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真相
三人都不敢相信，要是说出真话，大牛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一家。
看着他们犹豫害怕的样子，扶春在心里冷笑一声。
出口还是温柔，“放心，他的心结只在了解事情真相。事情已然过去，他们家并没有人来责问，官府查案更是无从谈起。我刚才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你们。其实我没能力伤害人，否则，我就会受到惩罚。”
“你看。”扶春一挥手，一切恢复正常，“方才都是幻境。”
孙天石在自己脖子上摸来摸去，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急忙看自己阿娘，肩膀也没有什么血。
衣服也完好无损。
他们互相看看，长出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真是幻境？”
“千真万确。”
三人再度检查身体，最终确认哪里都很正常，才彻底放心。
“说不说啊爹……”孙天石还在挣扎。
“说吧，早说早了，好送大侄子去投胎。也算善事一桩。”孙进宝无奈道。
大牛不说话，周身气雾越来越浓。
“那天晌午，我本来是找刘大柱一起玩的……”
大牛摔下高田的那天，孙天石和刘大柱在村头玩，听干活的人边走边说笑，说疯婆娘追大牛的事。
他们还特意问了一句啥事。
听那些人嘻嘻笑着说完，二人连蹦带跳跑过去，绕过高田，直接找到躺在地上的大牛。
那时候地里也没人了，太阳顶着脑袋晒。
他们摇了两下，不见大牛醒来。
大柱道：“不会真摔死了吧？”
“哪能呀，你看他胸口还在动，应该没死，咋不起来？”
“不知道，哎呀，没意思，咱走吧。”
刘大柱拉扯着孙天石，想要走。
拉扯间，孙天石身上带的糖，从兜里掉了下来。
孙天石见着了，捡起糖，突然兴冲冲哎了一声。
“你干啥？”
“你说，我把糖给他塞进去怎么样？上回他不是不吃，这次我看他吃不吃。”
刘大柱当然知道，孙天石说的上次是哪个上次。
有次，他们两个人在抢糖吃，为了一颗糖，差点打起来。
正好大牛路过，孙天石就叫他，“哎，过来！”
大牛走过去，垂着头站在他们面前。
孙天石把糖扔地上，“给你吃。大柱跟我抢，我不想给他，我给你吃。”
大牛沉默不语，只是摇头。
“嘿……”孙天石叫起来，“叫你吃你就吃，你还敢不吃。”
一边说着话，一边斜睨着刘大柱，“看见没，不听我的话，我就是给疯婆娘的叫花子儿子吃，也不给你吃。”
刘大柱哼了一声：“不吃就不吃，谁稀罕。我小姑在县里给人家当夫人，她那多的是，我去找我小姑要。”
说罢手冲过去踩了两脚，插着腰，站在一旁生气。
大牛也站着，那小小的方块，就在他脚下。
他听了许久，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吵吃不吃啥。
孙天石叫了几回，大牛都不动。
他又叫刘大柱，刘大柱也不搭理他。
大牛难得见这两个人吵架，他知道他们吵起来就不会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能跑一次是一次。
他瞅准时机，踩过地上的方块，跑了。
孙天石在他身后鬼叫着要追。
只要他们不一窝蜂上，哪里追得上大牛。
身后刘大柱见孙天石吃瘪，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两个为了这件事还闹掰了几天。
后来和好了，成天没事干又合起伙来找大牛的茬。
提起这件事，刘大柱就不太舒坦。
他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抄着手站在旁边不动。
孙天石抬头看了看刘大柱，瘪瘪嘴，也不管他。
自己剥开糖纸扔在地上，费老大的劲，捏开大牛的嘴。
一只手掰着他的嘴，一只手用力把糖往大牛嘴巴深处塞。
刘大柱皱着眉头，“你别往里面塞了，等会别噎死了。”
“噎死才好。谁让他有胆子不听我的话。”
孙天石得意极了，手里的活不停，还抬起头撇了刘大柱一眼。
“好了，塞在最里面了，肯定不会掉出来。”孙天石站起来，踢了大牛一脚，“下次看你还敢不听我的话！”
刘大柱一转身，看见远远的，好像是大牛的阿爹过来了。
他推了孙天石一把，“你看那个是不是大牛他爹？”
“哎呀！快跑。”
两个小孩，拉拉扯扯猫着腰跑了。
第二天，听说大牛真的死了。
两个人吓坏了。
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大人见他们一反常态，逼问下，他们说出自己做了什么。
慌乱了两天，不得已，两家人才想出这个应对法子。
扶春变成上次的官爷模样，问道：“我为此前来调查，你们已经统一口径。你们是何时商量的？”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扶春变了样子，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慌乱了，倒还比较镇定。
“就在你来的前一晚。”孙进宝答道。
整件事情，到现在都清楚了。
扶春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大牛，再不忍心，还是得问一句，“你现在还想杀你阿娘吗？”
说话间，瞟了一眼窗外。
她有些无语，人间小孩爱躲在窗户外听墙角，怎么窗户都烂了，地府的人也要带着其他人在外面听一耳朵。
大牛脸上，有黑色液体滴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一直不说话。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径直走到大牛面前，递上一把刀，“孩子，虽说我受你阿爹迫害，但终归也是我太过软弱，害得你这十三四年，都过得这样痛苦。你要杀了我，我也是理解的。”
也是奇怪，大牛身上四散的黑雾，慢慢聚拢起来。
少年身形，显现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人，光着脑袋，穿着整齐干净的衣裳。
大牛想着，要是她现在有头发，也会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瘦削如昨，眼神却一片清明。
里面，盛满了痛苦。
他从小到大，都没叫过她一声阿娘。
从小到大，她永远都是那副又脏又傻的样子。
原来，他的阿娘长这样子。
他张了张嘴，本来想叫一声阿娘，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接过刀，朝着孙天石走过去。
原本偷偷朝打开的门口跑去的三人，看着突然合上的门，疯了一般冲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嘭！
巨大的声响下，门在他们眼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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