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果然天杀
待陆有祭拜完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还没回到家里，夕阳已经落下了青云山，归宿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林子里跳跃着。正想着还要祭拜祠堂里的灵位时，却接到孙翎一个电话，顾秋萍和顾照生吵起来了。
唉，顾秋萍一个外嫁女，想管顾家的事，这不是把自己打包送脸的节奏么。明摆着，只要人家一个愿嫁一个愿娶，不用你去凑合，也老早提出续弦的事。要是人家根本不提这事，肯定是有些原因的，你凑上去也没用。偏偏这顾秋萍的性格还是外柔内刚型的，跟陆家一样，全家的倔子，这一急肯定是顶起来下不了台了。
顾家与陆家在同一镇上，但村子相隔甚远。等陆有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蹬到沙子坳时，天已经全黑。顺着乡间的水泥路再骑一段，远远就看见顾家村那一片灯火辉煌。顾家村的晒场上架起了十来盏百瓦的白炽灯，照得四边通明，场上排着十来张桌子，顾家村的人全坐在那里觥筹交错，吆喝声，划拳声响成一片。
“陆有，你怎么才来？”一个壮年汉子拉住他，“村长请客，来喝几碗！”
“根叔，我先把车子放好。”陆有问着这个脸已经喝得涨红的汉子：“我妈呢？”
“你妈和你舅在上屋呢！”
“好，我等会过来，你们先喝着。”
陆有上了一坡头，便是一排红砖碧瓦的建筑，三层小楼，亭阁玲珑，显得既大气又巧致。这就是上屋。是陆有外公外婆住的地方。
屋外的小亭子里，孙翎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看着远处的路，顾言柳站她旁边小声地劝慰着什么。孙翎却不在意地挥挥手，娴静地一言不发。
远远看见屋子里几个人坐着不着声。陆有的外公瘦瘦小小的，坐在主桌上方的藤椅里，锁着眉头在抽旱烟；外婆踮着一双小脚，在桌边抹抹桌子端端茶水，一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顾照生与顾秋萍坐在厅中靠墙的单人沙发上，都不作声。
“怎么拉？”陆有走近亭中的两个人，问了一句，却把两人吓了一跳。孙翎看是陆有来了，眼睛一亮，跑过来拉他坐在亭里的石凳上。
“你妈跑来跟我爸说续弦的事，我爸不同意，你妈就吵起来了，小爷爷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言柳向他解释。
“不是，你爸为什么不同意？”陆有当然知道是关于续弦的事，但吵的具体原因还是要问清楚的。
两个人都摇头。顾言柳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忍住强咽了下去。
“好吧，你们坐这里，我去看看！”
“陆有，你去了不要吵啊，好好说，不行就算了，反正我妈也没跟我说起过这件事，估计她心里也没当一回事。”孙翎看陆有急忙要进去，赶忙叮嘱了一句。
“嗐，我敢吵么，全是长辈，还有个省级干部！”陆有笑了，看了看顾言柳。
“喂喂，什么意思，什么你妈妈？”顾言柳听得云里雾里。陆有不管他们两个在亭里做什么戏，起身进了屋。
屋里烟雾缭绕，连向来洁身自好的顾照生都抽上了烟。刚走进去，陆有差点没被呛出来。无所是事的老头抬头见人进来，正要喝斥出去，却被眼尖的外婆一眼看出是陆有，满脸笑容过来牵着陆有的手，陆有抱住她，她的头才到陆有的下巴。
“这孩子，回来了也不来看外婆。瞧，这么高了，这几年长了不成？”外婆退了几步抬头看看他，又转过头对大家笑着说，“这孩子，倒是睡得壮实了。”
“小有回来了呀！”顾照生挤出一点笑容，招呼了一声。
“嗯，舅舅，今天没有秘书长哈，只有舅舅。我知道这个事，外公你别赶我。”陆有坐在桌旁，拨开外公伸过来的长竹管烟杆。“舅舅，究竟什么原因你不娶孙翎她妈妈呢？我妈应该说过，就算是对外宣称孙翎是你的续女也是可以的呀。”
