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细菌之王
“没错儿，就是它们告诉我的。包括读心术什么的，都是来自于它们的能力。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有读心术，根本没有的事儿。倘若李老师你是个正常人类，我便无能为力。但你是植入过索米特菌株的变异人，你可知道索米特跟费米切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有个米字音节的关系吗？李慕然没有吭声。
“千万不可小看费米切原生菌，那其实就是你们农神语录里无数次提及的那个神，在地球世界最早开始制造臭氧并孕育更多生命的所谓众生之父。”
“现在知道所谓的读心术是怎么回事儿了吧，”这一次不良少年的措辞十分慎重，再没有半点儿调侃或者玩世不恭的口吻，相当认真的道，“农神没有说谎，费米切原生菌真的是世界一切生命最早的源头。你身上的索米特菌株在它的面前，会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敬慕和讨好的本能意愿。所以费米切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并不奇怪。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黑魔法白魔法，这不过就是智慧生命之间的一种沟通而已。不怎么对等的沟通，上位者对扈从者所做的俯瞰。”
“农神大人是目前已知第一个成功融合费米切原生菌的地球人类。所以他能够像大神一样俯瞰你们，其实，他不过就是东方共和国在改革开放时代，劳务输出到中东的一个菜农而已。一个挺憨厚挺老实的菜农，费米切拥有自己的智慧，它似乎蛮喜欢树根先生的憨厚老实范儿，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中了他。所以暗中主导你们丧尸王国的真正力量，其实是这样一种我们很不了解的远古智慧物种。王树根不过是它的载体而已。”
“农神语录里其实不只一处两处反复暗示着这个真相，只可惜你们全都视而不见，一味迷信农神可以引领你们开创一个属于丧尸的繁荣时代。哎！这事儿，依我看，挺悬乎！相当相当的不靠谱！”
一边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说着，一边注目着前方的战况。
李慕然早已听得呆了。
不良少年却并不像他所吹嘘的那么信心满满，他投往战场方向的视线里边，竟然也带着相当多的担心和焦灼。
娜娜的身影好像一只蝴蝶，轻盈跳跃。准确的说，并不是完全轻盈。应该是时而轻盈，时而有些步履沉重。
时而迎着海风张开双臂，就好像蝴蝶展开羽翼，时而全身僵硬，像个标准丧尸一样直愣愣地上窜下跳。
她正在进行的战斗，看起来异常吃力。
赶来参加晋级围殴大战的毕业生们早已全员阵亡，围绕着战场的最中央，轮辐射线一般放射性喷洒出来一道又一道血痕，围绕着未名生物和娜娜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血色星形。
关注了好一会儿之后，不良少年的神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由血迹和肉碎构筑而成的巨大星图，很明显还在慢慢地扩大着。而这时候除了娜娜之外的丧尸同学们早已死光光，那么，是谁的血在继续不停地流，又是谁的肉碎在不断如雪片似的纷飞？只能是那只怪兽的。
看样子娜娜完全是在单边虐兽。
她的心情不大好，正好拿了某怪物来撒气。刚才看似战况显得很艰苦，其实是娜娜校长岁数太小，任性傲娇的小毛病发作，成心要慢慢折腾她的对手。
也算那怪物倒霉，不幸遇到了性格尚未成熟的未成年暴力女校长。
不良少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冲着班主任老师语重心长地叮嘱起来。
“李老师，我刚才好像把费米切菌描述得相当类似于神，这是不对的，我觉得有必要对此加上一个重要澄清。事关整个丧尸世界的生死存亡，请耐心听我把最重要的话讲完。”
“请讲！”李慕然一反常态，对自己辖下的小学生用上了请字。
很明显，他现在已经确定不良少年和娜娜校长的身上，都植入了所谓费米切原生菌。而这种所谓的费米切原生菌按照不良少年的描述，基本上就是古神一样的伟大存在。虽然此物战斗力方面的高低暂时无法评测，单单只是“俯瞰”这一项属性，就已经可以论定为神级力量。那显然是来自于上位者的俯瞰，众神对碌碌众生的俯瞰。只要费米切想要知道索米特的想法，索米特就会立即一五一十地将一切呈报上去，这其实已经超出了“俯瞰”的范畴，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统治”。
这样看来，三十年来丧尸世界所做的进化努力，也许真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像李慕然这样植入了索米特菌株的精英丧尸，面对费米切的时候，几乎是透明的，费米切洞悉一切，凌驾于一切之上，统治一切。
难怪不良少年和娜娜校长刚才可以远远地洞悉人类夜袭者远在三百米外的一动一静。
难怪二十年来丧尸世界一直坚持要在黑海岸边持之以恒地进行毕业生练习战。黑海坟场的上空随时嗅得到腥臭腐烂的气息，这里头蕴藏的秘密，现在已经昭然若揭。腐尸以及死水潭中带来腥臭气息的，岂不就是各种微生物？这些微生物的阶级甚至不如索米特那么高端，它们在费米切的跟前，唯有臣服而已。
于是，整个黑海沿岸腐殖质极度丰富的黑土，整个黑海上空不断吹过的腐殖质极度丰富的海风，其实都是费米切力量统治之下的触手和信使，它们会把所知所见的一切，如实汇报给它们的神，他们的父。
然而，不良少年一脸严肃要警告的，所谓“事关整个丧尸世界的生死存亡”的重要澄清，又会是什么呢？
