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皇室遗珠
对自己那个只见过几面的王爷姑父,沈落棠是没多少好感的,无他,只因为她觉得姑母如今过的不顺遂大部分都是姑父的过错,他不娶侧妃不纳妾,王府里面也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更不会有那么多王爷的孩子天天地争来争去,让姑母糟心。
其实在她的心里,男人有姨娘有侍妾是件正常的事,可你辖制不住自己的侍妾总给正妻找麻烦,那你就是个昏聩无能的。
不过这一次,昏聩无能的王爷姑父的办事效率倒是还算可以的,这让她心里面对这位姑父多多少少地有了点正面感。
沈落棠惊马一事,在镇国公府里闹得差不多是个鸡飞狗跳,可这事对隆正殿那位却只是张张口而已。
当宫里面的太监举着圣旨到镇国公府时,府里面的大小上下,除了瘫在床上动不了的大少爷沈时睿以外,全部沐浴焚香后,恭谨地跪在院子里面接旨。
宣旨的太监以一腔尖锐的有些扭曲的声音宣读圣旨,先是斥责了大老爷沈承远和二爷沈原几句,接着就是对镇国公府和沈时睿的处罚。
镇国公府府风有失,以至于出了长兄陷害堂妹之事,罚金一万,沈时睿行德有失,居心不正,免去荫职,三代内永不出仕。
这道圣旨是镇国公府十多年内第一道责罚的圣旨,还不是因为别的事,只因府里面的争斗,这让大老爷心里面即惶恐又愤怒。
大老爷沈承远伸手去接圣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周氏更是直接厥了过去。也难怪她撑不住,任谁怀着身子听说丈夫和儿子,孙子永世不能做官,也是惊慌无措的。
更何况人家的丈夫还是被冤枉的。
沈承远当初没有拦着大女儿信王妃把这件事交由圣前,一个是因为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想博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另外就是他一心以为皇上会念在镇国公府的功绩上轻处,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罚的这么重。
一个孙子三代不能出仕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那一万两黄金,实在是让他心里淌血啊。
镇国公府也算的上是钟鸣鼎食之家,多年底子摆在那儿呢,尽管如今显出颓势,但内里并不算的上有多么困难,可眼下,一下子要拿出一万两黄金,简直犹如给树扒皮,给花去芯啊。
老祖宗听完圣旨身子也是颤颤巍巍的,只对儿子说了句:“此事与三丫头无关”。之后就由郝嬷嬷扶着回自己的院子里面去了。
她也没有料想到皇上会处罚的这么严重,总觉得这是皇上在为三丫头出气呢,可为什么呢?难道皇上看上三丫头了,有意纳她入宫?
沈落棠觉得老祖宗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没有不满,反而是茫然更多些,这让她很不自在,也很困惑。
一万两黄金,纵使镇国公府能拿得出来,可这也不是个小数,沈承远忙的焦头烂额,二夫人梅氏也是个又忙又恨,可面对圣旨,她就是再跋扈也不敢说个不字,只得忍着。
五日后,一万两黄金,明晃晃地充入国库。
次日,皇上口谕,福慧县主的两个丫鬟烟芜和静柳,忠心护主,勇气可嘉,各赏白银百两,并命太医院负责丫鬟静柳的伤势,直至其可以重新服侍县主。
口谕一出,全城哗然。
倒不是对烟芜和静柳受赏有多羡慕,丫鬟而已,再受赏也是有限的,可皇上赏身边的丫鬟,这是给主子多大的恩荣啊?
一时间,对福慧县主沈落棠的猜测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觉得这位县主没准是皇上在民间的遗珠,不然为什么她一出生,无功无德便被赐名封为县主,如今受个惊吓连身边的丫鬟都能受圣赏?
县主丫鬟受赏,这在大肃可是头一份儿的!
凝晖苑。
“小姐,这银子我和静柳不能收的,还是小姐收起来吧。”烟芜指着丫鬟们手里们托着的反光的银子诚惶诚恐地说。
沈落棠对皇上的这份赏赐并不比别人惊讶的少,虽然这赏明着是给烟芜和静柳的,可哪听说过皇上赏丫鬟的?还是个县主的丫鬟?
