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与火
寒溪古镇孤儿院。
外面喊杀声震天，还夹杂着土匪们的淫笑和妇女儿童的哭喊。
孤儿院内，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年人都早已杀出去了，留下三十几个不能战斗的孩童，躲在孤儿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座巨大的壁炉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胡天明手持一杆和他差不多高的铁锹，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给找到这里的土匪以重击。在他身后，三十几个孩子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胡哥，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啊……”一个七岁的男孩半哭着问道。
胡天明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放心，有镇长他们，他们会保护我们！而且，还有我呢！”话是这么说，但是胡天明心中却总是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他还是强行将自己不宁的情绪镇定下来，安慰着他的同伴们。
“嘿嘿，小朋友，看不出来你还蛮乐观的嘛……”突然，一个妖异无比的声音响起。孩子们发出一阵尖叫，仿佛遇到了魔鬼。胡天明也是浑身一颤，猛一回头，看到孤儿院墙上几丈高的窗户上，站着一位浑身血衣的老头。
“你，你……”胡天明用铁锹护在身前，颤抖着跨出一步，将其他孩子护在身后。
“‘你’什么啊……小小孩子，连话都说不全了么……”赵无极做出一个无比夸张的无奈表情，接着纵身一跃，从那墙上跳了下来，轻轻落在胡天明面前。
“八岁，怎么没觉醒魂灵？难道周一水那小子没来你们古镇？”赵无极喃喃着，突然又笑了，“是了，估计你是觉醒失败了吧，啧啧，真是可惜，杀一个普通人可没有杀一个灵术师有趣呢……小子，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赵无极几步走到胡天明跟前，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挑起胡天明的下巴。、
胡天明能够嗅到他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心脏几乎不受抑制地狂跳着。一咬牙，他用力甩开赵无极的手。“要杀便杀，费什么话，八，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他突然想起了老人们讲故事时，故事里的英雄好汉们临死前都是这样说的，便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
这么一喊，赵无极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一个有趣的小娃，你说你是一条好汉，看你这样子，是在保护你身后的朋友们么？”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残忍而狰狞，“那让我们看看，你这个好汉怎么保护你的朋友们不被我杀掉！”说完，趁着胡天明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无极一挥手，一道血光乍现，下一瞬，胡天明身后一个六岁的胖胖的男孩的头颅就炸成了血雾。
“啊——！”其他孩子吓得瘫倒在地，疯了一般地尖叫着。胡天明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浑身不住地颤抖。
“哼哼，真是，没有灵力，没有魂灵，如此普通的身体……”赵无极一边面露遗憾地摇头，一边手指轻动，弹出一道道血色灵力，被那灵力击中的孩子，被击中的部位无一例外地炸开，炸得满地血渍，那些碎肉甚至溅到了胡天明的身上，染红了他的衣服和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那孩子们绝望的惨叫声掺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地狱一般的画面。
胡天明几次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不能行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伙伴们一个个死去，他想逃走，却逃不掉，想阻拦，却做不到，甚至被那血腥味道弄得内脏翻滚想要呕吐，也吐不出来。只能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面前这个杀人魔王一个一个虐杀掉自己的伙伴。
终于，三十几个孩子只剩下了胡天明和一个金发女孩。赵无极微笑着走进那个女孩，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笑容中尽是嗜血的意味。女孩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她浑身颤抖着瘫坐在那里，双眼中满是惊恐。
赵无极缓缓蹲下身体，伸出右手，轻轻挑起女孩的下巴。“嗯，不错，是个美人坯子，将来啊，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级别的大美女……”说着，他用两个手指轻轻捏住女孩的下巴，回过头来看向胡天明。
胡天明呆呆地看着他，身上的灵力束缚依旧没有被解除。看着女孩惊恐的神情，胡天明想要冲上去，可是却根本无法动弹。
