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名
“主子。”凉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片刺目的光渐渐罩进眼底。
还是白的床幔，高悬的横梁，哪有什么穿血衣的少年。
南瑾陌揉了揉眼，估计又是个不大靠谱的梦，“进来。”
凉月站在屋内往外警惕打量片刻，才和上门。
“主子，来自宫里的。”凉月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南进门床边，信函上印着红泥，是菀萼的信。
“人皮上的黑色图样属于一个叫骞阳盟的组织。
这个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人明确知道其所在之处。”
南珉隐肯定就是落到了这个组织手里。
一想到这里，南瑾陌心情烦闷，把信函递给凉月，“烧了。”
最后一缕灰烬在指缝间溜。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被破碎的铜镜割裂得四分五裂，却让她稍感不适，“凉月，把面具替本王带上。”
“阿姊，不好了，不好了，火药都不见了！”
顾尔声的影子贴在门上，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南瑾陌的耳朵。
敞开的大门外，摆放着数个打开的木箱。
木箱里堆满的木屑、枯枝还废纸。
紧紧跟在顾尔声后面的雷天益有点局促，他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先生，这火药不能吃，咱们大伙不能饿着肚子啊，所以咱就拿火药换了些食物啊。”
南瑾陌大脑轰地一声从内到外炸开了，整个人羞愧害臊地不行，她一心只想着如何让北冽败退，却忘记了因为两国断交，导致雷天益早就捉襟见肘，寨子的生计早就出现问题，人连温饱都成了问题，还提什么个平定安良？
南瑾陌本生活优越，从不为此发愁，可为何不直接用银两购买，非要拿火药交换？
“凉月，咱们这么多人吃食用度，定费了雷大当家不少心思，咱们可不是吃白食之人，把咱这次带的钱两都拿出来吧。”
她朝凉月、翠微所在方向望去。
“主子，您不是说，雷大哥是自己人，不必拘泥这些小钱吗？”凉月愣在一旁。
翠微伸手捂住了凉月的嘴，笑脸相迎，“主上，您不是说待归朝后，再大加封赏吗？”
南瑾陌若有所思地看着翠微，沉默片刻，对向雷天益，“大当家，可还记得本王先前承诺之事？”
雷天益僵硬在原处片刻，随后他慎重地提裾跪地，向南瑾陌递上那块羊脂白。
“尔等三万众士，接受南与招安，谢吾主圣恩。”
南瑾陌指尖触了触那块羊脂白，确认是自己的那块后，她抓回了掌中，“待击退北冽蛮夷，离睽安定，吾卿随本王一齐归朝。”
骞阳盟凤鸣阁
商穆骞裹着紫色重工长袍，坦胸露怀，阂眼休憩，站在他身后的褐衣骆宁以为躺在榻上的人睡熟了，撤了手。
却听到一声轻微的“嗤”，骆宁一个哆嗦，赶忙把手重新放回了他的肩头上，手劲不自觉地重了几度。
商穆骞单手撑着头，他半睁着眼，似乎还在睡意里缠/绵，“你跟了我一段时间。也知道，我最讨厌阳奉阴违的人。”
骆宁连忙从他身后走出，“属下知错，甘愿领罚。”
骆宁伸出双掌，商穆骞懒散地睁了眼，从腰间抽出紫玉扇，漫不经心地以扇击掌。
发出闷实的声音。
骆宁一声不吭，掌心浸出了乌血。
见骆宁毫无反抗之意，商穆骞顿时觉得乏味无趣，“无名，最近在你祭欢阁表现如何？”
骆宁站起身，“在属下看来并无异样。”
“既然活下来了，那便给他排个任务好了。”
一个荒诞的想法在商穆骞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经过三番五次的折腾过后，无名会不会反而认得路了？
很快商穆骞在心底推翻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向骆宁询问起，“阁里可有老手？”
骆宁皱着眉，她悉知商穆骞内心想法，“并没有人愿意带人，况且还是个领路人的角色。”
夕岚推门而入，“在门外就听到少主和宁姑娘的话了。不过少主和宁姑娘实在太过投入，属下叩了许久的门也未见开门，属下自己便贸然而进了。”
“咱阁里的那个于老七，他定愿意的。”
骆宁张了张嘴，那于老七可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之人。
若不是他会点江湖道术，怕是早被逐出去了。
她想把这于老七的情况细说给商穆骞听，可直接被商穆骞打断，“夕岚，这次由你安排吧。”
夕岚当着两人的面宣布这次任务由老七和无名两人搭档完成时，于老七愤愤不平向面前的夕岚抱怨。
“我老七都是阁里的老人了，竟让我和个生手一齐搭档！”
于老七越说越激动，上前揪住夕岚领口。
“打从他来这里，就没人听到过他说话！你们让一个哑巴同老子一齐出任务，存心让老子有去无回！”
“老子拒绝！”于老七甩开夕岚的领口，重重地出了口浊气，恶狠狠地瞪了无名一眼。
无名面无表情，对老七的那番侮辱毫不在意。
见状，于老七更是来劲，他手指戳了戳无名的手臂，对着夕岚怨声载道，“你看看，老子都这般说他了，可他连个气都不会生！他就是个傻子！”
