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回:沈凝鸳怒说苏绮萝
却说沈云曦问过青烟谷雪之后，见两人都没有异议，便让金妈妈第二去景福院回话，将青烟谷雪提了一等丫头去伺候沈曜。
因沈曜搬来同住，沈云曦除了请安上学睡觉之外的时候便常去陪她，虽然有青烟谷雪伺候，她却还不放心，每天都要亲自喂沈曜吃饭，每晚都是看着沈曜睡着了才回房休息。
如此一来她倒是憔悴了不少，每每去景福院请安的时候，沈老太太连连嘱咐她多休息，更是每天派人探望她们姐弟。
转眼到了腊月，因着快到年下了，天也越来越冷，大太太索性免了姑娘们上学，只等着开春了再去学堂。
这可喜坏了姑娘们，这日才下过雪，沈府的梅园的红梅开得正好，恰逢沈凝鸳十三岁生辰，晌午的时候大太太便命人在梅园的清音阁摆了一桌，请了各位姑娘同来，美名其曰邀赏梅看雪饮酒赋诗，算是为沈凝鸳生辰助兴。
其实哪里是什么助兴呢，且晚上还用家宴的，不过是沈凝鸳闹着故意在姊妹们面前炫耀罢了。
蔷薇院内，青瓷为沈云曦系上白狐披风，又晴忙着将银制六棱蝶报繁华手炉里添上新碳。
采文捧着装了参片的五彩花口碟过来，“外头天寒，去清音阁还有一段路走呢，姑娘先含两片参片暖暖身子。”
沈云曦捏了一片扔进嘴里，就见又晴将银制六棱蝶报繁华手炉放在她手里里，噘着嘴道：“也不知大太太怎么想的，这么冷的天去什么清音阁，三姑娘过生辰就要冻坏咱们姑娘么！”
青瓷采文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别开头专心为沈云曦整理衣裳。又晴是老太太赏的，有些话又晴能说，她们却不能说。
沈云曦笑着摆摆手，“就当出去散散心吧，这雪一连下了几日，一味在屋里呆着我也要闷坏了呢。”
她收拾停当又去东暖阁看了看沈曜，细细叮嘱了青烟几句，方才去了清音阁。
沈云曦到底时候沈素渺和沈妙雪已经到了，见她来姊妹两人忙笑着迎了上来。
三姐妹互相见了礼，沈云曦张望道：“怎么不见三姐？”
沈凝鸳是做东，按理她是应提前在这迎接她们的。
沈妙雪可爱地眨眨眼，笑道：“许是三姐门前的雪还未扫尽，三姐寸步难行吧。”
沈云曦莞尔一笑，心里明白这是沈凝鸳故意迟来的了。
三人絮絮说了一会子话，就小丫鬟在门口禀告，“表姑娘来了。”
自上次苏绮萝在沈曜的事情上帮了沈云曦说话，两人的关系便一日好一日。是以沈云曦一听苏绮萝来了忙起身相迎。
苏绮萝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圆领绣折枝牡丹长袄，梳着祥云髻，鬓边斜插了一支鎏金掐丝点翠孔雀步摇，那步摇做工十分精致，做的栩栩如生，随着苏绮萝莲步轻移，孔雀的翅膀亦微微扇动，似是真的要振翅高飞一般。
三人都被那一支鎏金掐丝点翠孔雀步摇吸引住了，围着苏绮萝赞叹不已。
沈素渺眼带艳羡，“表姐这支步摇真是好看。”
沈妙雪也跟着道：“是啊，像是真的一般，表姐也不怕它会飞走了么？”
众人均是一笑，沈云曦也笑着打趣她，“表姐这般的美人儿，我若是这支孔雀呀，我可舍不得离了这美人儿呢。”
“你这小蹄子，一张嘴就爱胡说。”苏绮萝微微红了脸，作势要上来撕沈云曦的嘴，沈云曦笑着躲在沈素渺身后，几人笑闹成一团。
“咳咳……”
只听有人故意咳嗽了两声，几人停止了玩闹，却见今日的寿星沈凝鸳终于姗姗来迟。
沈凝鸳像是特意打扮过，穿着新做的粉紫色斜襟缠枝玉兰长袄，桃红色月华裙，看上去十分喜气，也衬得她越发娇俏亮丽。
见今日的主角来到，几人忙笑着见礼，又上前送上各自的寿礼。
沈素渺送的是自己绣的四角缀着珍珠的帕子，沈妙雪送的是她自己打的一个梅花络子，沈云曦送的是一对儿金珠茄子耳环，苏绮萝送的是她自己绣的香囊。
众人一一送了礼物，沈凝鸳看着那礼物却皱紧了眉头。
沈云曦暗道不好，她们的寿礼都是自己用心做的，只有自己送的最不用心，沈凝鸳莫不是因此不开心？
就在沈云曦惴惴不安的时候，沈凝鸳却拿起那只香囊把目光看向了苏绮萝，“我记得表姐最擅长的并不是女红吧？”
苏绮萝暗暗蹙眉，含笑道：“只是聊表心意罢了，表妹若是不喜欢，我再送表妹旁的罢。”
沈凝鸳便微微侧头，看向她头上那支鎏金掐丝点翠孔雀步，半开玩笑道：“我知道表姐一向大方的很，我瞧着表姐头上这支鎏金掐丝点翠孔雀步就喜欢的紧，不若表姐便让给表妹吧？”
苏绮萝脸色变了变，不自然地笑笑，“三表妹真是爱开玩笑呢，这支步摇是我戴过了的，怎能拿我用过的东西给表妹呢。”
沈凝鸳目光片刻也不离那支鎏金掐丝点翠孔雀步摇，一字一句道：“表姐，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苏绮萝的笑就僵在了嘴角。
