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曾经青衫 下
三三两两地沿着山路向西山顶上登去。上西山路径很多，有大块吴湖石铺就的幽径石梯，有盘旋曲折的无障碍小道，还有最轻松的索道飞车。路两旁梅技斜出，溪水清浅，清香阵阵，落红无数。
陆有踞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沐浴着从吴湖吹来的凉风，顿觉心旷神怡。远处，碧波浩荡，帆影点点，零零散散如青螺般的小岛，点缀在如镜的湖面。
陆有锤了锤自己的小腿，有点酸涩，很久没运动，肌肉还是没有适应。
“你还好吗？”柔柔的声音如同胆小的鹿子，轻颤颤地在身边响起。
陆有回头一看，翎妹妹衣袂飘飞，像一株林间的幽兰，正站在陆有的身后。额上泌出细密的汗水，非但没有让女孩显得狼狈，反而更添几分娇弱与美丽。那一双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眸子虽然淡淡的，却让人感觉满是诗意。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陆有心中满是苦意。
“还好，睡了一觉就觉得世事一场大梦啊。”陆有故作沧桑地慨叹。
孙翎双眸微微一颤。“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她柔柔地问。
“打算吗？暂时还没有。”转过头低声地说，远远瞥见有人从曲折的小道上来。陆有哈哈大笑，“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酒泉。”对了，陆有卸下背包，从包里拎出一瓶酒来，“美酒美景与美色，大丈夫当如此也！”
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包东西来，抛给孙翎。
“你不是喜欢养花吗？我给你弄了包种子，你去种种看。”这些种子都是陆有钓鱼时钓出来的灰色物品，没经意攒了一包。“这里还有一粒，”陆有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来，“这粒你用点心种，告诉我种出什么东西来了。”
这是比较特殊的一枚种子，虽然也是灰色物品，但竟然有标注，还是黄色的标注“奇怪的种子：有渔人在黑海岸某条鲸鱼尸体的腹中发现了它，当时有奇怪的光泽，现在已经消失了。”
“哦。”孙翎接了过去。
“喝吗？”陆有摇了摇瓶子。他自顾自地打开了瓶塞，朝孙翎亮了亮。
“我不会。”
“我给你找个杯子。”陆有站起身上，四周看了看，山顶上有个卖饮料的小铺子。
“哎呀，你们爬得这么快，在这里偷喝酒。”彪形大汉闯了上来，“喂，速度点上来，有酒喝呀。哎哟喂，姑奶奶，轻点。”陆有摇了摇头，说他是屠夫，还真没说错，穿着秀才服也不像个书生。
胡蓉枝又在偷偷掐着腰肉了，“没一点眼色！”
“我去给你们找杯子。”孙翎走向茶铺。
“什么酒这么香？”段文暄走了过来，“这瓶子还古色古香的，不对，带有异域风情，是新疆的酒吗？”
呵呵，这是暴风城的酒。陆有开心一笑。“来，咱们席地而坐，凭风酾酒，不亦快哉。”
“哈哈，诗人毕竟是诗人。”吴诗雨也爬上来了，“翎妹妹呢，看她走在我前面。”说着走近往巨石上一坐，靠着巨石旁的一株老梅喘气不已。吓得大家赶紧伸手拉她，“姑奶奶，进来一点，想掉下去呀。”
这株老梅长在巨石的峭壁边上，悄然独放，一枝争春。红艳艳的梅花把各人的脸映得通红。巨石上不时飘落下一两瓣花瓣，令人回味不已。
孙翎端着一个紫藤茶盘走了过来，淡蓝色长裙拂着满地落花。“瞧，我给大家借来了什么？”凝脂的脸色润着一片春意。
猴子却是看呆了，“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哎哟……”胡蓉枝掐着他的腰，小声在他耳边说，“就你能，这诗应景吗？”猴子摸了摸脑袋，嘀咕着，“不就是会这么两首吗，好不容易可以显摆一下。”
“大家都坐着，男女都饮一杯。放心，这酒不上头。”陆有把酒杯都斟满，七八个男孩女孩都端起杯来，段文暄一脸的迷醉。
“咳——”女孩都给这烈酒呛了，本来红润的脸上更是腾上一股红云。
男人们被这酒一激，刹时寒毛直竖，一股热气直入腹内，紧接着一股凉意直冲颅顶。“好酒，再来一杯。”
“什么好酒？挺香的。”众人回头一看，丁立一家人也上来了，富态妇人推着车站在山顶的亭子里，中年男人却凑了过来。“给我也来一杯！”
