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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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冷的夜里，雨在不停地下着。
缠绵的雨已经连下了三天了，而且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
在昏暗的烛光下，一个面貌丑陋的男子正在给躺在床上的男孩讲着睡前故事，孩子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放着光，显然被故事的内容吸引着。
“爸爸，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明珠赢了吗？”
“好了，该睡了，明天继续。”
“好吧。”男孩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男人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已经八年了，明珠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而我却只能躲在这个小山村里面。
这个男人就是矮子。
八年前，他们从部落里逃了出来，一路前行，直到一条大河拦住去路，他们又逆流而行，来到这座大山——碧螺山。
他们在山中找到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村定居下来。
记得进村之前的那个晚上，矮子把大伙召集到一起。
“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啊？”
众人皆摇着头，阿布说：“哪有什么打算，我们谁也没有来过部落以外的地方。”
矮子说：“以前在部落里怎么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们出来了，面对外人的时候，别人问：‘你姓什么啊！’我总不能说我没有姓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就结为兄弟，阿布你姓什么。”
“我姓龙。”
“好吧！那我们就随你的姓。”
这样，矮子有了自己的姓，他又让阿布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明坷。使用“明”字是为了表示对明珠的感谢与怀念，他还说要在后代的名字中间加入一个“珠”字。现在矮子的名字叫龙明坷。
在矮子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少妇来到他的身边。
“明坷，你在想什么？”
“明霞，这几年我们在这里避世，可外面的消息一点儿也得不到，我真是着急啊！”
“你就不要着急了，阿布不是下山去打听了吗？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明坷想想也是，阿布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现今只有耐心等了。
果然，三天后的一天下午，明坷带着阿伟及村里的年轻男子打猎回来的时候，在自己家里看到了阿布。
明坷刚进到院子里，儿子小天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兴奋地喊着：“爸爸爸爸，阿布叔叔回来了。”
明坷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屋里，果然阿布正在和明霞说话。
阿布经过数年的历练，变得沉稳许多。
明坷上前握住阿布的手，激动地说：“可把你盼回来了，快给我讲讲！”
阿布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开始讲述他了解到的情况。
原来外边已经大乱了。
这几年，部落之间的战争开始越来越多。起先还是为了争夺资源，后来干脆没有原因地就打仗。大一点的部落开始吞并周围的小部落，建立了国家。阿布说他也没有弄明白什么叫国家，好像就是很大的部落。然后国家与国家之间开始打仗，最大的一个国家在一条环形大河的里面，因为有大河阻碍所以还算比较好。可是周围的国家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至于明珠的下落，阿布只是摇头叹气。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老人一进来就喊：“龙大人，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相商。”
进来的老人是本村的村长。
在龙明坷刚来这个小山村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本来这个村子是以狩猎为生的，但是村里的猎手水平太差，平时只能打些野兔野狗什么的。但明坷是狩猎好手，他带领猎户组成狩猎团，这样能打一些大型的猎物了，明坷会做人，打得的猎物与大家平分，逐渐赢得了信誉。后来村里的村长主动让出村长之位，可是明坷坚持不做。这使得大家更加敬佩。村长更是大事小情都与他商量。
这样一晃数年过去，明坷逐渐成为身边众人的首领。
起初明坷对明霞只有敬重，和明霞一起侍奉其母。后来明霞的母亲病逝了，临终将明霞托付给明坷。明霞也说明珠嘱咐明霞嫁给明坷。明坷只好答应，二人生活还算美满，婚后一年有了儿子——珠天。
珠天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耳濡目染了父亲明坷的作为，在性格上也继承了这种行事光明磊落的作风。
明坷看见村长进来并没有傲慢，而是拱手施礼：“村长，有什么事尽管说。”
村长说：“刚刚有人通知我，过两天有一支军队要从我们这里经过，有五千人人，要我们做好招待。”
明坷感到奇怪：“什么人通知的您？是军队的人吗？”
“是军队的先行官。”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明坷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个村子在半山腰，如果不是特意来找根本找不到。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连哪里来的军队都不知道。”
明坷心想，现在真的是乱世了，随便来一只军队就可以欺行霸市了。五千人啊，这个小山村哪有那么多的食物。
他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头绪，突然发觉村长一直在旁边恭敬地站着。连忙说：“村长，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容我再琢磨琢磨再与您商议。”
村长叹了口气：“您说咱这个小村子哪能供得了这么多人吃住。现在世道乱了，我听说有好多村子被洗劫一空。有几个村子还被杀光了。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明坷听罢苦笑了一声，心中暗想：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深夜，明坷还在为村长说的事情发愁，独自在客厅里思索着。
明霞是帮不上忙的，她先是哄着儿子小天睡了，然后半躺半卧在床上。
这时，从屋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叫：“明霞！”
那声音如此熟悉，虽然经过多年未曾听到，明霞却一下子听出是姐姐明珠的声音。
她一下子坐立在床上，双眼在房中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她此时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只有激动。即使是鬼，也是姐姐的鬼魂，有什么可怕的。