沈素渺沈妙雪面面相觑，碍于大太太的威严，两人也不敢出声阻止沈凝鸳。
沈云曦笑着上前打圆场，“三姐就别跟表姐开玩笑了，这支步摇表姐可是喜爱的紧呢，我记得我那还有支未戴过的四蝶振翅赤金步摇，若是三姐不嫌弃……”
沈凝鸳冷哼一声，冷言打断她，“四妹还真是和表姐亲近呢，竟然这般向着表姐，你可莫要忘了，你姓沈！”
沈凝鸳说完就又看向苏绮萝，“这支步摇，表姐送还是不送？”
苏绮萝脸色一白，半晌才神色坚定道：“这支步摇是母亲生前送给我的，我断然不能送给表妹。”
“表姐这么说就是不想将它给我吧？”沈凝鸳冷笑道：“表姐一向大方，今日怎么这般小气？你吃我沈家的住沈家的，如今连一个步摇都不舍得送我，表姐也该还沈家的粮食来！”
这话说的当真难听，苏绮萝立刻红了眼圈，呜咽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沈云曦见状忙追了出去，出门却见苏嬷嬷脸色难看地立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哭泣着走远的苏绮萝。
苏嬷嬷怎么会在这里？
沈云曦见苏绮萝已经走远了，也无心追问苏嬷嬷怎么在这里，急匆匆向她行了半礼，就不放心地追着苏绮萝而去。
谁知苏绮萝竟直接跑会了景福院，跪在沈老太太面前泪如雨下，“外祖母，求您送萝儿回苏府吧，即便萝儿在苏府被继母刁难，也好过寄人篱下之苦。”
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忙搂了她慢慢在怀里哄着，“你们姊妹不是去给三丫头过生辰了么？怎么哭着回来了，可是谁给了你气受？别怕，说出来外祖母为你出气！”
苏绮萝哭着摇摇头，怎么也不肯说。
沈云曦就在这时进来，见苏绮萝哭倒在沈老太太怀里便暗叫不好，表姐可是向祖母告状了？难道表姐不知道这样会更让三姐记恨她么？
沈老太太见从苏绮萝哪里问不出什么，便看向沈云曦，“你说，究竟在清音阁发生了什么事，你表姐怎哭的这般伤心？”
“我……”沈云曦一时就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三姐本就看她不顺眼，这事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怕三姐也一同恼了她。
迟疑间就见苏绮萝偷偷对她摇摇头，又含泪看向沈老太太，“祖母你别问四妹了，您就让我回去吧，左右孙女儿在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她说着又嘤嘤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哭得沈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
沈老太太本想继续追问沈云曦，苏嬷嬷恰好自门外进来，“老太太可不知道，清音阁内三姑娘好大的威风，难怪表姑娘会哭得这般伤心。”
苏嬷嬷便将自己在清音阁外听见的话一一说了，待说道那句，“你吃我沈家的住沈家的，如今连一个步摇都不舍得送我，表姐也该还沈家的粮食来”，老太太气得连手里的紫檀木雕刻的佛珠都狠狠掷了出去，怒声道：“还不快去将这个孽畜给我带来！”
苏嬷嬷领命去了，苏绮萝已然从沈老太太怀里起身，看了沈云曦一眼，便站在一旁无声落泪。
沈云曦娥眉微蹙，在苏绮萝第二次看过来的时候，沈云曦才对青瓷使了个眼色，青瓷会意，小声提醒道：“姑娘，这会儿五少爷该吃药了，您不在五少爷只怕又闹着不吃药呢。”
屋子里格外寂静，青瓷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到，沈老太太便无声摆了摆手，示意沈云曦回去。
等到从景福院出来，沈云曦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银制六棱蝶报繁华手炉早没了热气，青瓷一手拿着，一手小心扶着沈云曦，低声道：“表姑娘也实在糊涂，这样去向老太太告状，可不是彻底要和三姑娘结下梁子了么！”
沈云曦也很是不解，苏绮萝一定要她出来，是怕牵连到她，可是苏绮萝这样闹就不怕大房日后再容不下她么？
沈云曦越想越是揪心，便吩咐青瓷，“让人注意着景福院的动静。”
天上仍是暗沉沉的，风也渐渐紧了，又是一场风雪即来的征兆。
沈云曦低低叹了口气，希望表姐莫要有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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