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以皇族血脉起誓
庄明月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一脸正色的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你似乎对我那位三表哥很是了解？”
秦观没有做声，只转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拉着庄明月朝后退了一步。
“又出来了，当心溅到身上血。”
庄明月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还是朝后退了两步。
人才一站定，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了，而地上则是多了几具尸体。
除了地上的三个内侍和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宫女，房间中，只留了三个活口。
方才开口求饶的灰衣宫女就在其中。
她感激涕零的看着楚静月，“多谢县主和六公主不杀之恩！从今往后，奴婢绝对不会再让两位主子失望的！”
庄明月只扫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在了从屋内出来的楚静月身上。
“你想好了？确定要留她们活命？她们今日能为了自己这条命背叛之前的旧主，没准明日也会为了别的东西背叛你，六妹妹若是不忍下手，本县主可以代劳。”
庄明月说这话时，眼眸就犹如一潭死水，周身散着的森人寒意，杀机凛然，那不近人情的眼神，更是看得人胆战心惊。
而楚静月听到这话后，非但没觉得害怕，反倒是勾唇笑了。
她那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欢愉模样。
“若我真把他们都杀了，只怕明月姐姐就会担心我心狠手辣，从今往后怕是会同我保持距离，生怕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吧？”
“哈哈哈……”庄明月出声笑了。
这才是那个她熟悉的楚静月！
机敏，冷静，果决又大胆。
戳破了外层怯懦的伪装，如今的楚静月已经脱胎换骨了。
庄明月笑够了，定睛对眼前人道：“我还是喜欢和聪明人办事，六妹妹，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楚静月没有说话，只是一瘸一拐的挪到了庄明月的身边，磨掉手中那把匕首上的血迹，对着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
鲜血顺着指缝溢出，她将带血的手紧握成拳，抵在胸口。
“我楚静月以皇族血脉对天起誓，日后若有背叛庄明月之举，我一生所求之事皆不能成，且必不得好死，九泉之下亡母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楚静月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猩红，声音颤抖。
她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犟，更是让庄明月心神俱震。
“不过就是想让你帮忙做些小事，哪还值得你这般郑重其事的以血脉起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庄明月扯出帕子压在了楚静月手上的伤口处，习以为常的对着秦观摊开了手掌。
秦观只是愣了一下，便从怀里将金疮药粉摸了出来，没用庄明月动手，便将的药撒在了那处伤口上。
直至庄明月将那处伤口包扎完毕，她才如梦初醒般猛地转头看向了秦观，动作幅度过大，险些扭到自己的脖子。
这人怎么知道她要什么？
若换作是芦竹和青柠有此行为，她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毕竟这两个丫鬟自幼跟着她，熟知她的一切暗戳戳的小习惯。
可偏偏是秦观！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庄明月总觉得秦观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以至于再把楚静月送回皇帝重新给她分配好的宫殿后，就一头扎回了惊鸿殿，还特地吩咐未得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殿打扰。
庄明月把自己关在内室里，看着周围层层叠叠的帷幔，睁着眼睛，抬头望天。
现在的秦观和上辈子那个肆意而为，予杀予夺的煞星有太多不一样了。
没了那些不见天日的折磨，他话也多了，脸上也时不时的出现了笑容。
甚至还多了些上辈子她从没见过的小习惯。
可越是这样，庄明月的心中越是不安。
一个人骨子里的脾气秉性是不会变的，俗话说，狗还改不了吃屎呢！
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秦观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庄明月窗台上翻来覆去的折腾，算是彻底失眠了。
而惊鸿殿的偏房内，秦观捏着手里剩下的半瓶金疮药，正神思不明的立在榻前。
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尤其是在面对庄明月时，会有很多下意识且不自知的反应。
这不合常理！
尤其是之前庄明月刻意避嫌的举动，更是让他心中没来由的生气暴怒，有那么一刹那，他险些藏不住心中翻涌而起的杀意。
秦观用指尖摸索着那青灰色的瓷瓶，手压在胸口，感受着胸膛下脉搏的跳动，再次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寒。
无论他对庄明月抱有何种想法，都不会改变既定的结局。
他在塌边盘膝而坐，闭上了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眸。
随着月亮高悬，秦观换上一身黑衣，轻车熟路的越过惊鸿殿后面的高墙，齐长的身形在宫道上起起落落，过多久就到了萧妃的寝宫。
萧妃寝宫的大门紧闭着，可奇怪的是，宫墙内却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秦观越下高墙，快步闪身来到窗下，屈指在窗棱上轻敲了几下。
四长三短的敲击声重复了两遍，屋内原本忽明忽暗的火烛便灭了。
跟着一侧的木窗便传来吱呀一声。
秦观翻窗而入，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外间。
“姨母，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萧妃坐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一头雕花点翠的冠钗未解，那身翠绿色缂丝罗裙上带着些许褶皱，显然一日未换。
她抬头看着几不开外的少年，喉咙滚动了两下，声音微颤。
“观儿，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姨母还以为那天看错了人……”
秦观立在原地，对着萧妃行了个晚辈之礼，“秦观见过姨母。”
