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撑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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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悠悠传来诗语
‘雨露湿青苔，犹有紫陌开。层层石阶上，玉人不曾来。我思明月在，明月隐雾霭。抬首望斜径，忘情穿越来。
我情系彼岸，万物入襟怀。花叶永不见，生错两世开。碧落虚无念，三途隔天隘。花碎葬火砺，伴叶入情怀。’
一只孤零零的木舟，在一条烟雾弥漫的河上悠悠驶来，最终停在了辰兮面前，
词句悠然而止。
‘你是否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面前站着一个人，或者说一抹灵魂，亦或者，空荡荡的一件衣服。淡淡的立在木舟的船头,斜在船上的篙，影子孤零零的立在船上。
“我知道。”辰兮点点头，并且无声的挡在众人的前面。
‘那你也该知道，人类不能来这里。’说话的似乎是撑船人，因为他此时正面对这众人。话语疑似有些背景音乐的感觉，空灵，找不到声源。
“我会保护她”
‘这里不是人间。’
“这里是通往奈何桥的路。”
撑船人用篙拾起一朵盛开正及的彼岸花，并立于辰兮面前‘做完你们该做的事，点燃它，将它置于三尺之高，待花凋零，我便会来接你们。’
辰兮谢过，执手将它插在陌恒发间。
‘这是唯一的一条三途河，如果你迷失了方向，你们将永远留在这里，以生为体，已死为名。’
辰兮对他深深地行了个礼，其他人不解，唯有辰兮知道，每一个撑船人都是有故事的，何况是在这深渊之地，依旧能身怀本念之人。
辰兮他们上了船，耳边又是那熟悉却疏远的词：
‘清幽地，望成空，念念玉人不曾听。隐隐离歌，雨落倾城，花落飞舞染清空，漫漫嫣红蚀路丛。似见得，龙爪花开，三途忘川现南城。独上高楼听雨声，举杯邀影念旧情。酩酊大醉拍铜钟，寥落江湖泪满瞳。也想从容，难再从容，缘起梦里守孤城，无限芳华避众生，如此矫情！’
船上的人们，心怀各异，面上却淡然如水，一路无话，唯有陌恒一脸感触，轻抚发间，头发长了，新长出自然的黑色和耀眼的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指尖划过那朵娇艳，她当真那般信任自己？这是钥匙，离开这里的唯一砝码，我当真有能力护好它么?我只是一个凡人。和他们不一样。
头顶传来的温暖拉回了陌恒的胡思乱想“我们是家人，最坚固的锁链便是无条件的信任。”抬头看了看将身影藏在斗篷里的辰兮以及众人，他们都在望着自己，陌恒又想通了一件事，这朵花在自己这里，那所有人便都会不计后果的保护自己，因为，这是唯一的彼岸花。，对于辰兮的这种无声的保护，陌恒霎时感动。
船就这样行着，除了偶尔船篙触及三途河，带起了片片烟雾，耳边便是撑船人那空灵的词。
陌恒身边一直萦绕着惺惺光亮，陌恒知道那是什么，魂梦，不过此时却有些不同，它的颜色，更加明显了，不再是一团空气的存在，而是有着水一样的质感，曾经陌恒答应过它，让它不在是异类。
伸出手，魂梦便围绕着手臂进入到斗篷里，即使大家都知道，陌恒也不太想让它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天知道是为什么。
第一世，我无意间伤你，从此我们便结下了渊源，你缠我一世，我从许你一生，花败时，我随你离去。
第二世，我失去记忆，落下悬崖，第二次伤你，你从崖岸落为谷底，为救我，你一生再无法修炼，我将你移栽回家，亲自照料。你盛开正及，我正及乱世，贼人迫害，先你离开。
死后我放弃喝孟婆汤，忍受你上一世的痛苦，为保留前世记忆，我受尽忘川河水袭身之痛，本以为我可以和你再次续缘，没想到一个松懈，我便沉入忘川河底，我忍受的近千年，却在最后关头化为冤魂，阎王让我选个出路，是要投胎为花草牲畜，还是在地狱做工，选前者，我可能永远不会和你再有半点交集，选后者，还有机会和你见上最后一面。
