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北归云镜
众人确实听过几次别人称呼顾徵什么北公子,却从来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过,现下被裴琅叫出全名,每个人猛地一震,周遭瞬息之间鸦雀无声。
他们之前只是以为顾徵是随着北殷王,造了个假身份,现下这个名字一出,震惊到了所有人。
北归这个名字又被世人称作北鬼,因为他是四国间流传的一个传说,特别是北境。
北归神殿,又叫北鬼神殿,是鬼故事他祖宗。北境是罪恶之源,流放之地的起源,也就来自于他们。传说每一代北境之主登基前都会去拜北归雕塑,他们不信天不信地,偏偏供奉这位拥有“北归”之名的冰雕。
其实北归不是神,而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组织。在这个组织内,每一任最高统领都叫北归,他有通天之力,不管是北境之主还是其他人,谁能够得到他的力量,谁就能够拥有一切。
然而千年万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什么北鬼或者北归。
他们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且是这传说和鬼故事差不多,因为北归像地狱里的冰魔一样残忍,食人肉,喝人血,甚至对同族之人挥刀相向。
裴琅握紧了手中的刀,脸上看似轻松的表情实则有些勉强但他双目泛红,显然是因为一种名叫仇恨的情绪驱使着:“你应该在北境的雪域深处待着,而不是站在这里阻拦我。”
“谷阿嬷已经死了。”顾徵表情淡淡,从怀里逃出一块水色的岫岩玉玉玦,抬手微微举起,上面还刻着一只年幼的寅虎,虽然磨损的很厉害。
衿黎见到这么玉佩一愣,他她不是把这个玉佩收起来了吗?怎么会在顾徵手里?!
裴琅听到谷阿嬷这三个字,明显浑身一颤,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银枪横拖在地,几欲擦出火花。
可就在他想要往顾徵身边走时,大军后面突然绕出来一个人,居然是苏公公,他手上拿着一个铃铛,使劲儿一摇,裴琅就站住了,眼中恢复清明,但还是抖着手紧盯着着那块不值钱的岫岩玉玦。
“你难道不想报杀母之仇了吗?!”苏公公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诱惑人是鬼怪一样萦绕在裴琅耳边。
裴琅往他脸上一瞪,咬牙切齿道:“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干?!”
“是,那你差一点不就走过去了吗?”苏公公奸笑道。
“苏全!”对面的简琮一声暴喝,他已经看出苏公公和裴琅并不是一伙的人了,他之前不是不了解裴琅的为人,说不定是这苏全老太监挑起的事!
“哟!陛下——”苏公公连马都没下,就娴熟地向简琮行了一礼,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这时候战场上相见,一直被视为慈祥的表情在众人眼里居然虚伪至极到令人恶心!
“怎么?陛下几日不做噩梦缓过劲儿来了?”苏公公皮笑肉不笑道。
什么?简琮猛地一激灵,难道他之前做的梦都是苏全的杰作?
“唉。”苏全佯装叹息道,“要是再点几日香,您可就能把顾徵全忘完了,然后就能毫不眨眼地杀了他!”
简琮突然想起之前绕老院长问他五岁前在国教堂发生的事,他却怎么都记不起来,顿时怒声道:“是你?!”
“要不是先帝死之前发现了我,在我身上施加简姓诅咒,我早就能把你干掉,何必要等这么多年!”苏全笑的异常猖獗,全然已经不像个有理智的人,“我亲手杀了你爹,现在只要再杀了你,东朝就是我的天下。”
简琮虽然恼怒,却很清醒,他指了指宋全边上的裴琅:“难道他不会杀你吗?”
“你要杀的人是我。”顾徵眸色冷冷清清地扫过裴琅,他在极力压抑着情绪,“除了你母亲的仇,还有七百条人命,是吗?”
“这七百条人命里,有你全家,也有我的部下。”
“北归!我曾待你如亲弟,以为我母亲是为护你而死,还曾在你麾下替你杀人放火,你却利用安王杀我全家,恩将仇报,屠城毁迹,甚至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裴琅□□直指顾徵,双目猩红,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怒气而颤抖起来:“你是何等的,狠毒啊!”
“七百条人命,我要你血债血偿!”
后面的众人也想着裴琅是三年前顾徵屠城时的旧敌,可听他这意思,他怎么还和当年的谷阿嬷有关系?
北殷王闻言叹了口气,站在城楼之上,朗声道:“你母亲之死与顾徵无关,是北境先主杀了她,你母亲是为了护住顾徵才惨死的!这是本王可以做证!”