这怎么看都是在给她压惊呢!
她脑子里面越想越觉得乱,皇上、端王和太子这三个词交替地出现在她的脑袋里,还有客栈里的那抹身影。
她和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给她点“惊吓”啊。
沈落棠又把她这段时间内,所遇到的事前前后后地想了个遍,却还是想不清楚这些事之间有什么关系,或者她与这些事,这些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是皇上的私生女了。
“既然是皇上赏的,你们就好生的收着。”她对烟芜说。
烟芜急急地推脱说:“奴婢和烟芜救小姐是我们的本分,不敢要赏的。”
在烟芜心里,金子是好,可却没小姐的命重要。再说了,她没有父母兄妹,小姐对她又好,她拿着这些银子根本没用,没准还会被贼惦记上。
沈落棠眼睛尖,早就看到屋子里面的丫鬟们羡慕贪婪的眼神,却只当看不见地对烟芜说:“皇上念你们救了我,这点赏赐并不过分,只要你们忠于我,以后有你们的好处。”
烟芜听出小姐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不过还是高兴着装模作样地说:“奴婢明白,以后定要更加尽心地服侍小姐的。”
沈落棠看着烟芜那张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脸,心里面的沉重也淡了些,管他谁呢,眼下他们不来找她,她也不用多担心,有赏赐总是说明她目前的处境还是不坏的。
“赏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就是我也不能夺了你们的赏,以后这些银子你们可以自由支配,花也好,送人也好,你们自己决定。”
烟芜总是觉得这堆银子有些烫手,略显不安地小声问:“小姐,你说皇上突然赏我和静柳这么多银子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倒问住了沈落棠了,她也没想明白,前面镇国公府刚被罚了一万两,她这个镇国公府的三小姐的两个丫鬟就被各赏了百两,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能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们忠勇呗。”她笑着打趣:“这下你和静柳都成了小财主,以后我倒是不敢随便使唤你们了。”
既然小姐让她们收着,那就收着吧,没准以后还有用处呢,“小姐尽取笑我们,这点子东西,都进不了小姐的眼里。”
这话,好有财大气粗的感觉。
一旁干活的丫鬟们酸酸地瘪瘪嘴,又是羡慕,又是羡慕。
“放到库房里面吧,你们自己拿着这么多银子总是不大妥当。”现在这院子还没清理干净呢,别招了不干净的手。
“谢谢小姐。”烟芜喜喜地去了。
沈家祠堂里面,大老爷沈承远跪在蒲团上,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面色很是不好。
老祖宗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可这点疼,与沈家的兴旺相比,她还是选择后者。
“母亲,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三丫头真的是皇上的遗珠?”沈承远虚虚地问。
本来他以为皇上气了镇国公府,所以给了那么重的惩处,可是皇上又突然赏了三丫头的丫鬟,这就让他看不明白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这枣给了三丫头的两个丫鬟是什么意思?大老爷想不明白。
老祖宗活到这个岁数,历经三朝,大小事没少经历,见识决不浅薄,可最难懂是帝心,她也看不大明白了。
可遗珠这事她是不大信的,虽然当年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与杜氏有些关系,可后来皇上娶了先皇后,若皇上真的与杜氏有不对的事,那先皇后不该与杜氏也那么亲近的。
女人,永远不会与丈夫的另外一个女人交好的!
同样,男人也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怀着自己的孩子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的,何况那个男人还是个有可能成为皇上的堂堂王爷。
不管老祖宗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可听见儿子这么大岁数的人却说出这种混账话,很是生气,“这种话别人可以说,你这个做父亲的当着儿子的牌位的面说,不觉得没脸吗?”
“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以后这府里面对三丫头和凝晖苑要格外的优厚些,断不能再出现那些欺压凝晖苑的事,知道吗?”老祖宗颇有威严地说。
沈承远问:“母亲的意思是,皇上这是在敲打我们对三丫头不够好?”