陆有把所有的杯子斟满，“大家再饮一杯，女孩可不喝。来，饮胜！”陆有端起杯来一饮而尽，旁边冲过一只素手，却是孙翎的，拿起一杯却也是一饮而尽。
“好酒！”
“好酒！刚烈清明！好酒！”丁立爸爸赞叹。
陆有微微一笑，当然好酒。这酒却不是买的，而是钓上来的，[暴风清爽酒]：烈酒，每秒恢复2%法力，持续30秒。
“再来一杯，西子，把丁立推过来，让他也喝上一杯！”中年男子意兴大发。
“好，咱们再饮一杯。”陆有也放开了，这酒喝来不会醉，身上暖和而头脑清醒，真是难得佳酌。陆有一举手，又是一杯下腹，横过空坛，拍击而歌。
“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
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
凤鸟虽不至，礼乐暂得新，
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
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
区区诸老翁，为事诚殷勤。
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
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
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
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
众人也拍手而歌，“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
“哈哈哈，”众人大乐，“快哉快哉。”
孙翎低吟着“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心里一颤，背转身去，任由眼泪默默而下。诗雨见了，站起身上，陪翎妹妹坐到亭子那边去了。
“谁带了好酒？”却又是三五个男女走了上来，“不仁不义之辈，弃吾等为草履。老实交代，谁带的？”
“诗人带的。”大家起哄。
“哎，我说各位，嘴还没抹干净就开始出卖兄弟了！”陆有笑道。
“且，”段文暄又开始动嘴皮子了，“姐妹是用来疼爱的，兄弟是用来出卖的，这个都没听说过吗？”
穿着如唐伯虎的孔山刷地打开手上的折扇，“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伯虎兄怪模怪样地吟诗，“我看诗人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实认罚，还能留个牢底让你坐穿，要不然，连个底都没有。大姐大，翎妹妹，过来，看看怎么罚他。”
诗雨笑弯了腰，翎妹妹也抿嘴而乐，却是不说话。
“罚他作首诗呗！”调皮的小妹妹插话。
“好。”伯虎兄一收纸扇，“就罚你做一首诗，今天是赏梅日，就以梅为主题。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影帝端着照相机正在拍个不停，闻言也插了一句：“今天美女如云，诗里不能少了美女吧。”“这狗东西，真会拍马屁。”伯虎兄笑骂了一句，“好，诗人，大家的要求听清了吧。你就认罚吧。”
“我请你们吃东西行不行？”陆有一听傻眼了，忙求饶。中年男子站在一边觉得很意思，也不搭腔。
“不行。”
“真不行？很好吃的东西。”
“真不行。”
“好吧，让我想想。”陆有没办法，只好站起身上，远眺山下群花烂漫，回首亭前娥眉纷纭，梅花的色，艳丽而不妖。梅花的香，清幽而淡雅。梅花的姿，苍古而清秀，还真是花如美人。写诗，头痛。
陆有绕着巨石走了几步，“有了。”陆有一抬头，吴诗雨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打油诗哈，别笑。”
“一枝摇曳群芳寂，
盼月影来亦自怜。
惟恐匆匆看不厌，
故留唇印在人肩。”
陆有拈起落在诗雨肩上的一枚花瓣，鼓气一吹，花瓣随风飘飘荡荡，落下春色弥漫的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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