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只要功夫深铁杵成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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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迟的案子越来越模糊，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越来越有可能，叶姹和余警的兴致则越来越高涨起来。
余警对叶姹说，我记得有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上记述说，撒谎者，在正面被问到其谎言时，都有某种不自然的表现。只要仔细观察，往往能由五官看出或多或少做作的表情。咱们为了解开在黑老鲁家发现的疑问，是不是应该正面出击了？不能总充当他们双方的倾听者和旁观者呀。他要叶姹从顾耀思和黑老鲁中选一个，借他的五官用用，来证明上面提到的理论，判断张雨迟是不是死于自杀。
叶姹不假思索，当场就选定了黑老鲁。她说：“我觉得黑老鲁更容易对付，有些面傻，更适合验证你看到的理论。”
叶姹近几天和余警频频外出，影楼的同事心里明白两人又有案子了，副业和正业又换班了。叶姹也知道两人同时不在岗，一定会影响影楼的正常业务。她急来抱佛脚，抓紧去夏穹给她的企业管理书籍里找解决办法。果然，书里有现成的锦囊妙计，她依样画葫芦，早晨刚上班就召开全体员工会议，进一步明确员工责任，临时委托花晓燕全权代理自己的职责，这才放心地和余警一起去找黑老鲁验证心理学上的一种理论。
余警通过电话与黑老鲁预约，知道他每天都在南郊商业库上班。
叶姹在单位进行了交接，肚子里没有了心事，和余警怀着到什么地方旅游的兴奋心情，也不用影楼的车，两人乘坐公交车去了南郊商业库。一路上他们争论着可能看到一座什么样的仓库，是现代化的？半机械化的？库区应该大得出奇！结果把出门应办的正事儿都丢到脑后去了。
按照黑老鲁电话中所说的地址，他们在南郊的山上绕了两个半圈，好不容易才在一个红砖独院的破旧门口的漆落木裂的牌子上看到：南郊区商业储运站。眼前的门口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好像时间穿越回到了几十年前。
传达室也形同虚设，只有一张落满尘土看不出原色的桌子。叶姹找不到问路的人，径直进门向里面走去，向远处几排土墙瓦房行去。路上，叶姹又走神了，独自笑起来，她对余警说：“听北京的大导演说，现在拍摄古装片常常找不到原始的土地，这个地方不耕种，树木参差，道路不修，真该推荐给大导演才好呢！”
余警也是外出郊游的心情，说：“城区在扩张，外貌也天天变，日新月异，已经找不到十几年前的印象了。怎么这里被人遗忘了？可以申请文化遗产了！”
他们走到一排土房子前，又为想象与现实差距之大而吃了一惊。一共三排土屋，所有的玻璃几乎没有完整的。有的房门堵起来了，红砖在土墙上打了一个补丁。有一排房子的一头塌了个角，掉下来的瓦片埋进土里小半截了，看样子不是一年半载前发生的事。怪就怪在这群房子的门旁都还一本正经地挂着牌子。不用问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技术科。他们走进一团漆黑的屋里，办公的人不是坐椅子或方凳，是合坐两条特制的加长联椅。好像黑老鲁知道他们来不早，他正躺在一条联椅上鼾声大作。
他们略站了一会儿，让自己习惯一下环境，然后才叫醒了黑老鲁。
余警和叶姹与黑老鲁彼此问过好，黑老鲁忙给他们打开电风扇，泡茶。
叶姹对余警开玩笑说：“你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这儿的人还知道世上有电扇子！”
双方坐下来，看来黑老鲁是善识人心的那种人，他先对余警和叶姹说：“想不到我们工作的地方这么破旧吧？……”他说话很慢，慢慢给余警和叶姹介绍周边的环境，使他们把来做的事也忘了，像故友重逢，余警也随他说：“破，没想到；离城远，更没想到。”
