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人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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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在窗外流动,泄进柔曼的一缕,罩住了她的半个身影。柳叶再次用颤抖的双手舒展开医生的诊断证明书,乳腺癌晚期五个黑体草字重叠着在她眼前张牙舞爪般地跳动,像使了魔法的魔咒一样扣紧了她的身心,魔腾着周身的每一寸神经。
她精神恍惚,趔趔趄趄摇晃着出了医院,披散的头发梳理过了,
苍白的脸上也上了淡妆,眉眼间的疲惫里又染上了一层浓重绝望的神色。
远离尘世的喧闹于浮躁,拖着不堪负荷的病痛之躯,她想一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痛快的哭一场,不知不觉她又一次来到了淯水河。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她的手背上,砸在手上,仿佛落在了心里。
“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42岁的生命历程从此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吗?上苍啊,你怎么忍心?!”
汹涌的泪与河水的氤氲湮成一片。她瘦消的肩头颤动着,像风中
的落叶,是那么的凄凉与无助。
夜雾里缭绕着很重的湿气,蒙蒙细雨般挥洒在她身上,一股冷森
森的凉气倾泻而下,严丝密缝地包裹着她的身心。一阵悲怆袭上来,她禁不住大放悲声。
都说活着是预习死亡,柳叶却觉得,更多的时候,死亡才是活着的捷径。
人,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生活总有那么不尽人意之处。
生命往往都是很脆弱的,也是无常的。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如同身陷沙窟,凄苦无助,频临死亡的旅人,现在半个身子都陷进沙漠里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只剩下一颗头颅,再过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只剩下几根黑发漂泊在黄沙上,最后完全被沙漠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也无法把她从死亡的陷阱里挽救出来,一个生命如此轻而易举被病魔残酷吞没,真让人觉得本质上的空廖与虚无。
人,其实是没有家园的,永远都在流浪,生与死不过是两个不同意义的驿站而已。
她双手掩面,指缝里渗出濡湿的晶莹。女人,从来都不是无坚不摧的。尤其是当她身染不治之症,又加上华聪的入狱,这双重打击像旧磨盘似的压榨着她的心胸,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属于她的时日不会多了,她要有计划地做好几件事,免得她死不瞑目。
孟岩松一直单身,他世代单传,柳阿姨,孟叔叔嘴上不言不语,并不等于心里不急。他们一天比一天老了,老人的心思都一样,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孙满堂,那才是他们心里宽敞的念想,什么官,什么律师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周六去看看胡斐,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撮合他们成就一对好鸳鸯才是当务之急。
她这样哭哭,想想一直坐在淯水河畔到天亮时分。
早晨,雾蒙蒙的,天阴着个大黑脸,像要和谁过不去似的,挣扎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缓过神来,绽放出几缕轻薄的光线,一丝光影驻足在柳叶的脸庞上。
抬头看天,云雾后的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晕乎乎的一团橘黄,轻薄的光影浓重了,流泻在身上有股温热在浑身蔓延。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能颓废下去,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再多为亲朋好友,为老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实事,协助孟岩松将胡斐的案件审理彻底”柳叶遮掩了心中的病痛,抖落一身的倦怠,离开淯水
河,坐上公交车,一路向法院的方向驶去。
2
周六过礼拜天,柳叶早早地起来,梳洗过后,她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向胡斐的病房走去。
轻轻推开门,看见胡斐躺在床上,倦倦地合着眼,长长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脸跟床单一样苍白。
胡斐的老母亲坐在床头椅子上,怔怔的望着窗外。这是一件普通病房,墙壁和地坪都铺着白瓷砖,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不大也不小的花篮,花篮里盛开着康乃馨,怎么有股熟悉的气息。
胡斐听见响动睁开了眼,“咦,叶子姐,你怎么过来了?听孟律师说你也在医院,我还说后天出院了去看你呢!”
“是呀,我也急的跟干什么似的,催着医生快办出院手续,医生说,再急也得等过了礼拜天,有些医护人员不上班,出院手续办不出来呀!”
柳叶把手里的水果递过去,胡斐的母亲接着放在床头柜上。
“闺女呀,你看起来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脸色不对呀!”胡斐的母亲,凝视着柳叶的脸,急切地询问柳叶。
“就是呀,叶子姐,你究竟检查了没有?我也觉得你脸色太差,很不对劲呀!”胡斐拉着柳叶冰凉的手问。
柳叶想掩饰,但是面对亲如慈母和妹妹的母女两人,柳叶实在撑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刷刷刷地往下坠。
“闺女,你心里的苦痛,阿姨最能体会,有什么苦就向我们诉说吧,尽管也解决不了问题,但憋到心里早晚要出问题的!”
柳叶就哽咽着拿出了诊断证明书,胡斐一眼看到乳腺癌晚期五个大字,她惊惧得张大嘴巴说不出来话。
她一把将柳叶拥抱在怀里,姐妹两个抱头痛哭,病房里传来了姐妹两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菲儿,你叶子姐得了什么病?”
