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邱泉儿 下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很恬静的脸和一副没有腿的躯干。
像精灵女孩一样的姣好面孔，本应该如同安琪儿一般，却枯坐在这里，眼神无助。
大红连衣裙有些脏了，黑漆漆的像煤球一样的东西捧在她的怀里。
夏尘走进，那“煤球”动了，露出两个同样黑漆漆的眼睛——至少有所不同。
这是一只狗，估计才出生一两月左右。少女也注视着夏尘，眼神有了一点波动，但随即又沉了下去。
裙摆塌陷着，夏尘的酒醒了许多，不忍直愣愣的观察，害怕伤害到女孩的自尊心。小腿没了，大腿估计也差不多。夏尘猜测，寒夜微风，夏天的夜晚相比较这里，冷清，寒冷。
小女孩蜷缩着，抱着那只狗，就像两个无依无靠的生命抱团在一起，贪婪的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被遗弃了，夏尘蹩眉，这种情况现在很少见，但是不是没有。
少女现在根本没有拿正眼看夏尘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常人的目光。
夏尘没有见到过她，应该似乎是说重生前没有见到过她。重生前的现在，他应该在某工作室里面，和十几个人刷着白银哥布林统领，然后不断被灭团。
他突然一笑，命运啊，就像时光上的节点，每一步，快一步，慢一步，都会有无尽的可能。
空静的巷子里，夏尘这么突兀的一笑或许真的不太礼貌。
“是嘲笑？”小女孩把煤球抱得更紧了，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着。
“没有，我在感叹命运。”夏尘挨着小女孩坐下，在梯级上，也不见外，淡然说道。
自己去了工作室，没有见到这个小女孩，没去，见到了，这或许就是命运？
“你很不幸，而我很不幸。”夏尘慢吞吞的，他的语气有点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可能这很直观，如果有对不起的地方，请不要生气。”
他拿出打包了的烧烤，这是老板送的，老板人很好，不吃也是浪费，照顾着夏尘。
受尽磨难的人，内心可以说很强大，但是也可以说很敏感，夏尘希望带给她一定的尊重，因为命运的影子似乎有些同病相怜。
烧烤的香气飘散开来，女孩没有动静，但是她怀中的煤球则不一样，呜呜直叫，似乎饿的不轻。
夏尘很自然的的食盒里面丢出了一部分，小女孩没有拦着，煤球刷的一下跳了出来，闻了闻，舔了舔，似乎咽了烟口水，叼着最肥厚的一块，小脑袋拱了拱小女孩的裙侧。
乌黑明亮的眼睛像献宝一样的，小尾巴摇着。
讶异，明明饿得不行却如此忠义，这才一两个多月大，夏尘真的很吃惊，但又不禁觉的好笑，他又丢了几块在地上，半笑道：“饿不死你。”
夏尘转头望着小女孩，女孩似乎也被香气勾动了食欲，两只眼睛分明有一种渴求。
“放心，没毒的。”夏尘微笑，这场景很像，很像四年前，自己16岁无依无靠的情况，全靠邻居帮忙，吃百家饭……虽然笑着，眼睛却是跟到发酸。
小女孩，用手背擦了擦有些污渍的脸蛋儿，就像小花猫，还有点像艾丝儿。
她还是没有接过食盒，夏尘不禁带着几分笑意，固执，倔强，又有点像原来的自己。
他拿出筷子，夹出一块肥瘦匀称的羊肉卷，油灿灿，香气扑鼻，差点连自己都看的食欲大振。
霎时，筷子一轻，就像一头饿狼般叼走了食物，夏尘回过神来的时候，烤肉已经准确的消失在小女孩的嘴里。
这一次，她是以直勾勾的眼神望着夏尘手中的餐盒。
“给——”
夏尘还没说完，小女孩顿时抢了过去，筷子夹动，似乎又觉得不过瘾，大概是饿的慌，吃了一会儿小女孩居然改为手抓，狼吞虎咽，小嘴塞得鼓鼓的。
小手有些脏，此刻白嫩的小手更是油光滑亮的，夏尘婉然：“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呜呜——”
煤球更是摇着尾巴可怜的望着它的主人，地上的食物已经被它吃完了，似乎还不够。
小女孩噎住了，趁着夏尘不注意，她将餐盒放在了地上，在夏尘呆住了的目光中居然与狗同食起来。