我做了撑船人，我希望终有一日，我能够渡你过河，我就在这曾经让我备受煎熬的忘川河上，来来回回的行着，你曾说，要争取转世作为人，这样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我等待着，本以为你花开永世，再无机会与我相见，谁知我却遇到了你，不，应该说，是遇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在站在为首女子的身后，眉眼都是那般的相似，但我知道，不是你，千百年来我没有渡过你的灵魂，所以，你也不可能转世，那个人类，只是和你长得很像罢了。
我本以为，我们会三世相守，但我不是一次感叹天意弄人，终究，你我再无交集。
不知何时，撑船人讲起了故事，不知是他两世的记忆，还是只是憧憬。
正是应了辰兮所说，每个撑船人都是有故事的，因为，没有人会甘心来做撑船人，相往一世，也不会渡上希望的人。
雾渐散去，一座宏伟的桥出现了，轮廓映在空中，即那座桥也在空中，河面载不住它的巨大，桥上没有连接地面的阶梯，只有站在枯树下的老妇人，她面容慈祥，手里端着一碗清水，遥遥望着彼岸的来者。
“喝得我孟婆的汤，才上的去那奈何桥。”她嘴里最常说的便是这句话。
辰兮对她微微点头“来者匆匆，为来世的眷恋，我等来这极恶之地，并不是为通往来生。”
孟婆眯了眯双眼，四下打量，最终视线落在同行的唯一的那一个人类身上，目光扫过陌恒头上的那一抹鲜红，略带沙哑的嗓音随即响起“呦，真是少见，想不到还有活着的人类会来我这奈何桥。”
辰兮不语
“说吧，你们来这里要做什么，给不了满意的答复，老身可不让你们渡过这忘川河啊。”
“我等想要去圣域，寻那立于血池的火莲。”
“年轻人好志气呦，老身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过谁能够成功取来那莲花，就连老身都不晓得，那朵花长得什么爷爷奶奶样。”
辰兮抬手清挥，便在空中画了幅水墨。妖娆玉立，丝毫不差这因彼岸而闻名的曼珠沙华，依旧没有那最后一笔的结尾。
孟婆点了点头“果然这火莲不是一般俗物可比，待你们取得后，别忘了让老身开一开眼界啊。”
辰兮默，眼中闪过一抹不明觉厉的寒光，让孟婆不禁一颤，随后裂开嘴角，诡异的笑声传来，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抖动“果然，这女娃娃不是一般人，这两千多年的阅历也不是白白捡来的，老身很是欣赏你，只是不知，你身后这位人类少女，能否介绍给老身认识认识，打从一开始，老身就觉得眼熟得很啊。”
出乎意料的，辰兮没有再次阻拦，道上混的，都要铭记一点，给了好处，就不要得寸进尺。
陌恒在孟婆阴柔的目光下慢慢挪过去，嘴角咧出一抹僵硬的笑“孟婆婆好，我是陌恒，很高兴见到你。”这一套公式化的自我介绍，惹得孟婆阵阵发笑。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女娃娃了。”
陌恒看着被孟婆粗糙的双手握住的青葱，浑身僵硬，面上在努力的表现的自然一些。
“老身希望你可以活着回来呦，因为老身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没有人知道，不过它就藏匿于这悠悠忘川之下。”
“我还活着呢。并不想体验一下这千年不止的生不如死。”
“放心，这忘川，老身会随你一起下去的。”
在孟婆定定的目光下，陌恒小心翼翼的抽出手，慢慢的以挪过来的动作，在悄悄挪回了辰兮身后。
挥了挥手，向孟婆告别，便离开了这幽魂束缚之地。
枯树下的孟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说着那千百年不变的话，身影似乎有些孤寂，千百年来都是一个人，独自守着这忘川与奈何桥，只是从现在开始，那老妇人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孟婆汤据说是孟婆的眼泪，她必定经历过十分重的情伤，就如那撑船人一样，不然绝对不会有人，会留下这么的眼泪，能够持续千万年不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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