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雪中花
李家后山的囚牢，面积不大，总共加起来不过一百平米，而其中的囚室更为狭小，每一间只有十平米大小，囚室中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能够联通外面。
在其中一个囚室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双臂抱膝坐在地上，他的头微微抬起，不知在看那铁窗还是看那窗外的天空。
少年的衣服很整洁，头发也并不乱，只是那一双眼睛显得黯淡无光，仿佛丢了魂一样。
突然那囚窗外的天空出现了一抹红色，少年那呆滞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爷爷，爷爷……”他的嘴里喃喃，眼角留下泪水。
……
繁花凋零，鹅毛般地大雪从天空落下，到今日已连续下了三日。
“阿欠，这狗日的天气。”一个骨架子宽阔的青年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赶紧回到屋内，他双手不断搓着，时不时地放到嘴边哈上一口热气。
“虎子，今天你去给张二麻子他们送酒，记住别迟了，迟了有你好受的！”青年狠狠地瞪了一眼蹲在屋角的孩童，而后重新坐在火炉旁，双手放在炉火上烤了起来。
孩童听到青年的喝骂，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他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却惧怕似得赶紧低下了头。
“就是这两坛，左边那坛是给王斜眼的，右边的是给张二麻子的，记得别弄错了，错了就让你在屋外睡一夜。”青年眼睛挑了挑，额头上的刀疤被帽子压着若隐若现。
孩童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捡起地上的扁担，把两坛酒绑在扁担的两头，然后一使劲抬了起来，瘦小的身躯抖了两下，最后终于站稳。
“快点走，快点走！”青年不耐烦地催促着。
天空中雪花不断落下，附近的树木都被染成了白色，山路崎岖，在此时却显得平坦无垠。
孩童穿着破旧的棉袄，顶着一双单鞋，在雪地里小心的走着，他脸上沾满了灰，与从天空中落下的纯白的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结着牙，双手用力支撑着那来回摇晃的扁担，生怕这扁担滑落，这是他一天的饭，砸了，就什么都没了。
深深浅浅的脚印绕成一个又一个“S”形，就这样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停下来把扁担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口呼吸几次，又重新把扁担放到肩头继续前进。
“咵嚓！”
孩童不慎，踩到了一个被雪掩埋的深坑，扁担上的两坛酒也随之滚落，撞到不远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声音清脆。
孩童怔怔地看着流出来的酒水，干裂发白的嘴唇不自然地张着，似是傻了一般，愣愣的站在雪地良久。
“噗通”
孩童坐倒在雪地上，眼睛盯着那破碎的酒坛，出了出鼻涕，泪水不自觉的流下，只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就这样怔怔得坐着，好似一尊雕像。
“好红啊，像花儿一样……”
不知何时，天边的一片嫣红，吸引住了孩童那略显空洞的目光，他几乎闭合的双眼此时也重新睁开，怔怔地望着那片如花般的火红。
“快跑，是李东阳来了！”
“李东阳，我罗山匪帮是不会放过你的！”
山下嘈杂的声音随着这片红渐趋传了过来，坐在雪地里的孩童突然呜呜大哭起来，满脸的灰被泪水流出了数道辙印，整个脸如同花猫。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哭出声，至于上一次他早已忘记。
“孩子，你叫什么？”一道声音在孩童痛哭之际传来，声音温暖，温暖的像一件崭新的棉袄。
孩童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前站着一个披着白色披风、面容慈祥的老人，那老人俯下身子，微笑着看着孩童，孩童那抹满泪水的面庞竟也在不知不觉间跟着笑了。
“虎……虎子。”孩童说道，眼中闪耀着被映红的波光，“老爷爷，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老人笑着摇头，而后把孩童轻轻抱起，手指弯曲在孩童的脸上轻划两下，擦去孩童脸上的泪水。
“从今天起，你叫李虎。”
……
青山镇的街道并没有因为李家紧张的抓捕而有丝毫变化，依然如往常一样热闹。
天羽此时正和玄零在大街上逛着，这小姑娘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拉着天羽的衣袖跑来跑去，逛了一个有一个商铺，让天羽感到颇为劳累，并不是体力的劳累，而是心累。
他很想躲在某个角落独自坐着，却每次都被玄零找到，这让他颇为疑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一次，天羽终于受不住了，他又被这小姑娘找到了，他这次可是躲到了一个大酒楼的角落，却没想都半柱香的功夫不到，这小姑娘就找了过来。
“咯咯……”小姑娘狡黠的笑了笑，小脸微微翘起，白细的手指上出现一抹蓝芒，“我在你身上中了水灵印，你不管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给我解开！”天羽心中满是怒意，没想到这小姑娘暗中在自己身上留有标记，怪不得自己不管跑到何处都被找到。
“不要！”玄零把头摆到一边，鼓起小嘴，“我要解开了，不就找不到你了，那你怎么陪我玩啊？”
小姑娘气势汹汹，天羽竟一时无言以对。
“恩？”
天羽腰间绿光一闪，他朝着腰间看去，正是南凌给他的那枚玉简。
“青山镇将没，速离！”
寥寥几字，让他心头一紧。
“青山镇将没？”天羽感觉有些好笑，偌大的一个镇子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他不在乎的把玉简重新收起，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而就在这一刻，一阵骚乱声突然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最后变成了一声声撕裂的叫喊。
“发生了什么！”天羽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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