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起床囉，荀君～”
荀彧的耳边传来郭嘉可爱的声音。
“……时间尚早吧。”
不过荀彧翻过身，以冷淡的语气回应之。
“没想到荀君这么孩子气。”
郭嘉盘起腿，对一向给人冷静成熟的荀彧有赖床的坏习惯感到讶异。
“……”
荀彧没有回应，闭起双眸，继续睡着。
“再不起床，晚些老头就会上山囉？”
郭嘉发出威胁，要荀彧早点起床。
“我都特别折回来了，你还是不接受，我不高兴。”
荀彧悄悄睁开眼睛，偷觑郭嘉的反应。
“接受就要升官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当然不能接受囉。”
郭嘉一派轻松推回了问题。
“如果接受与仕官分开……也不能吗？”
荀彧缓缓起了身，开始整理微乱的发丝。
荀彧拆下了紫藤花色的缎带，从怀内取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梳子，梳理着秀发。
“昨晚的荀君太卑鄙，我得冷静一下。”
郭嘉拿走梳子，亲自为荀彧梳发。
“（他还是有芥蒂吧。）”
昨夜，郭嘉感受到荀彧对他的情意，但要他突然回答是否接受，既仓促又不尊重他的想法。
荀彧点到为止，不再出言强迫。
“荀君的发丝好卷，意外难梳呢。”
郭嘉细心数着，生怕荀彧喊痛，显见郭嘉对荀彧的珍惜与谨慎。
“不要梳断了。”
荀彧比着发旋，要郭嘉注意。
“是～”
郭嘉顺着发旋梳理，绑回荀彧的缎带。
“似乎高了些。”
荀彧透过池中倒影，略皱眉头。
“这样看起来很有精神啊～”
郭嘉呵呵笑着，将梳子交给荀彧，走到池边以水洗脸。
“（这样就不用戴冠了。）”
荀彧将冠收回行囊内，暂时依了郭嘉的理论。
“……那么我要走了。”
荀彧也为郭嘉梳着发，左拨右拨几下就梳理完毕。
“嗯……”
郭嘉点了头，与荀彧微笑道别。
荀彧独自走回客栈，还带着郭嘉的赠酒，要交给客栈的阿续。
“荀司马，您……”
志才一见荀彧就走了过来，却看到眼眶微红的荀彧。
“昨晚聊久了些。”
荀彧将酒交给阿续，并请阿续带路。
荀彧清理容颜，并拿出化妆用品，为自己上妆。
“那么您与奉孝……”
志才提出预知的问题，表情显得尴尬。
“是朋友。”
荀彧以粉遮掩了眼眶，并画上了深蓝眼影增加冷漠感，不让人注意他的眼眶。
“嗯……”
志才沉重点了头，但脑内还有欲言之语。
“（他是想问我是否有与奉孝发生关系吗？）”
志才是不羁，但他知道分寸，除非荀彧自言，不然只会将疑问埋在心里。
“食过早膳就上路吧。”
荀彧不做解释，仅以微笑示意。
曹操担任兖州牧，治所从昌邑改为鄄城。
兖城地近东郡，隔黄河与冀州相望，将整片兖州纳入势力范围内。
荀彧与志才抵达邺城，先与守卫通报。
“……”
在拜见曹操前，荀彧先为志才备好装，可能是穿不习惯，志才一直调整衣襬。
“不用紧张。”
荀彧从志才的行为中，感受志才的紧张。
“嗯……”
志才从未仕官，第一次就是到心仪的英雄麾下行事，焉能不紧张呢？
“曹将军不是拘谨之人，放平常心就好。”
荀彧安抚志才。
“（当时的我也是这样呢……）”
荀彧想起颍川太守任他为主簿时，也曾这么紧张过。
“（抵达官府却找不到路，若非公达带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荀彧维持外观的平静，走错数次都没人发现问题，直到荀攸入府办事时，才发现迷路的荀彧。
荀攸身旁的锺繇没有发觉异状，一直以为荀彧与荀攸是约好在这边见面。
“（之后试着邀约公达与元常吧。）”
往事不总是愉悦的，但在颍川任职的生活，确实值得回味。
“这边。”
荀彧走过朴素且壮阔的走廊，要志才跟上。
志才吐了一口气，因为想给曹操最好的印象，变得异常惶恐。
“许都尉。”
荀彧拱手与许褚请示，许褚也点了头。
许褚一声不吭，入门与曹操通报。
“他是许都尉，字仲康，是曹将军的护卫。”
荀彧趁机介绍许褚与志才，以后志才与许褚的会面时间会比他来得更长。
