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事后余波 上
“小六子，事情怎么样了？”王副科长站在门外，拿着手机斜靠着墙懒洋洋地问。“什么？陈秉华，他怎么过问了？嗯，我知道了。放心，没人敢动你！挂了。”
他的眼睛冒着精化，“哼，查不查实有什么要紧，只要你肉中有大麻的消息传出去了，就算断了你财路，你一个穷光蛋谁看得上。吴诗雨，你以为我不知道，天天去吃烧烤……哼。”
推开门，门里灯光昏暗，乐声大作，几个人影交错起舞，气氛**。王科长进来，坐在沙发里，端着酒杯一言不发。一个妖娆的陪酒女扭着小蛮腰走过来，一屁股走在他身边，放肆地荡笑着，“王科长，来跳个舞吧。”王启明脸一板，“滚！”
旁边的干瘦男子见状，把手从女人的胸脯里抽出来，推开在身上喘着气的娇艳女子，坐到了王启明的身边。“王哥，还是那女人的事？”
“嗯。”王启明喝了一口酒，微微点了一下头。
“王哥，女人就是用来玩玩的，干嘛这么认真。”瘦男人嘻笑着，也端起一杯酒来，“说到底，不过是有点姿色的女人嘛，王哥你见过的还少吗？”
“你知道什么，我爸要再进一步，身后没有钱行吗，到他这层，又不能贪污，只能是当儿子的给他想想办法。”王科长推了推眼镜，“正坤贸易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却是一个好壳子，搭着德国的线，光明正大做海外贸易，你们瞧着不眼红？”
“嗬嗬”，瘦男人怪笑着，“那就需要王哥牺牲色相了，哈哈。”
“哈哈，你们不知道，那女人来见我的那次，故意打扮得丑不拉叽的，但我一看她那双脚就知道，这是个外秀内媚的女人。嗯，也就这么一说，以后她是你们嫂子，不许那女人那女人的。”王科长端着酒杯，看着场里扭动的女人，起了点兴致，偶后一想，又冷下脸来，“看来，现在这女人的心没有半点在我身上，该是被我料着了。”
“王哥，是那个混蛋？要不要我……”瘦男人举起手来往腿上比了比。
“不用，给我查查那小子家欠了多少钱，有没有欠上高利贷，这小子蹦跶不了几天，就要给我乖乖地滚回乡下去，跟我抢女人，哼！”王科长镜片后寒光四射。
陆有在门口跟同学们告别，母亲却不肯坐众人的车，陆有只好让诗雨带孙翎到医院去看伤口，自己陪母亲回去。翎妹妹进卫生间检查了一下后，也跟陆妈妈一样，坚持不上医院，要留下来陪阿姨。没办法，大腿还使不上力，陆有只好让母亲蹬着三轮车，两人分坐在左右两边的护栏上，慢悠悠地往回走。
“小有，还有几天就清明节了，你跟我回去一趟。”母亲熟练地骑着车，边与陆有搭着话。“好的，妈，我会买好火车票。”
“小翎，上来，下坡了。小翎，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孙翎下车推了一小段坡路，小跳了下坐到三轮车的护栏上，闻言转头看了陆有一眼，陆有却抬头看着河边的柳树出神，不由心中一酸，低着头小声说：“阿姨，我不合适回去。”
“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老顾家还会不顾你身上流着的血脉，毕竟你还是顾家的人。再说了，言柳他妈几年前就去世了，你爸爸也该给你们母女俩一个名份了。”顾秋萍气咻咻地说道。
“小有，这事还得你舅舅去说说，顾照生这么个年纪了，为了点小职权，连女儿都不要，还是不是人呀。”
“妈，不要说了，孙翎都哭了。”陆有回头看到翎妹妹一串串泪珠落下的样子，心里面一阵阵地疼。说起来，故事还真狗血，跟电视剧上的言情片似的。陆有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陆有和孙翎高三分班时才认识。爱情总是莫名其妙，翎妹妹这么一个外表柔弱、默不作声的女子偏偏暗恋上了这位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儿，而陆有对这个长发如水的女子也有一种忽如其来的好感。
这种偷偷的喜欢后来不知道被谁捅破了，和所有早恋的学生一样，两人开始成双入对。可是几个月后，两人又黯然分手，谁都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不久后，陆有在网吧里出事昏迷，而翎妹妹也被中国美院提前录取离开了学校，于是，谜到现在也解不开了。