“好孩子，快起来，快过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萧妃已经坐直了身子，抬手对着秦观招呼道：“姨母当初知道你家的事，去找陛下求情，可当日陛下尚未登基，先帝又一向不信重他，连句话都说不上，姨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家含冤而死……都是姨母没用，是姨母对不住你娘亲，也对不住你呀！”
第80章 这绝对不成
秦观凝眉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萧妃，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那在他入宫之前，便已设法联系了萧妃，可始终未来与其相认。
若不是最近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已经牵扯到了萧妃和三皇子，秦观甚至压根就没打算露面。
他所谋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有知道的人越少，在来日东窗事发时，他才能没有任何牵挂的破釜沉舟。
可偏偏人事不能尽算，老天爷也从未站在过他这边。
秦观缓步上前，低声安慰，“姨母，当年的事，与您无关，您能保全自身已是费尽心力了，又何苦将这桩错事揽到自己身上？”
秦家覆灭乃是遭人设计，内忧外患同发，再加上他父亲被至亲兄弟摆了一道，这才落得了那般结局。
当年若不是他为了解毒远赴南疆，说不准那把大火里，还会多一具尸体。
萧妃听到这般言辞，仍是泪如雨下，口中反复念叨着都是对不起秦观的话，一边心疼他，这些年吃的苦，一边对那幕后黑手咒骂不断。
人足足哭了好半晌，心情才平复下来。
萧妃抬手抹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
皱眉看着秦观与其母极为相似的眉眼，颤声问道：
“你现在在谁的宫里？姨母去把你讨过来，你留在姨母身边，只要姨母还在，一日绝不会让那些人再欺负了你！”
萧妃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让自己这外甥，她姐姐最后的血脉，再过先前的苦日子。
可秦观闻言只轻笑了一声，“姨母，我现在过的极好，如今的日子是我当年想都不敢想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萧妃疑惑，“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如此委曲求全混入这宫墙当中是有大志向的，可你与其在外面提心吊胆，不如到姨母这边来，姨母总能帮到你的。”
眼见着秦观不为所动，萧妃的眼眶又红了。
“当年若没你娘，姨母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阿观，你跟姨母说实话，你到底在谁宫里？可有人欺负你？”
秦观摇头，“我被县主要去了惊鸿殿，每日的活不多，行动还算自由……”
“惊鸿殿？”
萧妃大惊失色，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忙不迭的站起身，抬手就扯住了秦观的胳膊。
“不成，这绝对不成，你不能留在那，明日我就去找陛下请命，一定把你要到我这来！那惊鸿殿就是龙潭虎穴，从那位县主知事以来，你知不知有多少模样俊俏的少年郎被送进去之后，都是被抬出来的？”
萧妃慌乱间把秦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不忘着重提醒道：
“那庄明月平日就以折磨人为乐，进了惊鸿殿的哪个不是脱了一层皮出来的？就连三皇子在那都讨不到好处，你独自一个人在那虎狼坑里，怎么能行？”
萧妃喃喃自语着，整个人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别回去了，你今夜就留在我宫里，回头若是那煞星问起来，就只说三皇子缺个伴读，想让你留在身边，阿观，你绝对不能回去了！”
萧妃紧张的手足无措，“我这就去找陛下，把你要到我宫里来……”
萧妃这副关心则乱的模样，让秦观心中一暖。
他漂泊在外的这些年，除了那些在身边护他周全的暗卫以外，已很少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了。
秦观看着萧妃，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庄明月的那张脸。
明明那日在惊鸿殿初见之时，她已发现了异样，说话时声音中都透着胆怯。
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因为药效的关系站都站不稳，强撑着桌案才稳住身形，却还是用那么蹩脚的理由将他赶了出去。
再后来，便是庄明月无数次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
秦观垂着眼，眉宇间溢出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无从察觉。
偏萧妃看了个真切，她不敢置信的抓着秦观的胳膊。
“阿观，你该不会是……”
“姨母，你放心好了，若我不愿意，在这宫里，没人能伤得到我，而且我所谋之事危险重重，若真到了姨母的身边，岂不是让您徒增累赘？”
秦观拒绝了萧妃的好意，侧耳确定屋内再无旁人后，直接言明了此番来意。
“今日来见姨母，是因为我心中有一事不解，姨母入宫多年，向来宽以待人，从未有过争宠之举，而三皇子自从养到您身边后，您也未曾替他谋划过什么，为什么此番要去为难六公主？”
萧妃身为三皇子楚承毅的养母，因其南下赈灾一事，已经被京城各个世家大族所盯上了。
萧家比不上柳氏家族的势力，家中父兄虽在朝为官，但多年来也是不温不火。
若不是萧妃当年阴差阳错被他娘救下，她娘为保其性命，不得不带在身边。
这才在因缘际会下结识了当初尚在潜龙之中的皇帝，只怕都不会有这段姻缘。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萧妃针对生母具丧的楚静月，都很没道理。
尤其是这些时日，萧妃宫里的人甚至有了对庄明月动手的迹象，若此时被皇帝察觉，无论是萧妃还是三皇子，都会落得个与石俱焚的下场！
当年他娘的至交好友不多，萧妃算是一个，秦观实在不想再看着这些曾与他娘有关之人莫名丧命了。
秦观厌倦了生离死别，可有些事，光凭他一人，左右不了。
而就在秦观问完这话的一刹那，原本静静如斯的宫院内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就有人叩响了房门。
庄明月立在门外，看着漆黑的屋子，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是我，开门，我有要紧事。”
秦观对庄明月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一个侧步，就挡在了庄明月与萧妃的中间，整个人如同一柄，随时会出鞘的利剑，手也已经压在了后腰上。
庄明月眼见着屋内没有声响，隔着那扇门翻了个白眼。
“你应该知道，这道门拦不住我，萧妃娘娘，若不是事急从权，我也不会深夜拜访。”
萧妃心脏狂跳，猛咽了下口水，“县主，时候不早了，本宫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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