“看清楚了？就是面前这个男生，你们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他却只是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去。啧啧，小丫头，要恨就恨吧，恨这个男生，自以为自己能够保护你们……”赵无极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女孩脸上的血迹，突然手指轻动，血光闪过，女孩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哇……”灵力束缚取消，胡天明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赵无极仰天大笑。“小子，你的好汉气概哪里去了？我杀了你的朋友们，你却只是在那里大吐特吐？看来你的伙伴们，是真的无法瞑目了……”赵无极一脸惋惜地摇摇头。
胡天明缓缓抬起头，眼眸中已经被血丝布满。脑海中，满满的全都是赵无极残忍的笑容和女孩临死前眼眸中的不甘与怨恨。颤抖着，伸出手握住铁锹，深吸一口气。“你，你……我，我杀了你！”突然大叫一声，胡天明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起铁锹劈向了赵无极。赵无极冷笑一声，左手食指一点，瞬间，铁锹炸成碎末，那冲击力将胡天明轰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嗯？昏了？真他妈的没用，这下好了，不能享受虐杀的乐趣了，真是不爽……”赵无极骂了一句，站起身，看都没再看胡天明一眼。
临近午夜，天鹰山的人马已经完全占领了古镇，所有精壮男子几乎都被屠戮，至于妇女和孩子，大多被土匪们抓了起来，捆绑着带到镇外。
古镇南门外，穆风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马前被三名土匪押着的是已经被废掉魂灵的白炎。所有的土匪都已经完成了劫掠，伤亡极少，只有两三个人受了伤。
“赵老。”穆风突然一拱手。之间一个浑身血衣的老者出现在他一旁。
“嗯，小子，下次叫老夫出来，怎么着也得给老夫多留几个灵宗来杀，不然，可就太不爽了……”赵无极一脸不快地说道。穆风连忙称是，接着，他便回过头。
“耗子，放火！”他冷冷地瞥了白炎一眼，吩咐道。耗子兴奋地叫了一声，一挥手，早就举着火把准备好的十来个土匪哇哇乱叫地冲进了古镇，开始四处点火。
白炎跪在地上，浑身浴血，此时也抬起头，浑身颤抖着，须发皆震。“穆风，你，你造成如此杀孽，我以魂灵起誓，你必不得好死！”说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三名灵师死死按住。
穆风冷笑道：“是吗，那我得谢谢你，加上你，诅咒我的人差不多就突破一百了……”他手中长马刀突然架在白炎肩上，“当年你毫不留情地杀我诸位兄弟，一拳将我妹妹打成重伤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当时，我大哥护着我和重伤的妹妹逃走，不久他们二人就因为伤势过重死去，只留下了我……白炎，你不是非常热爱你的镇民们吗，那我就要让你尝尝当年我的感觉，尝尝自己最爱的人们死在你面前的感觉！”穆风狞笑着，眼中竟有眼泪流出。
这时，古镇里终于开始火光冲天，所有的房屋都被点燃，大火很快就吞没了整个镇子，疯狂地灼烧着每一根木头，每一块岩石，焚烧着每一滴血液，每一个不甘的尸体。
“哈哈哈哈，小妹，还有七狼会的兄弟们，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啊！”穆风扬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残忍。其他的土匪们也狂笑着。白炎闭上双眼，死死地咬住嘴唇，全身发抖。
赵无极默默地注视着被大火吞没的古镇，却没由来地皱起了眉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突然，他眯起了眼睛，一双猛禽一般的瞳孔射出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古镇中央，孤儿院的位置。下一刻，赵无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火光滔天的废墟中，一个八岁孩童的身影缓缓站立起来，火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够看到一双闪烁着无尽火光的金色瞳孔。大火肆虐，却根本伤不到他的身体，甚至连将那衣服引燃都做不到。赵无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道身影，就是刚刚那个被自己羞辱，最后昏迷过去的男孩。
怎么可能，难道他的体质十分特殊，不畏惧火焰地灼烧？可是那黄金色的瞳孔又是怎么回事？
赵无极思索着。突然，毫无预兆地，整座古镇的大火仿佛都被控制了，没有风，却开始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疯狂地向着中央，也就是胡天明汇聚而去。
所有人都不笑了，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白炎也睁开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时，一座高达九丈的九层黑色巨塔浮现在胡天明头顶，在火焰中旋转着，散发出一股仿佛火焰君王一般的气息。忽然，胡天明双手抱头，似乎感觉非常痛苦，下一刻，一对三米多长的黑色龙翼从他的背后迸发出来，撑破了上衣。胡天明仰天大吼，发出了震天动地的龙啸。一时间，几十里内的万兽全都寂静下来，所有的灵魂都开始颤抖，甚至是赵无极这等强者，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穆风一只手按住心口，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脏平静下来。白炎却是彻底呆住了，他想到了白天和周一水的对话。
赵无极回过神来，也是大吼一声，灵力硬生生震开了胡天明的龙威。接着，他一跃而起，手中血刀现，如同一道血色流星扑向胡天明。
