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十落水
陆泠把每一幅画是谁作的写好了，交给丫鬟，吩咐她带去前院让公子们知道。
楚珩得知那幅《落棠璃》果然是沈落棠作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想着要怎么把那幅画弄到手。
沈宛媖得了周随懃的赞赏，心里也是很开心的，与人说话虽还是有些木讷，却逐渐放开了些，沈落棠和沈宛娴看了，很是为她高兴。
沈宛娴对沈落棠说：“阿瑛渐渐长大了，是该带她多出来走走了。”
沈落棠点头，可也知道沈宛媖是庶女，一般出来是带不上她的，何况还有她的嫡母崔氏那样的人拿捏着。忽然间，她脑袋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旋即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荒唐，自失地摇摇头。
“张姨娘还是那么不消停？”沈落棠问沈宛娴。
沈宛娴叹气道：“也就那样了，母亲习惯了，我也插不上手，只能看着她折腾。”说着，眼圈微红。
沈落棠也跟着叹气，张姨娘没有身子怎么都好说，可她命好，这么快就怀上了，至少在孩子出生前是动她不得了。
“你平时离她远些，我怕她利用孩子作文章伤到你。”沈落棠的提醒不是无的放矢的，张姨娘那人，看似柔弱，实则是个狠心的。
沈宛娴苦笑着说：“还能怎么躲呢？母亲日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我也见不到她几面，我自己除了你那儿，也就只能缩在屋子里了。”
凝晖苑没有妻妾争斗的事，沈落棠对沈宛娴的酸楚能理解些，却没办法感同身受，一时也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来。
她们这里正陷入沉默，就听见假山那面沈宛媖“啊”的一声，两人心里一紧，赶忙提着裙裾，绕过假山，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沈落棠和沈宛娴赶到假山另一侧的时候，便看到丫鬟小姐们乱作一团，湖里有几个身影在扑腾，沈落棠倒抽一口凉气，努力在乱糟糟的人影里寻找沈宛媖的下落。
沈宛娴也是慌乱的手脚直抖，却在湖水里扫到了沈宛媖的身子，死命地抓着沈落棠的胳膊，抓的沈落棠直疼，语不成调地说：“三姐姐，小十……小十落水了。”
落水两个字听到沈落棠的耳朵里，刺的她一阵天旋地转，那种绝望的恐惧，刺骨的冰冷的感觉铺面而来，沈落棠茫然地看着湖面上的几个影子，不知道哪个是沈宛媖。
还好，大家小姐请客，湖边都会特意派几个会水的婆子守着的，沈宛媖很快便被婆子们救了上来。
虽然已是快到五月的天气，可湖里面的水还是很凉的，沈宛媖连吓带冻的，止不住地哆嗦，看到沈落棠，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小姐们都被沈宛媖落水的情况给吓到了，谁也不敢说话，便显得沈宛媖的哭声格外的大，也格外地惊惶。
陆泠也慌了阵脚，不知道眼下的情况该怎么办，六神无主地派人去通知母亲。
沈宛媖的哭声把沈落棠从回忆里面拉了回来，她瞪着眼睛，在小姐们的身上逐一打探一遍，那种如淬了冰的眼神，让小姐们噤若寒蝉，浑身有种被泼了冰水一般的寒凉。
沈落棠对上沈宛嫱的眼睛，只见她闪闪躲躲的，便猜到了七八，看向她的眼神就更冷了几分，沈宛嫱被沈落棠的眼神看的遍体生寒，不禁发起了横脾气，道：“谁叫她不敬姐姐的，一个庶女罢了，也敢和我顶嘴，这还是……”
“啪”的一声，沈宛嫱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沈落棠，眼睛里面连火气都没了，只剩下不敢相信，她从没想过沈落棠敢动手打自己，她怎么敢！
沈落棠这一巴掌不轻不重，却足以打的沈宛嫱懵过去了。沈宛妍在作画上被沈落棠压了一头，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恨的不行，看到沈落棠打她妹妹，蹙起眉道：“三姐姐什么话都不问，上来就掌掴阿嫱，是不是太武断了？”
沈落棠对沈宛妍做表面功夫的行为嗤之以鼻，回道：“武断？难道四妹妹敢说小十不是七妹妹推下水的？”
沈宛妍是看到沈宛嫱把沈宛媖推下水的，虽然沈宛嫱也不是有意的，但她拿沈宛媖出气是真的，沈宛媖也是因她那一推才落的水，很多人看见了，不好狡辩。
沈宛妍直视着沈落棠的眼睛，心里却慌的很，强辩道：“就算七妹妹有错，也该由长辈教训，三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掌掴七妹妹，可曾想过她的名声？”
有那回过神的小姐也觉得沈落棠做的过分了，不由地点头。
沈落棠暗暗冷笑，沈宛妍就是沈宛妍，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找回场子，若由着她去，自己岂不是要落得个嚣张跋扈，不友爱的名声？
“出门之前，祖母殷殷教诲，要我这个做姐姐的看顾好你们，阿嫱做错了事，管教她是我的本分，也不枉祖母的叮嘱”。