可三丫头一个县主,怎么也轮不到皇上这么用心啊?别说县主,就是郡主,公主皇上也鲜少管的这么多的。
“甭管是不是,总不好再像以前那般对待她了。”
老祖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是乏力地说:“我老了,再也没心力管着了。自你娶了张氏,她就又哭又闹地要去了这管家的权力,我也不是那种想要握着丁点权力进棺材的人,可你看看这些年她是怎么掌管这个家,怎么欺压陆氏的儿孙的?!”
老祖宗说着动了气,她还是心疼沈落棠的。
“母亲息怒,都是儿子不孝!”沈承远赶紧上前帮母亲拿水,顺气,满腔愧意,对张氏他还是有心袒护。
老祖宗摆摆手,表示没事,接着说:“罢了,你更中意她,她也为你生儿育女,我不与她为难,只是有一点你要与她说清楚,在我寿辰之前不许她和二房再对三丫头出什么幺蛾子,寿辰之后我会回山东,在那里度过余年了。”
大老爷沈承远惊诧地望着母亲,喉咙紧巴巴的半天才艰难地挤出声来,难以置信地问:“母亲这是何意?儿孙犹在,我怎能让母亲一个人回山东?要回,儿子陪母亲一起回去。”
他这倒不是做戏的,沈承远是个孝顺的人,母亲若坚持回老家,他就算抛开一切也要跟着的,这点就是二老爷沈承构还活着也比不了他的。
老祖宗当年就是觉得大儿子比二儿子更仁厚,才让他做了国公府,想着这样两府才能更和睦,却不想二儿子早逝,西苑只剩老六一人。
她觉得对不起二儿子,这些年她总在想,若是当初依了丈夫和大儿子的意思把这国公爷的位子给了二儿子,是不是二儿子就不用死了,沈家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光景?
唉,真的是老了,开始琢磨这些没用的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早就想回去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以后这国公府该怎么往下走,走到什么程度我也管不了了,只是你记住,若张氏和二房不知收敛把三丫头得罪的狠了,将来她报复,那也是他们自己做的孽,是他们该受的。”
落叶归根,她想死在她的家。
“母亲……”面对这样满脸倦容的母亲,沈承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祖宗深深地凝视着祠堂上供着的牌位,看了良久才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年轻时的一幕幕。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他却心心念念着另一个女人,她不甘心,他陪着他建功立业,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她要把丈夫和她的家让给另外一个女子一半?
纳妾她都不愿意,她居然还妄想做平妻,她用尽各种手段,最终那个女人只能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她的孩子永远也上不了沈家的宗谱!
可她也失去了丈夫,不仅失去了他的心,也失去了他的尊重。
如今想来,自己那时太执拗了,退一步又如何呢?到最终还不都是一堆白骨,一个牌位而已。
“待我百年之后,不必与你们的父亲葬在一起,就将我埋在山东的老院子里吧。”那里才是她的家,她长大的地方,她笑过的地方。
说完,老祖宗不等儿子的反应,步履艰难地出了祠堂。
其实沈承远已经没有反应了,他只模糊地记得父亲与母亲不和,祖父差点把父亲赶出沈家。可母亲不欲与父亲合葬,这……他叫他如何对沈家的祖宗和父亲交代啊。
郝嬷嬷难得地没有跟在老祖宗身边,眼眶微红地哽咽着对沈承远说:“大老爷还是依了老祖宗吧,她这一生太苦了,要不是为了两位老爷,她老人家早就离开沈家了!”
郝嬷嬷是恨沈家,恨老国公的,那个薄情无义的男人。
“嬷嬷,母亲她……是我没用。”大老爷比郝嬷嬷还小,小的时候他曾喊过她姐姐,如今他依旧把她看作姐姐。
“与老爷无关,一切都是命。”郝嬷嬷说完在小丫鬟的虚扶下去追老祖宗了。
阴冷的祠堂里,大老爷沈承远痛心地看着父亲和弟弟的牌位,凌乱地回想母亲与父亲的过往。可那时候母亲把他们兄弟保护的很好,他对上一辈的恩怨只零星的记得那么一点。
眼神落在儿子和儿媳妇的牌位上,他觉得与母亲比,他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败了,可张氏她那么依赖他,仰慕他,他结了婚,她依然等着他,他实在心疼,不想辜负她。
父亲当年是不是也是抱着这种心情对那个女人的,所以才会那般委屈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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