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眉宇之间带着英气的女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却包含沧桑。一头秀发整齐地梳在后面。身着一身黑衣，在暗处根本无人能发觉。
明霞激动地声音有些哽咽了：“姐姐，你……”
她是想问姐姐是人还是鬼，但却问不出来。
明珠却上前抱住了她，那温暖的感觉让她确信姐姐依然活着。
“姐姐，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妈妈去世前还在挂念你。”
“这些以后再谈，现在我有要紧事和矮子说。他现在是你的夫君了是不是？他待你好吗？”
“矮子人挺好的，我带你去见他。”
“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姐姐！”明霞本来已经坚强的心又变得脆弱了。
“好了，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姐姐先走了，你休息吧。”
说罢，明珠转身离去，在她走开的同时，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矮子！”
明坷的回忆被突入而来的呼唤打断了，“矮子”是一个很久没有人提起的称呼了，能瞬间勾起无数的回忆。
明坷猛地站起，回头观看时，明珠那久违的熟悉面孔又出现在眼前。
“明珠？！你……”
他想大声问明珠为何这八年毫无消息，为何八年后会突然出现，可是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
是啊，他凭什么质问明珠，是明珠以身犯险，他们才能全身而退。他对明珠的那份爱恋，在明珠看来也许是可笑的。
所以他的后半句话变成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明珠淡淡地一笑，她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所以给人一种无奈的感觉。
“矮子，不，现在应该称呼你明坷了。明坷，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请坐下说。”明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明珠坐在了明坷的对面。
“我长话短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有一支军队将要经过这里。那是相柳的军队。”
“相柳？”
“相柳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人称九头蛇，能力也很强。他要你们做好招待，其实就是要掠夺，掠夺之后便会屠村。相柳已经毁灭了很多城镇。”
“城镇？”
“这些年我到过很多地方，也长了一些见识。我们的部落其实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地方。别的地方都已经建起了城市，而我们这里还是原始的部落，连村子都不如。”
其实明坷也感觉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小山村就比原来的部落要强。
“我一直在相柳的军队中，我多次见到他们的恶行，我想要阻止但是无奈势单力孤。前不久我听阿宝说在村子里看见了你，我决定前来与你会面，就是要定计消灭相柳。”
明坷皱了皱眉，“阿宝和你在一起？”
明珠说：“是的，不过他现在在相柳身边。”
明坷又说：“好，你就说怎么干吧。”
明珠趁着夜色回到自己的营房的时候，阿宝已经等待她多时了。
明珠看见阿宝在自己的营房并不惊讶，她知道阿宝为什么而来。
阿宝略带醋意地问：“你去见他了？”
明珠淡然地回答：“不错，他现在是我妹夫，我去看我妹妹，自然会见到他。”
阿宝愣了半晌，闷头向外走去。在经过她的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你可不要背叛将军。”
明珠无语，心中却荡起一丝悲伤。
她心中暗叹：“阿宝啊阿宝，你什么时候才能分清是非善恶，不再被人利用啊！”
阿宝离开以后，明珠独自坐在座位上，看着镜中的自己。
刚刚与明坷见面，勾起了她脑海中如烟的往事。
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明珠站在阿布家门前，和兄弟们面对着大勇和土狼群。
土狼们不断的嚎叫着，展示着它们的威猛。
明珠指着土狼首领，大声说：“你这畜生，敢不敢和我决斗？”
那只浑身遍布伤痕的土狼只是呲了呲牙，晃了晃脑袋，从它的旁边窜出两只黑色土狼。
这两个畜生浑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吼声。明珠手中握紧了短剑。
明珠的短剑是她14岁时父亲送给她的，因为她第一次参加部落里举办比武大赛便得了冠军，这个冠军真的是实打实赢来的，她得了冠军以后父亲很高兴，特意跑到城镇里找人锻造了这把短剑。短剑锋利无比，明珠勤加练习，在熟练的基础上又琢磨出许多新招数。
如今她握紧短剑，心中暗自鼓劲：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杀尽这群恶狼。
这时那两只畜生一左一右扑了上来，明珠看准时机，向后跳了一步，两只狼扑空，明珠看出，这两只土狼配合极为默契，但还是有空挡的。所以当两只土狼再次扑来的时候，她一闪身，握着短剑的右手划过一道弧线，短剑刺中了右边那只土狼的下颚，但是她的手臂没有停下，将这只必死的土狼抡起来，甩向左边那只土狼。那只土狼根本来不及躲闪，在空中被它的同类狠狠地砸了一下。
当两个畜生还在地上挣扎的时候，明珠上前接连捅了两下，结果了它们。
她站起来，得意的看着土狼首领。她看到土狼首领的目光里有一丝惊慌。
但是这个首领也是打出来的，它很快镇定下来，叫了两声。
于是又从土狼群里跑出两只土狼，冲向明珠。
明珠已经毫无畏惧了，她观察着这两个畜生的行动，它们并肩跑来，右边那只突然高高跃起，明珠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要上下同时攻击。她猛地向前扑了出去，在越过前面那只土狼的时候，她的短剑刺入它的脊柱。
土狼虽然勇猛，但它毕竟是动物，一是不能理解明珠的行为；二是头不能高高抬起。这两点决定了它的败绩。当它的脊柱被刺穿的时候，它立刻瘫软在地。
明珠毫不犹豫，在落地后立刻转身又是一剑，刺中了它的心脏。此时另一只土狼刚刚落地，刚刚扭过头来看，明珠已经到了，短剑刺穿了它的眼睛，刺入他的脑部，土狼哀嚎一声倒地了。
明珠站直身子，盯着土狼首领，那个首领迈步向前走了过来。
突然，明珠听到土狼在对她说话：
“我让你当首领如何，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那个大勇。”
“你还是先撕碎我吧！”
明珠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营房门口，透过帐篷的缝隙看着外边的碧螺山。
明天又是一场决战。
八年来，她在这个军队里面备受煎熬，看着相柳的恶行却不能阻止，因为她的生命和阿宝紧紧拴在了一起，如果她出事，阿宝也活不了。
但是阿宝真的值得拯救吗？当初阿宝可是心甘情愿加入相柳的军队的。
阿宝就像一个大孩子，极容易受骗，别人给他点甜头他就卖命，相柳是这样做的，大勇也是。真是让人又恨又怜。
她看到天空发白了，明天过后她是能够一雪前耻，消灭相柳这个恶魔，还是会堕入无边的地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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