“关于名声，她能把自己的堂妹推到水里，她自己都不顾惜自己的名声了，我为什么还要替她藏着掖着？”沈落棠步步紧逼，沈宛妍竟被她问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们又觉得沈落棠说的有道理，长姐如母，长辈不在的时候，的确是可以代替长辈们管教妹妹的，何况这沈七小姐的行为也实在太过了，推妹妹下水，真够狠的。
本来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沈宛嫱突然变的心情不好，话里话外一个劲的嗓哆沈宛媖，沈宛媖也一味的忍让，并不曾做声，沈宛嫱气不过说沈宛媖是庶出的小姐，没资格和她们在一起呆着，沈宛媖也就只回了一句：“三姐姐说是表姐请我来的。”
沈宛嫱不满沈宛媖和她顶嘴，又想到自己的画没入了周随懃的眼，恨意怒涌，连着推了沈宛媖两下，就把她推进了湖里。
沈宛妍以为沈宛嫱是无意的，可她推沈宛媖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周随懃放荡不羁的影子，对沈宛媖的恨浓的骇人，巴不得把沈宛媖给淹死了。
沈宛嫱挨了沈落棠一巴掌，好半天才从震惊中走出来，再看向沈落棠的眼神便只有狰狞和凶狠了，被打的屈辱让她忘了礼教廉耻，只恨不得和沈落棠同归于尽，疯了一般扑向沈落棠。
沈落棠早就料到沈宛嫱会反击，做了防备，沈宛嫱刚要扑过来，她便拉着沈宛媖后退几步，让烟芜和月彩挡在自己前面，她可不想在外面与堂妹厮打。
沈宛嫱被陆府的丫鬟们围着，打不到沈落棠，倒弄的自己一身凌乱，发髻歪了，发钗也掉了，裙子边角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脏的不堪。
沈落棠冲陆泠投去感激的目光，转而对沈宛妍说：“四妹妹莫不是要等到七妹妹丢尽了镇国公府的脸面才肯劝说她？你看看她，哪还有点想要顾惜自己的名声的样子。”
沈宛妍气绝，却也知道不能由着妹妹这般胡闹下去，不然丢的不是镇国公府的面子，而是镇国公府二房的面子。
沈宛妍命自己和沈宛嫱的丫鬟安抚住沈宛嫱，语气带了几分不耐烦地对沈宛嫱说：“你看你，哪还有点做小姐的样子？丢尽了颜面，回去指不定母亲要如何责罚你呢。”
沈宛嫱委屈极了，她被沈落棠掌掴，母亲不为自己出气，还要罚？那她得多憋屈！她怀着恼怒地去看姐姐沈宛妍。
沈宛妍不着痕迹地对她示意，沈宛嫱想想很快便明白了，捂着脸，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她这样乖顺的样子倒让沈落棠挺意外的，不过再看看沈宛妍，也就不意外了。
魏氏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便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脸担忧的样子看着沈落棠，沈宛媖浑身湿淋淋地蜷缩在沈落棠的怀里，看样子受惊不小，沈落棠和沈宛娴轮着安抚她，沈落棠的衣服也是半湿不湿的。
魏氏听下人禀报说有小姐落水了，心都吓到了嗓子眼，此刻一看，还好，人给救了上来，连连念“阿弥陀佛”。
“都别愣着了，赶快带两位小姐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别受了寒气才好。”魏氏一边吩咐人带沈落棠和沈宛媖去换衣服，一边拉过自己的女儿小声地了解情况，待听说沈落棠打了沈宛嫱一巴掌后，脸上的神色是喜忧参半。
沈宛妍见魏氏来了，很有礼貌地福礼说：“原是阿嫱不懂事，扰了表姐的宴会，眼下怕是呆不下去了。”
魏氏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沈宛嫱的脸，说：“四小姐说的哪里话，你妹妹年纪小，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好在十小姐没事，三小姐也教育过她了，只是要离开，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等你三姐姐和十妹妹换了干净的衣服才好，不然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沈宛妍面上一噎，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路请辞已是失礼，还不管不顾堂姐和堂妹湿淋淋的样子，怎么说都是不好听的。
沈宛妍得体地回答：“是阿妍想的不周到了，十妹妹受了凉气，劳烦舅母给她熬碗姜汤去去寒气。”
反正已经走不了了，索性就大方一下，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沈落棠简直要给魏氏拜服了，原来这才是宅斗高手呐，当着这么多小姐的面，无声无息地定了沈宛嫱的过错，还拖住了沈宛妍想要回家告状的步子。
高，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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