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5
人受了伤,身子不适,心绪难免会有些波动。
裴静见惯了谢南倾光风霁月,历经何事都面不改色的模样,如今见他这般,心头仿若被一张网罩着,闷闷的。
“我同人吵个嘴架还行,安慰人可不在行,”她挠挠头,“你别不开心。”
谢南倾调转视线回来,就看到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回来的路上,我买了蜜饯果子,”她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个纸袋子,递过去,“香甜可口,你尝尝?”
谢南倾抬手接过,打开袋子,一挑眉梢:“只买了两颗?”
这样明显的问题还需要问?
裴静无声地望过去,四目相接,谢南倾眉眼染了几分笑意,还摇了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他把一颗放在嘴里,任由香甜的味道散开,笑得深了些:“丫头,吃东西能安慰人,是假的。”
“我瞧着在你这儿顶管用。”
“也就在我这里管用,所以,”他声音一顿,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这个法子,以后就莫要去旁人身上用了。”
既有心思同她说闲话,看来是心情好多了,裴静起身,把他放在腿上的案卷拿到旁边,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郎中说你这伤要静养,就别做这些劳心费神的事了,多歇息才是正经,”见他一双眸子愣愣的,她道,“发什么呆,躺下。”
谢南倾这次倒是难得的听话。
裴静又将被子理了理:“我去让月桂做些清淡的饭菜,走了。”
她转过身,还没迈出步子,手腕却是一紧,微凉的触感,轻柔的力道,只用了想要拦住她的力气。
“丫头。”
她回身。
谢南倾眸光深邃,里面似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在其间翻腾,不过很快,眸底又如尘埃落定般沉寂。
“其实我……”
“兄长。”
许多打算说出却没来得及的出口的话,就这样被从外面回来,连门都不敲的人给打断了。
裴静似才回过神来一般,用了些力气,挣开了谢南倾的手。
侧过身,两人一同望向谢南绯。
“看你们这神色,我约莫进来的不是时候,”她挡在面纱下的唇角翘起来,“不过既被我打断了,只能说明时机未到,想说的话还有想做的事,再留一留。”
“你如今说话的风格,倒与一人很相像,改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谢南绯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改日做什么,择日不如撞日。”
裴静离开床榻边,走近她,背起手,缓缓道:“时机未到,见不着。”
“你……”谢南绯眸子一转,扬了扬手中的花,去看谢南倾,“兄长,园子里的花开的正好,我摘了一些来,摆在屋里,如何?”
自她进来,谢南倾的眉就微微拧着,此刻拧得更紧了些。
“随你。”
向来淡然的语气里,含着几分不耐烦,裴静有些好笑:“好好休息,晚些来同你一起用饭。”
接下来的几日,谢南倾一直留在府里养伤,他身子底子着实不错,伤势恢复的很快。
季陵从着手调查顺远钱庄开始,就成了府里的常客,每次求见,都能带来点儿新进展。裴静顶着陶潜的职,作为谢南倾的贴身侍卫,自然而然跟着听到不少消息。
不得不说,谢南倾看人还真是眼光独到,季陵审案不大靠谱,查起案子却是个好手。
短短几日下来,他不仅把顺远钱庄的过往打探了个清楚明白,还设计抓住了几个钱庄打杂的伙计。
顺远钱庄在城西,与京城其他钱庄相较,位置着实偏僻,生意也不红火。是以开了钱庄三十多载的孙掌柜,在九年前把它低价出手,兑给了一个外来商人。
这个外来商人鲜少露面,钱庄也只经营了三个月,然后转手卖给了现今的周掌柜。
在萧成林出事前一个月,顺远钱庄就突然关了门,周掌柜也不见了踪影。
季陵带着几个手下,没日没夜的守在钱庄附近,间或往外散播些‘钱庄经营不善,掌柜逃了’的谣言。
一个钱庄,即便生意再冷清,也不可能一个往里存银子的都没有,可稀奇的是,谣言散出去,就如投石入深林,连个回声都没有。
没有百姓上门讨债,足以说明钱庄压根就没生意,没生意却还经营着,定是为了用能见光的身份,掩盖见不得光的事。
季陵的谣言最终还是起了效果,引来了几个贪心不足,想摸进钱庄捞点儿好处的打杂伙计。
暗中将伙计抓捕以后,季陵把他们押回了大理寺狱,那几个伙计没见过狱里的阵仗,被吓得哆哆嗦嗦,问什么招什么。
据那几个伙计交代,顺远钱庄没什么生意,却有四个管事。不过那四个管事整日游手好闲,掌柜的见了也不管。
庄里的几个伙计做的都是洒扫打杂的活,一个月虽赚不了多少银子,但不累,所以他们从没生什么要走的心思,不过……
他们不想走也没有用,顺远钱庄的伙计都没有做长远的,每年伙计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然后再换上一批新的。
听到这里,裴静忍不住:“以前的那些伙计,可还能寻到?”