“你应该想得到的，人脑和计算机，哪怕是CPU处理能力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运算量太大的时候也会死机甚至崩溃。微生物这玩意儿，就是多。亿兆对他们而言，只是最小的单位，他们动不动就以亿的N次方状态集群出现。”
“我想不明白微生物的智慧究竟是怎么来的，正如我想不明白蚂蚁的智慧是怎么回事儿。总之，费米切作为微生物中的远古之神，也是如此。越是海量，智慧程度越高。数量或者浓度不够的时候，基本上就会陷入沉睡，毫无任何能力可言。农神大人曾经遇到的麻烦就是如此。他的费米切成长速度太快，扎格罗斯聚集的丧尸数量也太过庞大，费米切作为细菌之王，在每一秒种汇集得来的各路信息都是海量，费米切的智慧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海量数据堆积，堆积越大，它的能力越强。人类的大脑可就HOLD不住了，倘若费米切把所知的一切统统告知农神，农神的脑子恐怕直接就会爆掉。”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请体谅我的处境，我完全是用猜的。我猜，农神到了后期已经彻底沦为了费米切的奴隶。他丧失了话语权和选择权。费米切爱告诉他什么，他就听着。费米切不爱告诉他的，他不敢问。也不能问，他害怕自己的脑子装不下那么多的内容，会坏掉。那么我们试想一下，费米切会是一个很忠实很有爱而且不拿工资的活雷锋吗？它们会把一切有福利的好消息，一切有危险的重要警讯，都给认真挑选出来优先予以提示吗？我猜，费米切的性格绝非如此。”
“那东西，很傲慢，也很冷酷。还有着很强的怨念一样的特殊爱憎。有一些生死攸关的情报，费米切即便事先知道了，出于某种我搞不懂的原因，它就是不肯说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农神就是这样被它给害死掉的。至于为什么它要坑害农神，语录里面其实是写清楚的。你自己回去仔细看。农神也许想要摆脱费米切的控制，结果费米切抛弃了他，选择了其他载体。”
“这就是我必须给李老师送到的那个警告。不管你能不能正确理解，你的报告中，应该把这一切写进去。请注意，我和娜娜，都是被费米切选中的新一代载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我不敢轻率断言。也许，有一天我们还是会跟费米切翻脸，然后，跟农神大人一样，为了捍卫丧尸世界的尊严，悲惨死去。”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跟你谈及这个问题，你看看娜娜正在进行的战斗就明白了！MA的，该死的费米切，那家伙事前不可能觉察不到这样大一个大家伙的存在，它就是不肯告诉我，也没有告诉娜娜。它把人类猎手的一举一动，全都指给我们看过，偏偏瞒过了这个大怪物一字不提。我CAO，娜娜同学有个任何意外的话，老资就……老资就……”
骂骂咧咧地支支吾吾了好一阵，还是没有想得出来，即便他的怒气再大，又能把细菌之王怎么样呢？
李慕然的脑回路也很奇特，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居然笑了，“呵呵，你小子又不是农神旗下的人，娜娜同学不论是死是活，轮得到你来关心吗？”
言下之意，娜娜如果是校长，她唯一爱慕的对象是农神，你小子既然极度嚣张地自诩是瞧不起农神为人的另外一朵天外奇葩，那你就省省力气，不劳驾你来关心我们的娜娜同学了。
不良少年似乎没有料到笨笨的李慕然老师忽然也会损他一句，愣住了。
又看了正在作战的娜娜一眼，然后低着头想着某种心思。
很明显，这一次连李慕然都猜到了，这小子又在找费米切谈心，想要通过细菌之王的力量，以上位者的威权君临于索米特菌之上，去偷窥李老师的内心真实想法。
说来也怪，这小子自己身体里植入了费米切菌株，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公开谴责费米切大神所犯的种种罪行，被他形容得那么牛逼的细菌之王，神样的费米切大人竟然对此毫无惩戒举措。这件事情就有点儿奇怪了！
但是李慕然没有时间追究这个问题。
校长大人跟怪物之间，这时候终于决出了最终的胜负。
“呼！累死了累死了！小家伙，赶紧趴下，给姐唱个征服来听听，替姐解解乏。”少女校长一挥手，在怪物的头上敲了最后一下，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怪物偌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软弱无力地趴在了血肉模糊的战场中央。
那怪物的个头明明庞大无比，体重至少超过十吨，到了萌系少女的眼里，竟然也能变成“小东西”。十三岁少女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一种生物。
想不到校长大人的少女时代，也是一个很贫的家伙。她又是图族出身，“征服”什么的，那是神农族古代歌星所唱的汉语歌曲。看来农神大人当年，果然跟校长大人过从甚密，两人经常腻在KTV包房里头秘密K歌。
当然，那一切只能是核灾难爆发之前的遥远往事。
这一刻李慕然总算松了一口大气，校长没事儿就好，正准备赶上前去逐一回收战死者的残骸，不经意的一回头，却看见不良少年的眼神变得来非常不对。
一种极度厌憎的神情从少年的眼底掠过，似乎带着一点忍不住想要杀人的怒气。
那种异样的眼神只是一闪即逝，但他的运气不算太好，刚巧没有逃过李老师的法眼。
李慕然的心中顿时混乱，这孩子不是很关心校长安危的吗？怎么，又暗自怀恨在心？这两个小家伙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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