“是。”
志才记起许褚的名号，心情似乎也调适许多。
“曹将军请两位进门。”
未久，许褚出门与荀彧通报，又站回原地。
“多谢。”
荀彧对许褚微笑，后方的志才也以微笑示意。
“……”
许褚依然一句不吭，但神情放柔了些。
“文若，你回来了。”
曹操见到荀彧，放下书卷，嘴角大幅扬起，相当想念荀彧。
“曹将军，我以您的美酒，邀请了贤士与您畅谈。”
荀彧退后数步，突显志才。
“嗯……”
曹操走下了台阶，与志才正眼相向。
“现在不是公事时间，不用拘束，尽情地谈吧。”
曹操轻拍志才的肩膀，要与“军事奇才（聊天对象）”好好沟通。
“谢曹将军。”
为了让志才畅所欲言，曹操不居高位，表示对志才的尊重，并给荀彧感谢的目光。
“（……曹将军是承担多少压力了？）”
曹操的眼神满是求救讯息，足见荀彧不在的日子，竟是如此难熬。
“文若，你返过家了吗？”
曹操准备与志才聊天时，突然想起这件事，询问了荀彧。
“尚未。”
荀彧摇了头，他以公事为重，先送志才到曹操的身旁。
“有好事，先回去吧。”
曹操对荀彧施以神秘的笑容，要荀彧先行返家。
“……是。”
荀彧本来要留在这里静观情况，但曹操主动要他返家，他只能遵从。
荀彧看向志才，志才对他点了头，表示没有问题。
荀彧微微一笑，接受曹操与志才的好意。
荀彧回到家，发现唐蓉正跪坐于桌几前，洋溢幸福的微笑编织着衣物。
家中也增加不少面生的仆役辛勤工作，不让唐蓉有机会碰到家务。
“蓉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非入门就见到唐蓉，荀彧还以为走错了。
“文若大人……蓉儿有喜了。”
唐蓉缓缓站起身，轻抚平坦的肚子，露出娇羞的神情。
“真的吗？”
荀彧走到唐蓉的身旁，望着她的肚子。
“嗯……在文若大人出发未久，蓉儿感到一阵反胃，曹夫人就微笑告诉蓉儿这是好消息。”
唐蓉拿起酸梅，丝毫不觉酸梅的酸味难以入咽。
“……害喜吗？”
荀彧与唐蓉都知道怀孕初期会有害喜的症状，但两人从未遇过，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曹夫人没有生孕过，但曾见其妹害喜，立刻心领神会。”
唐蓉进一步解释。
曹操与曹夫人结婚时日更长，但因两人长期分离，错失了宝贵的生育时间。幸好，曹夫人收了妾子为后，充分享受当母亲的滋味。
“原来如此。”
荀彧点了头，轻抚唐蓉的肚子，露出了微笑。
“如果可以再早些，妳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夫妻结婚十年，如今唐蓉终于怀孕，荀彧多少能消除对唐蓉的亏欠。
“不，现在生活稳定，您又有所成就，蓉儿觉得是最好的时候。”
因为过去的疙瘩，使唐蓉受尽家人冷漠的眼光。现在荀彧事业有成，唐蓉又顺利怀孕，可谓双喜临门。
“如果是男儿就好了。”
唐蓉喃喃自语，希望为荀彧产下男儿。
“只要健康平安就好了。”
唐蓉年纪较长，又无生育过，荀彧仅求母子平安。
“蓉儿一定要产下男儿。”
唐蓉语气坚定，但隐含不安的紧张感。
“……不用勉强。”
荀彧轻握唐蓉的手，不要她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如果是奉孝的话，应该能让蓉儿安心吧？）”
郭嘉善于热络气氛，也很爱撒娇，如果他是女人，或许能与唐蓉当好姊妹。
荀彧视唐蓉为优秀的妻子，对唐蓉虽无浓烈的爱情，却深感安心。这种感觉，不是所有人都能给予的。
唐蓉明白荀彧对她不是爱情，而是亲情。所以，她会担忧荀彧未来遇到心仪的女性后会将她弃置一旁。
两人怀抱不同的心情，共同抚着唐蓉的肚皮，期待孩子的出世能给家庭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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