“能,并未被灭口,不过一个一个查问下来,没有有用的线索。”
季陵守了这么多日,进展也就这些,再守下去,约莫也是徒劳。
裴静对查案没什么经验,而季陵这次过来,显然也是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谢南倾。
谢南倾垂眸敛目,沉默片刻,开口道:“一个生意自始至终都冷清的钱庄,为何还能经营三十多年。”
这确实是个问题。
裴静眨巴了下眼睛:“约莫是一种情怀,就是喜欢开钱庄?”
“既喜欢,又为何要卖,而且是,”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低价。”
话音未消,季陵立即抱拳一礼:“下官这就去查。”
入夜,裴静将煎好的药端到谢南倾的院子,还没敲门,就听得屋内传出谢南绯的声音。
柔柔糯糯,同撒娇似的。
“兄长跟我害羞什么,那丫头能给你换药,我也能。”
听着她的声音,裴静只觉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蹦了蹦。
这几日来,只要谢南倾不在书房处理公务,他这位表妹就会出现,见缝插针的在一旁蹦跶,生怕谢南倾忘了府里有她这个人存在似的。
白日里蹦跶就罢了,繁星高悬,月上柳梢的时辰,她竟然还在,到底安的什么心。
裴静抬脚直奔房门而去,伸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她气势汹汹地走进去,把药碗往桌上一放,嗒地一声脆响,彻底将谢南绯想做的事给打断了。
“小丫头,”谢南绯扭头看她,“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裴静没答,走过去,看了谢南倾一眼:“你,喝药,至于你,”她握上谢南绯的手腕,“跟我出来。”
难得的,谢南绯没挣扎,乖乖地同她出来了。
院子里,裴静松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南绯眉梢一扬,不答反问:“你想不想嫁给我兄长?”
“与你有关?”
“自然是有关的,”顿了顿,她又改了口,“不对,已无关了。我以前啊,同兄长相处不多,只觉他生的一副好相貌,旁的倒没什么,但这几日下来,我发觉……”
她愈说,裴静眉头皱的愈紧,脸色愈沉。
“我发觉,兄长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所以,”谢南绯朝她伸出手来,“腰牌还我,他,我不赔你了。”
呵。
裴静眼睛一眯,双手一抱,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甩了程大哥,如今又想来勾搭谢南倾了?”
“是,又怎么样?”
这果然是只“小狐狸精”!还是只拿感情当玩笑,半点儿不用真心的“小狐狸精!”
裴静把拳头捏起来,即便她不想嫁给谢南倾,也不能让谢南倾栽在她手上!
在程挽英那里,她输了,那是因为没有准备,猝不及防,今次“小狐狸精”明晃晃地同她下了“战书”,她若不“应战”,她就不叫裴静!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好,”裴静一字一顿,把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谢南倾,我护定了,绝不会让他受你的蛊惑。”
“哦?你怎么护?”
她没说话,直接用行动来回答。一个闪身,径直站到谢南倾的门外廊下,然后垂眸盯着她。
“行。”
谢南绯的神色挡在面纱之下,根本看不出异常,不过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晶晶亮亮的,似乎闪过了一抹类似于得逞的光芒。
当裴静想去深究时,她已经利落地转身走了。
“有能耐,你就日日夜夜都护着他。”
裴静担心她去而复返,矮身往廊下的石阶上一坐,谢南倾拉开门走出来时,就见她懒懒地坐在那里,一条腿支起来,手肘抵在上面,手心托着脸颊,在那里望天。
“在看什么。”
“看两只虫子打架。”
“谁赢了?”
裴静收回视线,仰头看他:“你表妹,就是让你说出‘羡慕’这两个字的姑娘罢?之前她喜欢程大哥,所以你才……”
“不是她。”
“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
裴静霎时觉得自己也不见得会输,赶紧追问:“以后呢?”
谢南倾撇开头,轻笑了一声,然后蹲下身来,与她视线平齐,认真道:“以后也不会。”
“你可记住你今夜说的话,别喜欢她。”
她在心里还悄悄的补上一句——别让我输!
“记住了,”谢南倾把手伸到她面前,“起来,地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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