“妈妈。叶子姐得了乳腺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胡斐哭着告诉母亲说。
“我苦命的闺女,儿呀,怎么什么灾难都摊在你们姐妹两个人的身上了呢?”胡斐的母亲老泪纵横,心疼地把柳叶搂在怀里,三个女人哭成了一片。
“听说做手术可以延缓生命,柳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阿姨,我不想受那种切肤之痛了,早晚都是死,就留个囫囵身子吧!”柳叶哭着说。
“对了,孟岩松过两天就要回北京了,咱两得抽时间去找他,商谈你的案件该如何进展下去”柳叶岔开了话题,缓冲一下病房憋闷的气氛。
“我也有此种想法,只是要等到周一,周一你又要上班,时间上不统一”胡斐说。
“明天周日,我要回老家一趟,一来探望孟岩松的父母,顺便把这事敲定,另外,我要最后去祭拜祭拜我的父母,尽最后一点孝心!”柳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三个女人唏嘘流泪,坐到了很晚。
3
星期天,天色渐渐朦胧出一片淡淡的曙色,柳叶把车子开出了市区,一路向柳家庄的方向驶去。
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都市这一刻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远方的乡村里传来一阵阵鸡鸣声,雾色迷蒙笼罩着苍茫的大地。柳叶又闻到了久违的泥土气息。
村里依稀出来几个早起的乡亲。
柳叶把车停在柳家庄,她绕着淯水河走了一圈,向父母坟地的方向走去。
雾气慢慢地散开,田径上的野草上缀着露珠,晶莹剔透,柳叶踩
着露水,来到了父母的坟地,她摆好香,贡品,点燃了火纸,然后跪在双亲的坟头哭着,呢喃:“爹、娘,女儿来看望你们来了,起来给女儿说说话吧,把钱收下,以后女儿可能没机会来给你们送钱了,不久的一天,女儿也会和你们相聚,到那时,咱家三口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匍匐在父母的坟头上,泪水湮湿了坟头的一片泥土。
然后,她来到淯水河畔,鞠一捧清凉的河水轻抚去脸上的泪痕,沿着淯水河向孟家庄走去。
“这不是柳叶吗?怎么瘦成这样了呢?认不出来了呀!”乡亲们一路和柳叶打着招呼,一路忙着手中的活计。
孟河南以为老眼昏花了,才擦过眼的他又不确定的擦了一次眼,
问:“是柳叶吗?”
“叔叔,是我呀!你老身体还好吧!”
“好!好!快进屋吧!岩松刚才还在念叨着你来着呢。”
岩松的母亲手抖抖索索地摸索着找柳叶的手,“叶儿啊,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姨妈,柳叶忙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握住岩松母亲的手。
“你可是好几年都不来我家玩了,姨妈老想你的呀!”柳叶也动情地流着泪说:“姨妈,我也老想你!”
孟岩松端来一杯热茶,递到柳叶手里,坐了一会,岩松说:“娘,我两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好吧,去吧,记住中午回来吃饭。”
两个人漫步在淯水河畔,又一次走在那棵刻着两颗心型的桃树下,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有些时日没有与孟岩松在一起了,并肩走着,男性肥皂的芳菲伴着他的体味若明若暗袭过来,柳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他总是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一身精致的休闲,连同自然微卷的头发都是天然自成的随意,看起来既轻松又无可挑剔。
岩松告诉她,明天就要回北京。
“叶子,你看起来苍白虚弱,难道你隐瞒着什么不给我说?”岩松皱着眉,深情地凝视着柳叶说。
被他阳光般温暖的眼光注视着,她心里的苦痛无处遁形。
“你猜得很准,我确实得了不治之症。”
“什么?不治之症?”
“乳腺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仿佛晴天霹雳,孟岩松惊惧得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到了晚期!”
他的两片唇僵了,喉咙里燥得着了火,他对这个噩耗有千百个质疑,却发不出声来。
乳腺癌晚期,这几个如山般沉重的字体在他头顶盘旋,在他无岸的心海盘旋,在他迷乱的呼吸里盘旋。
他像电击般地颤栗起来,嘴唇抽搐着,嘶哑着嗓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把柳叶的脸托在掌心仔细端详,依旧漂亮的长发披挂下来,遮
了脸颊,削出的尖削的下巴,乱了妆的脸白的惨淡,爬着疲惫的皱纹,像是一张半透明的白纸,随手写下了零乱的字母,把岁月和心酸不经意地暴露出来。岩松的胸口隐隐作痛,鼻腔里顶着一股辣辣的酸热。
他把柳叶紧紧地搂在怀里,“对不起,柳叶,这一生没能让你当上一个幸福的小女人,是我终生的遗憾!”
柳叶凄苦而甜蜜地莞尔一笑,泪水从清澈的大眼睛里滚滚而出。
“对不起,岩松,是我害你孤孤单单独自一人过日月,你忘了我吧,胡斐是那么的爱慕你,我真心实意祝福你们幸福!如若你一直不成家,我就是躺在地下也放心不下你呀!再说了,父母年岁那么大了,你不孝有三,无子嗣也是其中之一啊!”
岩松眼眶蓄满了眼泪,死别般搂住柳叶说:叶儿,你给我记住了,
我孟岩松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就爱你一个女人,我的心不可能容得下其余的任何一个女人!”
柳叶感动着,幸福着,也苦痛着。
“胡斐,我会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对了,我今天主要就是来和你商量胡斐的案件,趁我还有口气,我会协助你将胡斐的案件审理彻底。”
“好呀,我回北京再和北京政法大学的教授们深入探讨这个案件,你我一起努力吧!”
“好,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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