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怒火熊熊 中
车“嘎”地一声停在了斜湖镇派出所的大院里。刚从车里钻出来的陆有迎面就看见大院一侧停放着的母亲那辆三轮车，铁架子东到西歪倒在车后箱里，桶里的肉串撒得车箱里到处都是，车边上地上，洒落着几个捏扁的易拉罐。
陆有抬头望着装修得洁白敞亮的大楼上高悬的一枚国徽，眼神中一股凛然之气渐渐生发出来。
推开玻璃门，是个接待大厅，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姑娘在柜台后聊着天。见人进来了，一扬手，“周末不办事，周一再来。”
“想问一下，我家里有人被抓进来，我在哪里找？”陆有平静地问。
年长点的女人瞥了一眼他他的穿着，边用小刀削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被抓进来？我们这里科室多呢，是什么事？”
“不知道是什么事？是个老太太，外面那辆三轮车就是她的。”
“问清楚什么事，我哪管什么老太太。”年长女人把小刀往柜台上一扔，“看清楚，我们这里是办身份证的，不是问讯台。”
“你……”陆有感到自己的眼睛都要冒火，要不是翎妹妹在边上拉着，真想上去给她一耳光。
诗雨见状，忙上前扯了扯陆有的袖子。“这位大姐，你就告诉我们一声，刑侦科在哪，我们自己去找。”
“哟嗬，玩COSPLAY呀，这衣服不错哦，哪里买的？”年轻的女人瞧见两女古风古韵的样子，也感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插嘴。
“这是自己做的。妹妹，能告诉我们一声在哪里吗？”吴诗雨心里也有了点火气，这都什么派出所，有一搭没一搭的。
“妹妹？呵呵，你可真会说话，她比你大吧。喏，从那边楼梯上去，二楼都是，自己找去。”年长的女人看了看两女，“啧啧，这衣服，这身材！不会是……哈哈。”
诗雨牙齿咬了咬，秀眉一竖，冷冷地打量了她们两眼，那女人被这冷若冰霜的眼神一侵，不由打了个哈哈，不再说话。翎妹妹拉着陆有，“走，阿姨的事要紧。”
走上楼来，是一个大厅，厅被格成了许多个办公区。三四个民警正聚在一个区里谈笑着。看到他们桌上的东西，陆有眼光一寒。
转头看见另外一个区里，许秋月正在和一个民警交涉着什么，听见人声，回过头看见陆有等人上来，眼神焦急地朝他们示意。陆有急忙走过去，“舅妈，怎么样？我妈呢？”
许秋月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妈还在审讯室，听他们说跟毒品有关。你别急，你舅舅正在赶过来。”
“毒品？”陆有大吃一惊，怎么跟毒品挂上号了。“谁说的？”
“喏，就那个！”陆有往前看了看，那个刚才在与舅妈说话的小胡子民警正警戒地看着他。“你是哪个？怎么没有通报就上来了？”那个小胡子看他眼睛看过来，迎起头神情傲慢地说道。
“我是顾秋萍的儿子，我妈妈怎么会跟毒品有关系，你们弄错了吧？”陆有压住火气，忍气吞声地解释。
“哦？嫌疑犯的儿子。”小胡子冷笑了两声，“与毒品有没有关系我无权回答你，案件还在审理，有结论了会通知你。你们不要围在这里，先回去准备钱，要保释也要下午来。”
“作为当事人，我们有权知道你们凭什么抓人！”吴诗雨冷着脸，“警号062842，警员王明军，要么现在告诉我们，要么等我的律师！”
小胡子转头看见边上站着的吴诗雨，有些迟疑不定，听这口气，好像还来头不小，沉吟了一会儿，“我们接到匿名信，举报顾秋萍的烤肉里掺有大麻。”
“大麻，哈哈哈，大麻。”陆有悲愤莫名，“为了办好这个烧烤摊子，我妈妈他妈的费了多大心思，为了买上好一点的肉，她老人家早上五点就起来在菜市场门口等着，用的是超市里正宗的菜籽油，用的酱是良品坊出产的正宗老酱，用的碳都是无烟碳。”
他的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起来，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颈子涨得大得象要爆炸的样子。
“别人用的什么，你们心里有数吧？别的烧烤摊上多少钱一串，你们清楚吧？我妈妈摊上最好的油最好的肉最好的香料，价格只有别人的一半。可怜她老人家为了省钱，烤了三年的肉串，自己从来没吃过一串，一天到晚捡着菜场的破菜叶吃；她老人家有家不回，住在一百五一个月的车库里，夏天被蚊子咬得满身包，冬天被冷风吹裂满手血丝，她就是这样用大麻的？她这样的人也能用得起大麻吗？她用得起大麻还用得着卖得这么便宜吗？你们有脑子吗？”
