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斗转星移 6
“1945年，那时我16岁，你太爷爷带我走江湖，我在雾城遇到一个走江湖的郎中。那时候战争还没结束，我的脚中了弹，都化了脓，那个年轻的郎中为了治好我的脚，跟着你太爷爷走了半个月。后来我脚好了，我要跟他一起走，他明明喜欢我，却拒绝了。说我太小，不好下手。”
“他说等我长大。后来我就求他告诉我他住哪里，他说他住在南野。你太爷爷一直认为我可以继承祖业，不允许我外嫁，我不知道，他是被你太爷爷威胁过，所以才使用了拖延计，想让我忘了他。可是我忘不了。过了三年，我去找他，他闭门不见我，他家的院子布了阵势，我进不去，我一狠心，就从他们家墙脚根挖了一条路，想散去他们家的阵势。可是路太小，顶不了事。”
“后来，工作组来了，我就向他们建议，要打倒南野的地主，首先要推倒各地的象征封建的牌坊。他家的牌坊被推倒了。我进去他家院子，被他家的老头子骂跑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在练家传的内功，正在闭关中。而在当时的情形下，他想要重建牌坊都不可能，这一等就等了五十多年，老头子已经老了，他也不在世了，后人更不可能担当起这个重任来。”
“再后来，因为他家治疗过很多国党的官员，他家给打成了黑五类，他低着头走路，我在路边看他，他也不看我。我去求他原谅，他也不理我。”
“我在这里等了十多年，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他爸爸不肯原谅我，不准他与我交往。还给他订了一门亲，我劝他跟我私奔，可是他太软弱，不肯，后来还是与一个普通的村姑结了婚。我为了气他，找到了县政府的一个姓王的副县长，到他面前显摆，但他只是劝我回去，不理我。在他结婚那天，我故意选了一条路，叫你后来的姑爷爷弄一场戏来气他，但弄假成真，你姑爷爷真的把结婚证给办了，并请了很多同志来观礼。”
“一气之下，我就回了四方城。你姑爷爷追到了四方城，给你太爷爷看结婚证，你太爷爷没办法，逼我回南野。我与你太爷爷大吵一顿，恨他当年逼迫郎中离开我。后来，我就再没有回四方城去。”
“你姑爷爷在这里整修了一座老宅，有意无意间，从陆宅出来的气运被这房子截取了，顺带着你太爷爷家也沾了光。但陆家就此败落下去。我心里悔恨，却无能为力。”
“后来，他在运动中被打死了，埋在了背后的山上。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以为我是守着你姑爷爷的墓吗？不是的，我只是在守着他。”
老太太轻声地说了很久很久，一滴眼泪悄悄地从眼角流了出来。半生痴情，半生悔恨，终化成一滴泪。“是我坏了他家的运，让一个好好的庭院变成了孤家煞地。陆家的小子明天要树牌楼，估计明天他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怎么了？”女孩问。
“紫烟，你只学武，没学奇门遁甲是好事，不会有这么多奇门恩怨。我就是因为学了这个，才造成半生的悔恨，要不是我当年怂恿推了他家的牌坊，他爸爸也不见得会反对我们成亲。”老太太息了一口气，接着说：“他家的院子是个大阵势，估计当年立阵时，那个立阵的人长命不了。挂横匾时会引来天地之气的反击，他家有家传内功，可以顶一顶。但自从七十一年前阵势破了后，他家的内功就练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关联，但陆家小子是没有内力的，他明天顶不过。”
她喘了一口气，默默地算了一下，突然脸色一白，一丝黑红的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女孩大惊，连忙把老人扶起来，拭擦老人的嘴。又把床边的痰盂拿上来，让老人吐了口中的血。
“没事！”老人虚弱地说：“反正我大限已到，拼着命再算了一次。”
“算出什么来了？”女孩扶着老人躺下。
“七十二年尽，则一切尽。为何冥冥中有转机？天意呀，天意呀！”老人越说越小声，渐渐地语音不闻声渐消。女孩大惊，一摸脉搏，已然十分虚弱，却是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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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市里，王春来家已经焦头烂额。
下午接到电话，说儿子王启明在公司晕倒了，送到医院里查，说是中了毒，但中了什么毒，没有医生能说得清楚。而且毒入了血液，洗胃也无济于事。
看着昏迷的儿子，王春来的妻子坐在病床边一筹莫展。
经过警方查验，在王春来饮用的咖啡里发现了毒素，并在饮水机里也发现了毒素，证明这是一起人为投毒案件。
但案件非常蹊跷。王启明的这个房间，安装了指纹锁，除了他本人，任何其它人都进不去。门锁并没有破坏，那么这个房间是怎么进去的呢？难道是有人窃取了王启明的指纹吗？