顾照生抬了抬头，眼睛扫了一眼又低下，闷着头吸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有什么原因？嫌人家人老珠黄了呗。我说你顾照生，人家孙芳等了你二十多年，你就这么没良心。”顾秋萍愤愤不平，挥舞着手说，“你到哪里找这么一个死心踏地等着你的人。言柳妈已经过了三年多了，续个弦又不影响你的声评，有必要死抗着么？喜新厌旧，男人有点权力就这个德性！还亏照明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是这样吗，我看舅舅不是这样的人。舅舅为年轻时的事负责了一辈子，听说舅舅这些年在省里的风评很好，不肯娶孙姨有什么难言这隐吧？”
“小有说的是！照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照生，你爸已经过了，按道理应该是叔叔给你做这个主，但你已经是省级的官员，有什么顾虑你就说，光一句不娶算什么？你如果怕言柳有意见，你就别说孙翎是你女儿。秋萍已经说了，就说是孙芳的女儿，孙翎没意见。”外公终于说了一句。
“叔，我这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是怕连累了她！我现在位置不稳，一不小心就会出什么麻烦，孙芳跟着我会吃苦的。”顾照生弱弱地说了一句，一点省级高官的气度都不见，明见是心虚得紧。“再说，我都五十多了，还娶老婆，省里肯定要调查清楚孙芳的情况，这对孙芳的名誉不好。”
“我呸！是担心你的名誉吧！”顾秋萍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狠狠地骂道。
“舅舅，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这事省里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陆有小声地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被外公横了一眼，心里有点发毛。“您是不是担心言柳哥会不同意，还是有什么其他顾虑？”
“唉，怕言柳不同意也是原因，关键是我不愿意连累她们母女。”
“说什么连累，人家也不是没工作，你就算下了台人家也有饭吃。”顾秋萍不依不饶地讽刺着：“我看你，一点都不珍惜感情，只恋着这权位。”
“爸，我同意你续弦。”大家吃了一惊，转头发现言柳和孙翎从门外走进来：“爸，自从妈去世后就一直没有人在身边陪你，我听孙翎说她妈妈是你的大学同学，丈夫也去世了，你如果有意的话，正好组成一个家庭。这样，我也多了一个妹妹可以照顾，多好的事。”顾言柳劝着自己的父亲，眼睛却看着孙翎那美丽娇艳的脸庞，“爸，家里多一个美丽的妹妹我很开心的。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你懂什么？出去。”顾照生低沉着声音喝斥。一刹那，省级高官的威严发作，大家被这严厉的声音一逼，都不敢说话了。
向来听话，对父亲畏惧有加的顾言柳却并没有出去，咬了咬牙，鼓动勇气继续说，“爸，我知道您顾虑什么，不就是刚查出胃癌吗？您这才是早期，早点治疗，不会有事的！”
“出去！”顾照生一摔杯子，气冲冲地用手一指大门。顾言柳眼睛一缩，转身出去。翎妹妹看了看陆有，见陆有没有出去的意思，拿出手机朝他亮了亮，自个出去了。
“哈哈哈哈！”顾秋萍笑得前仰后合，“顾照生，就这个事呀？真的是因为这个不娶孙芳？”
“秋萍，你乐什么，你哥生了病你还这样。”外公拎起拐杖就扔了过来。陆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不过看样子，这力气有点小，连一半距离都没扔够。
“爸，你这偏心的。顾照生，说，是不是没这病娶孙芳的事就没问题。”
顾照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低沉着声音说：“唉，孙芳为了我吃了几十年的苦，到头来照顾我这已生癌症的人，我这马上就办内退了，她不仅享不了福，还得继续吃苦受累，我怎么忍心哪。”
“早说呀，儿子，过来。给他们亮一手，治好你舅舅的病。”顾秋萍意气风发地把儿子往顾照明面前一推。众人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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