“还有你们，别瞪着我！”陆有看看旁边那三四个民警站起来，想要喝斥自己，三步走到他们面前。
“把你的脏手放下，你看看这是什么，用了大麻？哈哈哈，那你们吃的是什么，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们自己烤的！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这老太婆的烤肉还不错，是谁说的，告诉我！他妈的不是有大麻吗，你们怎么就敢往自己肚子里咽！还有这啤酒，这雪碧，你们问过谁了，就敢整箱都搬上来。别人强占都是来暗的，但你们干脆借个正义的幌子明抢。戒酒令呢？不作数了吗？你们就这样妄顾法规法纪，那还有什么你们做不出的！”
陆有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瞪得眶子都要裂开来，顺手拿起桌子的一罐啤酒，用力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厅里一声巨响，“你们他妈的就是一群土匪，披着狗皮的土匪！”
“啪！”敞开着衣襟满脸胡椒的民警一把拍开陆有指着自己的手，“哟，胆子蛮肥的嘛，在这里放肆，信不信哥给你点滋味尝尝。”说着从后腰掏出一根橡皮警棍来，在手里甩了甩。
“小六子！”小胡子民警厉声喝道。
“哟，王明军，怎么，你还怕他们不成。你怕他们就可以骂我了？”胡椒民警流里流气地嚷嚷。
“你……”小胡子民警指着他，摇摇头，坐下来，“算了，出了事我不管，你们爱咋咋的。”
“吵什么吵！”隔开的办公室门猛地打开，冲出来一个胖子，“王明军，过来。”小胡子抬头一看，“胡所长，什么事？”
“别管什么事，过来！”胡所长的脸色有些怪异。小胡子赶紧起身跑到胖子身前，胖子转身回到办公室，小胡子跟了进去，门给关上了。
“你有种！”坐在办公桌上的一个民警朝陆有摇了一下大拇指，“知道六哥是谁吧？去上街问问，斜湖镇的白的黑的灰的，哪个见了不叫声六哥。你敢朝六哥吼，我表示佩服。”
陆有冷冷一笑，“六哥？占着老百姓的便宜，吃着老百姓的血汗就是黑白通吃？这样的六哥，我也很佩服！”
“**的真的不怕揍是吧？”六哥一甩橡胶棍，猛得朝陆有头上击了下去。
“陆有！”二女吓得尖叫起来。
陆有一抬手臂，棍子“啪”地击打在手臂上，疼得陆有差点手都抬不起来了。翎妹妹急忙跑过来，死命拉着陆有往后退，吴诗雨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你……”六哥橡胶棍一指，勃然大怒，“还敢拍照！”
“吵什么吵？给我滚！”胡局长肥胖的身子又出现了，擦着头上的汗，“立军，马上把人放了。”“是！”
“什么？”六哥一听这话，连忙跑了过去，“胡所长，不能放。”
“放屁，怎么不能放，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胡所长的汗擦不完似的。“是这样的，您别急，”六哥在胖子所长耳边一阵嘀咕，胖子本来肥肥的脸上的汗越流越多。
“真的？”胖子瞪着眼溜溜的眼睛，“出了问题我找你！”
“嗯，”六哥点了点头。
“妈的，这事我不管了，本来就不属于我管！打电话叫崔所长来处理这事。”胖子回头把门“嘭”地关上。
“嘿嘿，小子，我们接着算帐！”六哥拍着橡胶棍，笑嘻嘻地盯着陆有，像是一匹恶狼看着一只无意中闯进它领域的绵羊。
“妈！”那边，王明军已经领着老人出来了，被陆有一眼看见，也不管这个六哥怎么得挑衅，急忙过去搀扶。
“儿子，你来了，诗雨，哎，小翎，你也来了。”顾秋萍神色憔悴，看到儿子这么红着眼的样子，宽慰他说，“妈没事，就是在里面坐了坐，没人管我。”
“那你的头是怎么回事？”陆有看见母亲头上缠着纱布，还渗着红彤彤的血迹。
“呃？”母亲强笑着，闪烁其辞，“没事……”
“是我打的，怎么了？”六哥还在后面甩着他那根橡胶棍，得意洋洋的接话，“谁叫她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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