无名冷冷淡淡，拾起眼里的光，动了动手指。
银光发出的冷冽光线刺痛了眼，夕岚余光感受到了这一丝来自空气里的冷冽，他反应很快，偏过了头，躲过了一击。
来自无名指间的银丝瞬间削断了于老七束着的发冠，锋利凶狠的银丝无差别的划破了老七的侧脸，血痕渗出了血液。
无名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上的银丝。
于老七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他呼了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那道血痕。
大颗大颗的血珠子在嘲笑他于老七的狂妄自大。
于老七对上了无名那双勾魂夺魄的眼，他以自己看岔了眼，毫无感情的眼里似乎起了一丝戏谑。
惊魂未定的于老七赶忙开口朝夕岚许诺，“这盘任务，我接！我接！”
夕岚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们二人即刻出发。”
朝于老七抛出一卷由红泥牢牢封住的卷轴。
于老七揭开了封泥，他手上动作很快，一张散发着陈旧腐败气味的人皮卷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上面只缝着几个大字：北冽陈家，不留活口。
于老七朝眼前的夕岚看了看。
“这次的目标是在北冽王都长凝城内，下个港口便把二位放下，一路往北，便能到达。”
于老七的目光从无名毫无波澜变化的脸上掠过，他压着嗓音，“那酬劳呢？”
夕岚好笑地问他，“你竟有如此信心？”
于老七被夕岚一呛，“做个明白鬼比做个倒霉蛋好。”
“七百两。事成后，你二人一人一半。”
于老七满脸欢喜，却见无名不喜不欢，不为所动，他心上生出一股厌恶，这无名不仅装腔作势，还一脸自恃清高的模样。
干他们这一行的，谁不为了那黄白之物，才干上刀口舔血的营生？
他突然滋生出了一个阴暗想法。待事情结束后，他定不会让那个累赘活着同他平分那笔钱。
因为那可是七百两。
黄金。
戎业苍和江远道在帐内等得焦躁不安，“酉时将息，怎么还不见人来信？”
江远道转过头，盯起戎业苍。
“不会被南与那只贪图享乐的草包国主截住了？”
戎业苍鼻哼响一声。
“军师都说她是草包了，咱北国的将士个个有勇有谋，骁勇好战。岂会连那个草包都打不过？”
就在两人话语间，一身北冽戎服的老五撩起帘布进了大帐。
他低着头，诚服谦卑跪向离他最近的江远道脚下，“禀军师、将军，属下已探明金矿确切位置了。”
戎业苍声音洪亮高亢，穿透大帐半空，“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几步越过江远道，把老五扶起，“你快说，究竟在哪？”
“就在离暌山山脚，沿着西北方向往下深挖数十米，就见到洞口。”老五毫无隐瞒，问甚答甚。
戎业苍欣喜若狂，心想着竟然连火药都使不上。
“南与的金矿已是囊中之物，那群草包还痴心妄想地要用火药炸咱们，哪个谁，”
戎业苍满口骄横，他用下巴朝向老五，“你去把咱们帐内的所有火药搬出来，就摆在那档口上，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自不量力！”
老五点头，准备退出大帐，“属下遵命。”
“等等，记住！火药要一箱一箱的搬出来，给我放在那最显眼的地方！让南与那些嚣张狂妄的草包瞧个仔细！”戎业苍又对着老五叮嘱一道。
见老五几人离开了大帐，戎业苍想起了什么。
“让大祭司随咱一齐夜袭离暌山。虽说她带回的消息狗屁作用都没有，就叫咱瞎担心一场，她毕竟还是替咱兵不血刃灭了那顾家三万大军，她倒也功不可没，功不可没。”
戎业苍激动地连说了两遍，身旁的江远道附和笑起，大力拍拍戎业苍的背。
“说不定将军还凭借此次离暌山一战，直入南与王廷，活捉国主南瑾陌。届时无论是主上，还是辛悦丫头都高兴呢！”
“听军师所言，倒也未尝不可。”戎业苍敛住自己脸上的狂妄笑容，摸着下巴真起了活捉南瑾陌的心。
帐外交替响起抬起、落地、推动木箱的声音。
站在帐外的戎业苍十分满意的看着众将士推着木箱前往开阔之地，“用点力气啊，哪个谁，是没吃饱饭吗？”
眼见着众人逐渐在他眼前消失，戎业苍唤来一队人马，准备动身朝离暌山而去。
此时藏在山涧林间的人见到了那群来自北冽军营的马车，他们纷纷卸下装有火药的木箱，换上装有木块、纸屑的木箱。
“禀国主，火药数量已经清点完毕，空箱已经全部归还。”
南瑾陌躺在太师椅上，她整个人只觉得懒懒散散，浑身又不大自在了，说不出来的骨软。
“粮草也拿回来了吧，多亏了老五机智，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填，现在北冽大营里的人竟填得都是寨子里的南与人了。”
身穿北冽戎装的老五垂着头，“国主谬赞，小人不过举一反三，向国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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