北殷王的话加持了内力,在两军阵前,波涛似的一圈圈逸散开来。
裴琅红着眼睛,枪指顾徵:“我不信!”
“你不是想知道,北归为什么是北归吗?”顾徵声音不大,却像冰冷彻骨,如同燎原的冰火似的,瞬间就腾起了骇人的寒意。
在他眼底骤然聚起了一股玄妙之意,与此同时,众人头顶的阴云不断汇集,翻涌,而后笼罩住了整片天空,两方军队都被这霎时出现的天地异象惊得后退半步,面露骇然之色。
这那是人力所及?!他真的是北鬼!
如同受到了顾徵的召唤,浓云还在一层层加厚,几乎可以说是堆积如山,铺天盖地一般倾袭而来。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衣袍翩飞的顾徵。
他像一个执掌天地规则的神,一语落,天地变!
顾徵耳后的雪莲花银光大作,像是极力封印这什么狂妄的力量,不让它挣脱出笼。
所有人头顶那块云开始变化形态,像一面冰封的盐湖一样,开始反射顾徵的记忆。
冰川隔断。
再往前迈出一步,就是北境,寒风刺骨,冰雪蔓延。
透明的冰层下,琉璃草的钴蓝杳霭流玉般晕染着,湖底的冰气泡向上漂浮,顷刻间被深处涌出的寒意冻实,悬停在深潭中央,依旧看得清豁口布满的裂纹。
一个苍老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般响起,仰头望着画面的裴琅满脸震惊,是母亲!
熟悉的声音!突然间就唤醒了衿黎、顾长青等一众人的记忆。
这是,北境前主的浮现在天空中,谷阿嬷满脸勉强地挡在顾徵面前,他身后藏着五岁的顾徵。
她自己都抖着手,把顾徵从背后拉出来,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平静,她说:“去敬酒啊孩子。说些漂亮话,然后微笑。”
那时的顾徵个子还不及桌子腿高,被谷阿嬷一把推出去,怀里抱着一盏酒,浑身发抖地捧给面前的大胡子,也就是北境前主,满脸写着惊惧。
他做到了第一步,却没有做到第二步。
于是,那胡子眯着眼笑了,伸手打翻了酒水。
噼里啪啦洒了一地,黑瓷杯盏被打翻成碎片,没割破到桌腿上,却划得他满脸血痕。
就在这时,谷阿嬷一把抱住了他,更多的碎片扎进她的身体里,她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衣服瞬间爆开血花。
顾徵整个人呆滞,几近绝望地看着面前的人一点点倒下去。
谷阿嬷颤抖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捂住了他的眼。
画面一转——
紧接着,无数胶状气泡黏糊成鼻涕一样的形态,渗进皮肤,连血也风干成黑色,呈块状地堵住了顾徵的呼吸。悄无声息,除了顾徵自己知道自己在迅速下沉,整个雪原都陷入凛冬无尽的休眠,没有月光,没有星河,黑暗里,他跌进冰窟,被活生生冻成了包裹着血丝的冰块,然后被地下水厌恶地冲刷干净,改头换面。
顾徵动弹不得,也无力反抗。
眼睁睁地看着那种力量操纵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抛弃。
待他被冰水冲到岸边。
豆大的冰雹便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砸在顾徵的身上,每撞一下,肉眼可见的青乌一团,好在冰雹来的快去的也快,顾徵硬生生熬过了过去,他从昏迷中惊醒,摸了摸脸上的湿濡,全是血。
浓稠,带着一股让人呕吐的冲动。
看到这一切的众人没有一个不大为震惊的,原来,顾徵在北境的每一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衿黎更是别过脸去,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看见的顾徵,他比同龄孩子瘦弱多了,和之前在东朝时的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完全不一样。
画面上,小小的顾徵吃力地从岸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额角带伤,可是北境实在太冷了,那些温热的血一流出来就被冻住了,他顶着半边冻僵的血迹,另半边脸则是惨白一片。
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回头,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岸上走。
也就在这时,他一不小心跌进了雪坑,那坑太深了,顾徵个子矮,被埋得连头都看不见,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把他从雪里提了出来。
一个缩小版的北殷王从云镜里露了出来。
看着画面的北殷王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这一段也会被放出来。
当时比顾徵大不了三四岁的北殷王却比他高了很多,看着面前这个矮萝卜头,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你怎么到这来了?不会想给那老婆子收尸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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