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王妃姑母
果然不出沈落棠所料,第三日,那个出逃的马厩小厮就被捉拿了回来。
让她意外地,却是捉拿住小厮的不是她的祖父大老爷沈承远,而是信王府世子楚禹,沈落棠的表哥。
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她的姑母信王妃和信王府世子已经到了府里,正在老祖宗屋里审人呢。
沈落棠作为受害者,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由烟芜扶着,略有缓慢地来到老祖宗房里。
她的姑母信王妃,此时正陪在老祖宗身侧,俩人均是半倚半卧的姿势,下面依次坐着大老爷、老夫人、二爷、梅氏等人。
沈落棠上前乖乖地见了礼,亲切地唤道:“阿棠见过姑母,姑母身子可好?”
她不叫王妃,只唤姑母,以示她只认亲情,不论尊卑。
这一点是信王妃所喜欢的,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母亲早逝,父亲有却似无,唯一的弟弟战死沙场,在她心里,那点仅剩下的亲情,是她的念想,也是渴望。
所以,她更喜欢唯一的侄女喊她姑母,而不是那个死气沉沉的王妃的称呼。
信王妃微微直了些身子,眉眼舒和地凝视着侄女,只见她一身海棠红绣花罗衫,下面是同色但略显深了些的锦衣裙,腰间围着一款掌宽的淡粉色烟罗纱的腰带,并坠一款海棠花型软玉玉佩,搭着五彩的络子,行走间,舒舒散散,雍雅别致,宛如海棠开在腰间。
只是她的脸色看上去却灰白的吓人,眼边有一圈黑色的影子,尽管用胭脂水粉遮着,还是能看出来。
一双水眸内隐隐间略有些余惊没褪,却不失灵动活泼,一眨一眨地,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粉嫩的樱桃小嘴,欲张欲合,像是有无尽的心事想要诉说,又隐忍着。
信王妃看的心疼,又想到去了的弟弟,一时不能自控,吃力地站起来,让身边的丫鬟扶着,搂着沈落棠落起眼泪来。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命苦的,没人心疼,没有倚仗,半死不活地挣扎在王府深宅里自怨自艾,可想到侄女的遭遇,只觉得她比自己还命苦。
沈落棠前世倒是真的埋怨过自己的命不好,可重活一世,她反而觉得自己是个比较幸运的了,也就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苦了。
这世上熙来攘往的人,有几个是不苦的呢?
她跟着姑母哭,是感受到了姑母的温情,有些触动,再嘛那就是演戏了。
姑侄俩人在一起哭了半晌,惹得老祖宗那里也禁不住地热泪滚滚。
大老爷沈承远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酸涩的,他本就是个孝顺的,见不得老母亲流泪不说,就是个硬心的爷,眼瞅着自己的老母亲,大女儿和长孙女一起痛哭伤情,那也是承受不住的。
沈承远也红了眼眶,再看大女儿和长孙女,心里便多了愧色。
沈落棠本来是打算再给老夫人和二房上点眼药的,突然觉得姑母的呼吸有些紊乱,想到她的身子一向不好,立马收住了,她可不想拿姑母做筏子的。
“姑母快别哭了,您瞧,老祖宗都落泪了,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经不得伤心的。”她拿着帕子,边劝,边帮王妃擦眼泪。
信王妃看到侄女,想到死去的弟弟,触动了这么些年来满心的委屈和怨恨,做小姐时在继母手下的小心谨慎,做王妃时的不如意,一发不可收拾,越发哭的不能自已。
沈落棠这下子急了,她忘了姑母是个能哭的了,环视一圈,那些坐在那里的人,不是看热闹,就是巴不得姑母更不好的,就是祖父对姑母也是不怎么上心的。
没得可求的人,她不得不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对表哥楚禹说:“表哥,听说你抓了对我用的马做手脚的小厮,那你可得为阿棠做主,我差一点就死了呢。”
信王妃听到死字,抽噎的身子当下就顿住了,抹了眼泪,很不高兴地嗔道:“什么死不死的,好好的小姐,胡说什么,不许再说了。”
语气很是严厉,不过眼泪倒是不再流了。
楚禹领会了表妹的用意,打蛇随棍上,立马表态:“表妹放心,母亲自会替你做主的,万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信王妃觉得这次是该好好地为侄女出口气,省的有些人每个忌讳,总是祸害她。
收起心事,重新歪回榻上,信王妃垂眸看着下面心怀各异的“家人”,淡淡地吩咐:“把那马厩的小厮带上来吧。”
不一会,那从镇国公府逃出去的马厩小厮便被拖了上来。
沈落棠本以为姑母敢把人带回来肯定是逼问出结果了,就算没有用什么大刑,也是用过了些手段的,却不想这小厮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只袖口处有些撕落。
小厮颤颤巍巍地跪在下面,没等有人问,他自己就开了口,结结巴巴,如同身后有一只鬼魅看着他般,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原委抖落了个清楚。
他是府里马厩里负责喂马的小厮,是巴结了二房的人才得了这个差事。
前些日子,二爷沈原身边的二管事人称蟒哥的找到他,给了他一包药,让他在三小姐出门那天喂给那匹老马吃。
他一开始害怕的不敢接,可那蟒哥威胁他,他若是不干,二爷不但免去他的活计,更会让他全家在建京城里混不下去。
小厮在府里做了些时日了,对蟒哥自是怕的,不得已,接了那包东西,喂给了那匹马。
他是个聪明的,喂完了马,立马就逃了。
谁知道还是被人给抓住了,并以他全家的生死为要挟,他没办法,只能听那人的话,去信王府认罪。
小厮断断续续地讲完,沈原和梅氏的脸色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变得很是难看,尤其是梅氏,满面红色,手里的帕子拧成了一条绳,在丈夫怒不可遏地瞪着她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后悔没杀人灭口。
沈原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转过脸,不再看她。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说话,最好的应对就是装作不知情地坐着。
暗自庆幸,他没有直接接触这个小厮,至于蟒哥那里,他相信那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可沈原忘了他有个好母亲了,老夫人对这事是知情的,一听这小厮什么都招了,恨不得撕了他,尖声怒喝:“混账腰子的玩意儿,二爷是你随便能攀扯的吗?”