这就是狗血的地方，翎妹妹的生父顾照生，是顾秋萍的大哥，在顾照明出生后，这个大哥就被过继给了不能生育的伯父。翎妹妹的生母孙芳与顾照生同读一所大学，是一对恋人。
90年毕业时，当时大学毕业生是国家包分配的，顾照生被分配到原籍所在地昌江省江临市招商办做了一名小科员，但因为招商引资成绩突出很快被提干，担任了招商办的副主任；而孙芳回到了蓉市，进了水利局，两人因为没有办法调到一起而被迫分手。
顾照生因为被提干，被江临市市长一眼相中，认为此人非池中之物，就将女儿许配了给他，不久就生下儿子顾言柳，于是顾照生的仕途一路颇为顺畅，以破纪录的速度闯过副科，科级，副处，正处级，副厅，正厅级，在五十二岁时成功踏进省委，担任昌江省省委秘书长。
陆有出事时，他正担任江临市市长一职，幸好他出力不少，要不然当时的爆炸案还不知道会判成什么样。
95年时大学同学聚会，顾照生在蓉市与尚未婚配的孙芳再次相见，旧火重燃，一夕欢好，胎珠暗结，有了孙翎。当时的顾照生正处于科级，努力向副处发动进攻的关键时期，孙芳顾全大局，为了心爱的男人放弃了名分，自此后做了顾照生秘而不宣的情妇。孙翎很不幸地成了私生女。
热恋中的陆有与孙翎谈起各自的家事，不料竟然聊出了这么一个交集，顿时睛天霹雳。陆有对私生女什么的没任何成见，可是，孙翎竟然是陆有的表妹，血缘关系成了二人横亘眼前的大山。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分手。陆有当时成绩的下降，主要是因为这件事。
陆妈妈是早就见过翎妹妹的，见有这层关系，也只能叹息造化弄人。这女孩性格好，陆妈妈一直挺喜欢。
“不要哭，今年就跟我们回去，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顾家人面前。最多，最多就说是言柳后妈的女儿。这都什么事呀。照生回来了，我亲自跟他说，耽误了孙翎妈妈的一生，不能把女儿的一生也耽误了。”顾秋萍很有性格地挥了挥手，一副大事我做主的样子。糊里糊涂的陆妈妈并不知道，其实翎妹妹哭的并不完全是自己的身世。
“到了！”车子停在菊花苑二区里的一栋房前。顾秋萍掏出钥匙打开一个车库，把车子推了进去。车库只有两米五的高度，显得非常压抑，虽然是下午时分，还是昏暗得看不清任何东西。顾秋萍把房间的灯打开，里面才显得亮堂了许多。
这是一个只有十来平方的房间，简简单单地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煤炉小灶，几乎就是顾秋萍的所有家当。翎妹妹进来后，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拎起炉边的铝壶，“阿姨，我烧点水，你洗个脸。”
“来，妈，坐下，”陆有把妈妈拉到床边，埋怨着，“妈，叫你去医院看一下，只会说不用不用，化脓了怎么办？让我看看。”
陆妈妈乖乖地坐下来，让儿子摆弄。“小有呀，你不懂，现在你吃着你舅舅的，用着你舅舅的，他每个月还掏出钱来帮我们还利息，不能什么事都难为着他呀。这些小伤又不是什么大事，一进医院又得几百块，能省点是一点，你舅舅的钱也不是飞来的。”
看了一下三轮车，顾秋萍叹了一口气，“被这么一弄，估计摊子也摆不下去了，我还得找个什么活计干着。”
“妈，你就不要想着这个，这个事以后交给我。你看，”陆有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我钓鱼挣的，三天挣了一千块，以后还会更多的，你不要急。”
陆妈妈眉开眼笑地，“哟，小有会挣钱啦，三天一千块，你还会钓鱼？”
“别笑，别笑，你看看，额头都破了。”陆有拆开纱布看到一寸多长的伤口，怒火又被点燃了，“他妈的小六子，看我以后不整死他。”
陆妈妈抓住他的手，“小有，没事，妈没事，一点也不疼。你不要去惹这班公安，惹不起。你平平安安的妈就没事。”
“好的，我不去惹他们。翎，你等水开给妈洗一下脸，用热毛巾捂一下。我出去找点药，很快就回来。”陆有站起来，走出房间。
孙翎正在点着炉子烧水，听他的称呼和交代，心中一甜，随即又一酸，低低地答了声，“嗯，快天黑了，早点回来。”听上去像是等侯良人归来的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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