六弟他们嫡庶有别。”话虽然这么说，可却连他自己都劝不通，又怎么能让沈落棠赞同。
“迂腐！”她没说到底是沈承远年老迂腐，还是沈时彻自卑迂腐，“他是嫡子没错，可他只会斗鸡走狗，肚圆脑空也是明白着的事实，就这样的人给他找个太傅般的先生也指望不上他能有撑家执业的本事！”
“哥哥聪明好学，小时候父亲就常常夸你必成大气，而且你是我沈落棠的哥哥，不管你是庶出还是抱回来的，只要你是我的哥哥，你就一定比他们强，连持平都不行！”
沈时彻没想到妹妹能说出这么霸道的话，不禁好笑：“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沈落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说起二房的那一窝就觉得倒胃口，她撅着小嘴对哥哥说：“你一会儿打发个小厮去找二婶，把祖父允给你拿来给端王做谢礼的东西全取回来，不论好坏，只记得一样不许落下！”
不要白不要，就算赏给下人还能买个忠心呢，总好过便宜了全曦苑。
沈时彻羞愧地摸了摸鼻子说：“良枝因我上次坠马受伤的事被祖父打了板子，现在还没好利索呢，一会我自己走一趟吧。”
沈落棠想到祖父对那件事的处理，不免心里生气，她理解归理解，可涉及到哥哥的生死，祖父竟然一点没有处罚二房，却打了哥哥的小厮，这明明就是偏袒二房呢。
“那让高九叔去就是了，自己跑去也不嫌累得慌！”去了还不得二房的脸色！
沈时彻瞟了一眼妹妹，故作轻松地歪在太师椅上云淡风轻地解释：“你走了不到半年老夫人就寻了由头把他打死了！”
“什么！”沈落棠霍地站了起来，气的浑身直抖！
沈时彻在信里没对妹妹提过这件事就是怕她担心生气，他好声好气地拉沈落棠坐下笑着说：“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才没敢告诉你！”
高九是沈落棠的父亲留给沈落棠的人，曾经跟沈侹出入过沙场，后来沈侹看他机灵忠心便把他留在了府里保护沈落棠和沈时彻，他也确实有些能耐，没有辜负沈侹所托，一直忠心耿耿地护着她们兄妹周全。
三年前沈落棠离开时把他留给了沈时彻，没想到再回来居然听到他被人活活打死，沈落棠怎会震怒！
她怎么可以，怎么敢！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一个人了！自父亲离开后她就想方设法地把父亲留给她的人一个一个的不是撵出府就是发卖，如今竟是连那唯一的一点念想也不留给她了吗！
想到高九叔为了保护她和哥哥受的那些屈辱和酸苦，她的心里就一阵一阵地揪着疼，却倔强地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前世她总是哭，不但一点用没有，还让人瞧准了她的懦弱无能，重活一回，她要一笔一笔地为自己，为那些人讨回来！
“理由！”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沈时彻看到了不由得心疼，他知道妹妹骨子里其实不是这样凶的人，是那些人必得她不得不变成这个样子。
“你刚回来，这些事就不要操心了，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干什么！放心，高九叔的仇我会替他报的！”他深吸一口气，讲翻腾的气息压下去，坚定地对妹妹承诺。
“好！”沈落棠便真的不再问，哥哥不愿意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她相信哥哥有那个能力为高九叔报仇。
“良枝是祖父给你的人？”
沈时彻摇摇头说：“不是，是六叔指来的。六叔给我的时候说了你回来之后或者我有了得手的人，良枝就会回到六叔那里去的。”
沈修这么做是想让他，也让别人知道良枝不是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沈落棠问：“良枝可称你的心？”
沈时彻满意地点头道：“良枝虽然没有高九叔那么见多识广，但他也是个不错的，平时在府里为人和善，倒很吃得开！”有个在府里八面玲珑的手下，主子想做什么，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沈落棠拿起桌子上的甜酥，轻轻咬了一口说：“找个机会去求了六叔把良枝留下吧。”她相信六叔不会利用良枝监视或者控制哥哥的。
“我前儿已经求过六叔了，他答应了。”
沈时彻陪着沈落棠说了一些府里这三年的事情，让沈落棠不解的是为什么祖父几次请封二叔为世子都被皇上默拒了，难道镇国公府真的已经到了不能再承袭的地步了？
“这件事情哥哥怎么想？”沈落棠饶有兴趣地问。