可是，即使窃取了指纹，这幢楼里处处都有摄影镜头，警方调取了一周的监控录像，也没发现有任何异状，除了王启明在的时间，其他时候没有任何人接近过这个办公室。
警方只能把怀疑的目标指向与王启明有生意来往的人。在向王春来申请调取王启明与生意人来往的账簿进行调查时，王春来坚决反对，认为这是公司秘密，不能外泄。于是破案工作也只能到此为止。
公司的账目根本经不起查，尤其是涉及到很多洗黑钱和权钱的交易，一经查办，不仅救不回儿子，甚至连老子也会拉下水。
但事情恰恰就这么巧，就在警方在王启明的办公室提取各种指纹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警察当然不好接电话，只能让电话这样响着。偏偏办公桌的电话设了自动留言，对方出口就问与王启明谈定的事情怎么样了。当警方把这个电话留言的事传达到蓉市上级主管领导时，段书记也恰好在场。
段书记当然表示要严查到底，而新任的分管领导正要借机表现，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地震拉开了序幕。
王春来当即被要求配合调查，被隔离到了蓉市疗养院。闻风的相关人员，没来得及逃跑，被雷厉风行的分管领导命令警方全体出击，纷纷落入法网。
看到这张名单，段书记也舒了一口气，幸好大部分是下级县市里的基层干部，如果蓉市上层出了大问题，自己也将被牵连下马。他把这件事写成了报告，传达上级，省里表示对蓉市反FUBAI的力度表示赞赏，要从根上清除队伍里的害群之马。
当王家一片凄风苦雨的时候，从南野打来一个电话，王家老太太不行了，要求王春来回去主持家务。可是王家的两个儿子都被抓了，两个孙子一死一昏，还有谁能回去呢？
无奈之中，只能请王家的长辈帮忙主持。这些王家的长辈，是当时战乱过后王家搬迁到南野来时的一些同乡人，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已是多代后的堂兄弟关系。可是现在没办法，只能请他们主持。幸好，四方城司马家已经让一个在蓉市逗留的小女儿过去了，明天王老太太的娘家还会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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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城，西郊九大处公园一个僻静的角落，森木掩映中有一个小庭院。
家主司马青川已经八十多了，青髻白须，一副处士的打扮。他坐在庭院中，与一个看上去如是中年的男人说着话，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司马棋，现年五十多岁。
星光从树梢上穿过，投射点点斑辉。
“你姑姑半辈子没进过四方城，为了王家人，与你爷爷闹翻了。可是半生守候都是一场空，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你让白衣明天去主持一下吧，你在四方城里跑跑，找个名医帮你那外甥看看。你姑姑在那边一待就是七十二年，如今七十二年将尽，一切都成空。你就帮他们王家留下最后一点血脉。你那两个表哥的事就不要掺和了，如今天机已乱，你再插手的话，天机再乱下去，我个司马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老人的眼睛深邃清澈，仿佛透着岁月积淀的智慧。
“好的，爸。”司马棋毕恭毕敬地回答。
“白衣的伤好了吧？”
“是谁伤的？”
“一个叫猎鹰的杀手，国际排名第二。听白衣说，他在那个猎鹰手下只撑了三招就受伤了。”
“白衣有你五分火候了，才能撑三招，你要当心。”
“知道了。这些年我几乎不与江湖打交道，江湖上没有恩怨，你放心，爸。”
“一入江湖催白发，恩怨是非转头空。恩怨是逃不掉的，只是你不要主动去招来怨恨，也就够了。你也五十多了，再过几年，司马家就要交到你的手里。你让白衣加入秘密卫队，不见得是件好事。我们是江湖人，本就不要多掺和朝廷的事。”老人捋了一下胡子，看到儿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云淡风清地笑了笑：“既然已经加入了，那就让他好好做，不要多掺杂私人感情，分不清公私。取祸之道，要尽量避免，他年轻气盛，这方面你要多教教他。”
司马棋点了点头，“嗯，爸，这点我明白，我也教导过白衣。王家这次惨事，估计十有八九是子孙辈不检点，这才招来大祸。我让白衣过去，还有一层意思，上次孙家的孙乐拿回来的录像——”
老人摇了摇手，眼望星空，“不要说了，公私不分，取祸之道。白衣已经犯了，你刚才还正在说着你教导过。”
司马棋闻言一愣，一丝汗从鬓角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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