与狗同食！
此刻两个一大一小的两颗脑袋都挤在狭小的食盒之中——
夏尘连忙制止，将食盒从她们脑袋底下拖了出来，那一瞬间，他有些不能想象，但似乎又有些明悟小女孩以前所过的生活。
在小女孩质疑的目光中，他连忙解释说道：“这样很不卫生，你容易生病。”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无法想象，小女孩的父母是怎么抛弃她的，居然连这种常识都不懂。
小女孩没有说话，她的嘴里咀嚼着刚才获得的食物，并且快速的吞咽着，好像再晚一点，食物就会从她的嘴里飞走一般。
“你——”夏尘败下阵来，小女孩向他伸出了手，油叽叽的小手向他伸着。
他将食盒递了回去，两颗脑袋又埋了下去，他坐回了一旁，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思绪飞舞着。
他自言自语，又好像找了两位倾听者。
“你跟我朋友的朋友很像，也是像你这般，从小就没有了腿。一个冷冷人的看着窗外的世界，人们敬他，骂他，恨他，他都漠然处之。”
“他曾经对我说过，再怎么真实的世界，对我来说都隔着一扇窗，再怎么恶心的世界，对我来说都隔着一扇窗。”
“然后他进入了那扇窗子，第二世界的游戏《通天》之中。”
他看了一眼小女孩，继续埋着头，根本没搭理他。
“《通天》就是一款游戏，一款能够让你在虚拟世界有着腿，走着路，飞翔在蓝天，跑动在草原的游戏，第二世界。”
夏尘解释，他怕女孩不明白通天是什么。
“同时也是希望——”
这一刻，一道清脆的少女声和夏尘的话语不差片刻同时响起。
女孩的眼神这一刻真的很清亮，夏尘知道，绝望中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希望，而最残酷的就是把这希望给她打入深渊。
这何其像命运的抉择，“呵，命运。”夏尘轻笑。
“跟我走，我带你进入游戏。”
这是命运给自己良心上的唯一出路，游戏头盔价值不菲，自己不能随口答应，但是更不能随口告诉小女孩她自己买不起，这会将她打入深渊。
但是女孩的眸子瞬间又暗淡了下去，不为夏尘所动。
她自言自语，是颓废还是自暴自弃？低声道：“我认识字，海报上写着最便宜的都要很大一笔钱，而且年纪最小要要求16周岁。”
夏尘愕然，自己也是一时糊涂，小女孩和煤球一大一小两脑袋耷拉着，似乎小女孩的情绪也传染着煤球。
小女孩未年满16岁，但是自己也有办法。夏尘豁出去了，拍了拍胸脯，对她再三保证自己有办法。
他不想告诉她，他的朋友的朋友，终究忍受不了世俗的目光，跳楼了，直到变成了一种类似植物人的状况下，才在夏尘的帮助下进入了游戏。
那是何其淡然的一颗心，却也终究活不下去，跳楼之前曾告诉自己，说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世界”。
一个人的世界，命运你看见了么。
夏尘不能保证小女孩的心智比那位更坚强更坚韧，但是他或许能够想象在命运和世俗的捉弄下，小女孩的生活一定会过得非常难受。
“你打算收留我们？”小女孩眼光中没有想象中的熠熠，只是很平淡的说，“我们是包袱。”
她接补充说：“只能张嘴吃饭的包袱。”
夏尘微笑：“在我眼里，你笑起来就是最美的天使。”
不能犹豫，不能衡量，少女的心从来都是敏感无比。
他背上了小女孩，红色裙子很单薄与破旧，裙子下的身体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反抗。
他一路上打趣着，逗弄着小女孩，自己有说有笑。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还有煤球那欢快的尾巴。
“你叫什么名字？”
“邱泉儿，泉水的泉，泉儿的儿。”
……
PS：我真的好厉害，强行插入主线，感觉这部书要被我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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