“这里是我们商业的西伯利亚。凡是来这里的人都是在原单位‘犯有小错小过’的人，名义叫新产品研发组，都是来流放的。”没料到他也有幽默的本性，他接着说：“我们科的人全去菜库了，现在开放经营，我们不搞商品，搞蔬菜。我为等你们留在科里。”
他这一提，余警和叶姹外出旅游一样东跑西窜的脑子才“咯噔”一下卡入道轨中。马上下意识地开始注意起黑老鲁的五官，同时，考虑着从那个角度打开验证张雨迟是否自杀的缺口。
余警问“你知道，我们没见过张雨迟，但我们还是有一定的交情，特别是对他的死我们很关心，电话里已说过。听说他死前，你在场。”
“你们不是知道这件事了吗？老顾跟你们说过了。”他五官除嘴翕动几下，该合的该张的一样也未变形，倒显出余警的话有些多余。不过他还是答复了余警的提问：“他死前，是我跟老顾背他回家的。我和老顾也是一起离开他家的。”
叶姹问：“还有个问题，我奇怪，他既然回到家了，他的家人就没看见他？就没有闻到煤气的味道。”
“你们怀疑我？”黑老鲁站起来，在余警和叶姹面前立起了一道高墙，但余警和叶姹都没有找到墙的缺口。他继续说：“你们问的有道理，朋友一场，互相关心，我理解。事是这样的，他醉的像泥，我们敲开门，他家里的骂了我们几句，那个女人你们已经见过，知道她的厉害了。我那老姐姐死活不开卧室的门，我们只好把他背到活动间里，谁想张雨迟还要我们再留下喝酒。我们谁有那个心思呀！谁不知道他喝的那份子酒，心里不痛快，老提过去的事，一提更醉。什么这不应该，那要忏悔。第二天，公安局就叫我们两个人去，说半夜里发现他中毒了，就这回子事。”
余警又问：“你们熟，原谅我冒昧，提一个不该提的问题：张雨迟真有勇气自杀？”
“你老弟怎么了？他不是给你写过两封信，那上面不是一直在反悔吗？自杀，他早有准备。”
黑老鲁火起来。细究其五官，也真是火辣辣的。余警和叶姹对看了对方一眼，示意观察黑老鲁的面部表情，但辨不出是做给他们看的，还是怒因他们发的。
余警不怯止，再进一层：“张雨迟的手怎么破的？”
“糊涂！他老婆也这样问！杀人还要先割破他的手？他是在饭店开瓶子自己不小心割破的，不然，还没有劝他回家的理由呢。你是不是还要问问为什么人走要关门？”
这次余警颇为满意，他看清了黑老鲁怒得真，可以看出他天生不会作假。火已经烧起来，再加上几束木柴与再浇上一瓢油是一样的。余警又追问：“你们的另一个老乡同学何若死后，为什么要单独查问张雨迟，不查问你们呢？”
“大黑塔”粗大的手掌拍得联椅的背来回颤。他上下嘴唇合不正当，眼泪都急得出来了。他盯住余警的眼睛，极不顺畅地说出一串话来：“你们这么年轻，你们为什么要交往一个张雨迟这样的人！你们会写文章，有好前途，你们不把心思用到正道上，为了他，你们犯不上！简直……，找我的同事说去！”
他拖起余警，向屋外走去。余警的身高不够他的尺寸，只好又蹦又跳地吊在他的身边，向远处一个大土包走去。转到大土包正面，是一面大铁门。他用脚踢开铁门，顺势把余警推进去。余警站不稳，手撑脚支，若不是一个戴眼镜的人把他挡住，兴许会从五六米高的斜坡上滚下来。余警还神未附体，已传来黑老鲁浊重嘶哑的声音：“来了两个找张雨迟的人，我跟他们是说不明道不白了。小老弟你看看，这座菜窖是张雨迟发迹的地方。我是搞技术的，我当年对张雨迟说，我们在学校都学过，建仓库要有一定的条件，要考虑库存商品、交通运输等等。他说他是局长他要升迁就要有政绩，要我必须帮他！你们其他人是不是也为了他的纱帽翅让他逼迫过！现在，这库丢不得，用不得。谁老远送商品到山上来存？连菜农也不愿来。我们这里还有十几个人，陪着它，就像活在没封土的坟里。还有，当年大会战，这沙土塌方埋过多少人？这那是库？这是个坟墓！你没试出来，你脚底下踩着的地方发热呢！那里有我同事的血！他张雨迟是垫着别人的身体爬上去的，那么多鬼魂能让他安宁？他不自己结束自己还有别的路吗？”
形势变了，是黑老鲁的粗暴胁迫？是他的话有些也与张雨迟同样使人激动？大墙无秕，余警和叶姹找不到缺口。只能确信张雨迟是痛悔过去而自杀了。因为戴眼镜的那位跟余警说：“你是个不简单的同志，能把老鲁变成热血动物，能逼亲弟弟说姐夫的坏话，了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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