“哼，方才你那样欺负这小子，老夫没有出手，现在你终于要杀他了，老夫也就不能再藏着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接着，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这片天地的空间，被人完全锁住了！
赵无极呆呆地站在半空中，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全身黑袍的老者。看上去两人年龄相仿，但是赵无极此时此刻已经吓得连魂灵都控制不了了。
禁锢空间，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灵术师能够做到的，据说只有达到了神侍级别，才能够任意控制空间。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竟然是一名神侍级别的超级强者！
“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子真的跟主人猜测得一模一样，黑煌龙魂灵，最纯正的炎帝血脉……嘿，这小子可是老夫的主人点名要保护的，你一个灵尊，也要伤他不成？”老人冷冷一笑，甚至没有动弹分毫，赵无极的身体就直接变成了紫色，瞬间融化为紫色的血水，消散。
穆风等人早已一身冷汗。连手指头都没动就秒杀了一名灵尊，他们这些连灵尊都不是的灵术师，在他面前，怕是连蝼蚁都不如吧？
老人的目光投向穆风，刹那间，穆风等人只觉得灵魂都被抽空，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全部化成了紫水。
白炎此刻也是毛骨悚然，那些古镇中幸存的人更是不少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老人撇撇嘴，转身看向胡天明。此时的胡天明已经安静了下来，黄金色的瞳孔依旧没有任何情感，黑色的龙翼轻轻扇动着，吞噬着四周的火焰。
很快，所有的火焰都被他的身体吸收尽了，天地间只有那座九丈黑塔上还有明亮的火光，胡天明的黄金瞳在黑夜中显得无比恐怖。下一瞬，他跃上天空，双翼舒展，直接飞到了黑塔中。接着，黑塔九层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老人连忙双手结印，空间再度压缩，紫色的匹练在火塔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层，防止其中的灵力爆发。一阵阵龙吟声从那黑塔中传来，震得保护层嗡嗡作响。
“这就是远古大帝的血脉吗，竟然真的这样恐怖，仅仅只是魂灵觉醒，就有这么大的动静……”老人喃喃道。
很快，那龙吟声就消失了，紫色匹练打开，只留下了昏迷过去的胡天明和他头顶的一座不断缩小着的黑塔。黑塔不断缩小，最后化作一道拇指大小的光芒射进他的眉心。龙翼也收了回去，此时此刻，胡天明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八岁男孩。老人脚踏天空，一步上前，抱住了从空中落下的胡天明。轻轻转过身，来到白炎面前。
白炎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切，动也不敢动。
“老夫奉主人之命保护他，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不会出手。天鹰山的匪寇，作为赔偿，老夫会替你解决他们，另外，你的魂灵虽然被打散，但是还可以恢复。这瓶聚灵散，给你，一周之内就能让你回到原本的实力。而这个小子，老夫便带走了。”老人丢下一个青色瓷瓶，转身准备离去。
“我已经抹去了镇子里人关于刚才事情的记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老人突然说道。
白炎愣了愣，目光呆滞地点点头。老人满意地一甩袍袖，抱着怀里的胡天明，消失了。
十几里外，一座深山之中。
一阵空间波动传来，一位全身黑袍的老人怀抱着胡天明出现在山中。
“臭小子，觉醒个魂灵也这么大动静，”老人没好气地说道，轻轻一掌拍在胡天明胸口，“醒来！”
胡天明被这么一打，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无比低落，也没管自己为什么身处林中，为什么面前的老人不是刚才那个，只是精神恍惚。他抬头看了看老人，随即便低下了头。
老人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小子，是不是你那些伙伴的死让你很不好受？”
胡天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老人伸出手，隔着空气，一把将胡天明抓了起来。无形的灵力形成的手掐着胡天明的脖子，胡天明有些无力地挣扎。
“小子，你给老夫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就没有一切！你想保护你的朋友，就要有通天彻地的力量，可以将一切阻碍都打碎，否则，你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明白吗？”老人似乎很生气，一双浅红色的瞳孔死死瞪着胡天明。胡天明只觉得全身突然被凉水浇过一般，打了个冷战。点点头，胡天明的眼中闪烁起别样的光芒。
老人冷哼一声，将胡天明扔在地上。
“小子，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谁，但是从现在开始到你十岁为止，我会一直训练你，然后就把你送到学院去学习。”老人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你的天赋不错，但是你必须要知道，这个大陆上比你天赋好的也有许多，所以，你必须无比努力。至少，我训练你的这两年，你必须达到灵师级别。”
胡天明慢慢地点了点头。老人一挥手，两个人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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