转瞬变做满脸委屈样,诚惶诚恐地对老祖宗跪下,哭着说:“老祖宗,冤枉啊,您是最知道阿原的,他那么善良,怎么会故意谋害自己的侄女呢?还请老祖宗替我们母子做主啊!”
说着捏着帕子使劲儿地往眼睛上一通抹,生怕人不知道她哭了似的。
她这话一落,满屋子的人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二房众人无语仰倒,二爷沈原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大老爷沈承远气的面色铁青,事到如今,他还是向着儿子的,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怎么让儿子避过去,哪成想,这还没牵扯出儿子呢,自己的妻子就出来认了。
沈承远看着愚蠢耍宝的妻子,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了娶错了妻子的感觉。
信王世子楚禹,看戏看到这儿,一个没憋住,笑了,好在王妃扫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起了促狭的心思,对老夫人说:“老夫人何苦招的这么快,那小厮还没说到二爷呢。”
按理,他是要喊老夫人一声外祖母,沈原二舅的,但对于二房这一众便宜亲戚,他只有说不出的嫌恶,喊人那是绝对没戏的。
上次沈时睿在他的马赛上对表弟沈时彻的马做手脚的事,他心知肚明,却苦于找不到证据而憋屈了很久,更觉得对不起母亲和表弟,这一次,他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颜面。
老夫人傻眼了,回想了那小厮所说的话,没好气地白了楚禹一眼,强辩说:“我是怕他们这些没心肝的玩意儿胡言乱语,混淆了老祖宗的眼睛,给老祖宗提个醒罢了。”
“哦?这样啊,那老夫人怎么不怕他咬出别人,单单怕他咬出二爷呢?”
“二爷是我儿子,别人关我什么事?”
她怕楚禹又问出刁钻的话,反过来叱责他:“虽说你是世子爷,可你母亲到底是我们府上的小姐,也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你不叫我外祖母,竟口口声声老夫人的叫,是何规矩?”
她倒是摆起了外祖母的谱。
沈落棠冷冷一笑,斜眼看着,不置一词,心想二爷和梅氏也是个孝顺的了,对这样的母亲依然敬着,,换做旁人,早就跑开了。
楚禹嗤笑道:“老夫人说笑了,我虽蠢笨,可还是知道廉耻孝悌的,我的外祖母和舅舅都在沈府祠堂里供着呢,稍后恭仁自会去上香,不劳老夫人提醒了。”
那意思明显的是之人死人,不认活人了。
此话一出,别说老夫人和二爷,就是大老爷沈承远的脸色也是个变了又变,很是难堪了一番,女儿的儿子不认继室,那也就差不多不认他了。
他有心说两句,却看大女儿信王妃只是淡淡地睨着,既不训斥,也不赞同,仿佛这事和她没关系似得。
他心知女儿心里对他是很有怨气的,他了解这个大女儿,看上去柔和,内里却是个不好相与的,一不高兴,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了。
如今她做了王妃,更是冷漠了许多,他此时替张氏说话,没准让她对张氏更加厌恶,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不得不说,尽管他不是个合格的爹,对女儿的性子倒是个清楚的,信王妃看父亲没有替张氏说话,老祖宗也没有开口,明白老祖宗对儿子的话也是默认了。
依旧淡淡地语气,幽幽地对儿子说:“不得无礼。”只这一句,然后便和老祖宗商议:“拿那个叫蟒哥的吧。”
老祖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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