沈时彻精明的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然后往前直了直身子，俯首在沈落棠变得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祖父最近对我的态度很是不同，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常常让我留在他身边，前几天还带我去了徐阁老的寿宴。”
沈落棠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
沈时彻微微点头。
沈落棠高兴坏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她家哥哥啊，而且还是个纯肉馅的！难怪他们的大哥沈时睿会在哥哥的马上做手脚，原来是怕自己的世子之位被哥哥抢了去啊。
沈时睿当然害怕，他认定了自己的父亲是世子，早晚会承袭这个镇国公的爵位，那自己当然也会是世子，别说皇上已经隐隐有了别的意思，就是没有他也要杜绝一切后患的。
是否承爵沈时彻倒不是那么在乎，但只要能让全曦苑不痛快，他愿意努力挣来这个爵位。
“还算祖父没有完全昏聩！”
沈时彻环视左右，确定没人才安下心，嗔怪妹妹：“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沈落棠不以为然，很不情愿地说：“知道了，就你唠叨！”
沈时彻仰倒，妹妹这三年到底是怎么养的啊？
“这还只是祖父的猜测，皇上的心意没人猜的透，何况我只是个庶子，父亲虽是世子，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一切都说不准呢！”
沈落棠想想觉得哥哥分析的有几分道理，就算大哥不能封世子，那还有二哥、三个和六哥呢，有梅贵妃在，这个世子之位恐怕怎么也落不到自己这个庶出的哥哥身上。
不过也不好说，父亲为国而死，二房的那几位叔叔哥哥们又都是志大才疏的主儿，只要哥哥有出息，难保皇上不会封他，自己这个县主不就是皇上看在父亲的功劳上封的嘛！
于是，她对哥哥叮嘱：“你也说皇上的圣意难猜，只要你自己上进，这事不一定不成！虽然外祖家从不插手朝政，但你若真想，外祖父和舅舅们定会想办法帮你！”
哥哥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外祖父定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顾。
沈时彻离开后沈落棠趴在自己的湘妃榻上把刚才哥哥说的事又重头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这个世子之位哥哥有资本去争一争，争到了哥哥以后的前途会好很多，争不到也没有损失。
只是如何争取是个问题，哥哥虽然聪明，但到底只是个庶子，如今嫡庶之分非常严格，作为庶子，只能是府上的半个主子，祖父不会愿意把整个国公府的未来交到一个庶子手里的，与自己那几个叔叔哥哥相比，光庶出的这一点哥哥就吃了大亏。
何况老夫人和二夫人死也不会愿意世子之位易于他人的，到时候她们求了太子和蜀南王，皇上估计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镇国公府的庶子得罪自己的儿子和朝中重臣的。
想到自己这里除了不能插手朝政的外祖家以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倚仗，又觉得灰心。
突然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端王？哥哥两次提到这个端王！两次都承了人家的情，一次帮哥哥进了书院，一次救了哥哥的命，难道这是巧合吗？
可若不是巧合他的用意是什么呢？要说他只是处于好心，她是不敢相信的，皇家的人行事，哪个不是千般算计百般计较的？
祖父是太子的人，这件事虽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因着蜀南王的关系也定是八九不离十了，端王不可能不知道的。
端王，端王，他要从哥哥这里面得到什么呢？难不成他想利用哥哥分蹦太子对镇国公的信任？可这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沈落棠此时若是知道以后的某一天她此刻苦思冥想的端王想要得到的好处变成自己了，不知道要作何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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