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下贱东西
陌然走过去,困惑的望着几案上的工具与丝线,每一样都是那样的陌生。
“陌,这一针,快。”
桑头也不回的叫,这么多年了,她们一直是这样合作的,桑和陌,是姜府里公认的最好的绣奴,不然,她们也不可能独自拥有这间茅屋居住。
拈针,串线,刺穿,是的,应该是这样的步骤。作为现代都市白领,这些是不可能会做的。但做为从乡村里走出来的陌然,小时候倒见惯了巧手母亲的缝缝补补。而她的奶奶,那个老的几乎谁也不认识的奶奶,却是村里老辈子里最著名的绣娘。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陌然拿着针,对着面前的一朵朵繁花水纹,却下不了手。
“如果绣不了,会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冷静,可听到桑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什么叫绣不了。姜府里最有名的绣奴,南楚地界最出名的童女绣奴,绣不了,那是什么意思,那会是怎样的下场。桑的手僵在了半空。
转过脸,惨白如纸。
“陌,你不会是说你撞了头失忆了,连这也给忘了。”
看到陌然肯定的点头,桑猛的站了起来,跑过去,把门关上,再跑回来,拉着陌的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真的是这样?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好,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怎么办?”
“如果不会,会怎样?”
陌然只想知道结果。
她只想弄明白,
她到底是谁,是陌然,还是这个也叫陌然的孩子?
如果她是陌然,那这个孩子的身体,为什么她会承袭?
如果她是那个孩子,为什么她会有着陌然的记忆?却完全没有这个孩子本身的一点过往的记忆呢?
到底为什么,是什么引领她穿越千年,来到这里?她又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她来了,那么,这个孩子呢,她死了吗?还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像她这样一般的活着?
陌然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是想的痴了。
吱呀,门开了。
陌然惊转身,这短短的一天一夜,她已经被这间茅屋的木门弄的快要崩溃了,每一声门响,总是会带来不可知的灾难,那么这一次呢,又会是什么?
不等陌然有反应,
“哥,你可回来了。”
身边的桑一声欢呼,小鸟一样飞出去,扑到门前进来人的怀里。
“好了,桑,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样缠着你哥啊!”
一个盘髻木钗、粗麻布裙的中年女人笑咪咪的站在门前。
妈?
陌然一下子呆了,站在门前的,那分明是她妈杨桃啊。
“滚,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你爱上不上。关我什么事。我养你这么大,我还该着你什么了。要想上,找你亲妈要钱去。”
养母杨桃站在村口,那一脸的厌恶,让陌然的心痛到了极点。
也正是因了那句话,毕业后在上海奋斗八年,她从没回过老家一趟,只是每月按时寄去钱。
“小陌子,你头怎么了?”
女人风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陌然,一瞬间陌然感觉到了中年女人特有的母亲般温暖的怀抱。
这种感觉真的好陌生的。
“姜娘!”
一个温厚的声音,带着秋日阳光的朴实,这个声音?
陌然猛的回头,门前,阳光下,浓重的眉,温厚圆润的唇,笑意盈盈的眼。
一瞬间她如遭雷击。
“王子匡!”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难道他们也陪着她穿越了。
“你这丫头脑子坏掉了。”
姜娘一下子捂住了陌然的嘴,小陌子这是怎么了,这孩子一向是胆小谨慎的,怎么会说出这不经大脑的话来。王子匡,这样的话岂能从一个奴隶嘴里说出来。
“姜娘,你不要怪陌陌,她的头摔坏了。”
桑走过来,拉过陌然的手,
“陌陌,我们奴隶是只有字,没有姓的。子是贵人老爷才能用的尊号,王更是贵族姓氏。要是刚才这话让夫人听到了,我们就没有命了。”
“你是说小陌子摔了脑袋?”
桑说了事情的经过,姜娘久久没有说话。那个站在门边的男人却变了脸。
陌然一直注意着那个男人,麻衣短裤,草鞋,身后背一筐绿草,这个男人就是王子匡啊,眉、鼻、唇,每一个线条都是那样的清晰,陌然绝对不会看错的。
“匡,你可要仔细给小陌子看看,她要真摔坏了脑袋,你娘的心思可就白花了。”
匡,他的名字也叫匡,陌然心里苦笑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陌陌怎么样,都是我的妻子。”
妻子?
陌然猛的睁大眼睛,她居然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吗?
她这个身体虽然听桑说是十四岁了,可看起来细瘦的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哦,这个男人可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古代的人都是这样娶媳妇的吗?
真晕,前一世里,她怎么努力,王子匡都不肯说出我们结婚吧的话,这一世里,这个和王子匡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居然如此轻易的对她说出妻子这两个字。
真不知是悲哀,还是该庆幸的一件事。
“抓住她,跑,下贱东西,还敢跑!”
屋外突然传来的呼喊声,让几人一惊。
桑还没来的及去开门,门就被撞开了。
“给我拖过来,这些下贱的东西,没一个是好的。”
秀,门外阳光里,秀扬着一张得意的脸,
陌然惊讶的看到刚才滚进门的一个,全身肮脏,蓬头垢面的女人。她才冲进门,就被随后进来的两个粗壮家丁抓住,拉了出去。
“姜娘,救我!”
女人凄厉的呼喊着。
“姜娘?”
桑的脸色变白了。
“我出去看看。”
陌然看着这个叫姜娘的中年女人一脸的平静,显然这个姜娘在府里应该还是有点地位的,不然那个女人也不会跑到这里喊姜娘救命了。
“我也跟你出去看看。”
“你不许去。”
陌然转头,惊讶的看着那个叫匡的男人,一脸的严肃,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目光中有着深深的责备。
咦,她陌然的字典里可没有被男人喝斥这两个字。笑,黄瘦的脸上显出一个嘲讽的笑,陌然转身走了出去。
她听到身后是三个人的脚步声,那个叫匡的男人居然也跟了出来。
“求求你,秀姐姐,饶了我吧,我的孩子真的快要饿死了,我实在是……”
女人挣扎着,
“是吗?下贱东西,居然敢偷厨房里的东西!”
秀走过去,一脚踢在女人的手上。
一块破布飞了出去,两个饼子滚了出来,
落到脚下的尘土里,破衣女人拼命挣开,扑上前,拾了用衣袖擦干净,就往怀里送,
“找死!”
身后那两个黑衣家丁,一个上前,一把抓住女人头发,陌然看到了一张枯瘦可怕的脸。
啪,一记耳光落在那张脸上,血顺着嘴角流下。
咚,女人身后又挨了另一个家丁重重的一脚。
女人禁不住前扑到地上,怀里滚出一个破布包裹。
“我的孩子!”
陌然骇然的发现,破布散处,一张猫样细瘦的婴儿的脸露了出来。那种恐怖,陌然只在电视二战记录片集中营片断里看到过。
天哪!
她的身子几乎要站不住。
“戴黑环的臭奴隶,下贱东西也配吃饼子。”
秀细眉一扬,走过来,脚踏在了女人伸出的手腕上。细瘦枯干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粗重的黑色铜环。
一条狗跑过来,秀把饼踢到了狗的嘴边,狗叼上,摇摇尾巴跑走了。
戴黑环的臭奴隶,这一句话一直打到陌然的心上,是的,臭奴隶,天,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她的手腕上,也戴着这样一个奇怪的黑环。
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黑环了,那样粗重,和她幼稚的年龄极不合适,她还为这个问过桑,桑只是低了头,什么也没说。原来这就是奴隶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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