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亡,不孤单
离天亮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月亮已经隐没了，夜色苍茫中冷风迎面而来，吹得人心慌。
“到了。”有人喊道。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雄伟的黑色城池矗立在夜色中，在城头火光照耀下显出刚毅的剪影。
“我去叩关，你们先躲着。”
梁平拿起被血色侵染的有些暗淡的玉简，嘱咐道，只身一人向着黑水城走去。
“楼上的将军请出来一会，我有要事禀报！”
梁平鼓足嗓门，站在城墙下，大声喊道。
“刷刷刷！”
随着梁平这一声喊叫，城头迅速亮起众多火把，片刻后，城头上传来一个声音，问道：“何人敢在黑水城下喧哗！”
“将军，我受仙人所托，来黑水城求援！”梁平喊道。
“一派胡言，看你这衣着，不过是一溃兵，仙人岂能托你办事？”城防将领呵斥道。
“将军勿怒，我有仙人玉简为证！”梁平把手中玉简举起，试图证明自己身份。
“哦？我且问你，仙人在何处？”
“仙人已仙逝。”
“尸首何在？”
“由我下属照管。”梁平答道。
“眼见为实，让他们出来！”城防将领喊道。
“请将军稍等。”梁平转身向吴叔等人喊道，“快把仙人抬上来。”
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白衣青年与玉简清晰可见。
“真是仙人，你们这帮软蛋还真是好运气！等我开门！”
听到城防将领的话，众人顿时大喜，望着城楼，看着城防将领挥手派人下去传令开门，心中不由大定。
这时城楼上突然出现一人，站在城防将领身旁耳语，那面相威严的将领先是露出惊诧之意，随后看着城墙下梁平等人，眼中浮现莫名的冷光，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一直盯着城楼安夜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心思电转间霍然开口：“不好，他想灭口抢功！”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从天而降，扑向安夜等人所处方位！
与此同时，城楼上响起城防将领森然的声音：“这帮奸细暗杀仙人，冒充溃兵，企图骗开城门，给我杀无赦！”
“快躲！”
安夜猛地一把扑倒站在最前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梁平，拖着他迅速往远处撤退。
箭雨出现的太过突兀，众人又离城墙过近，措不及防下，顿时损伤惨重，强力的箭矢仿佛要把整片土地都犁一遍，箭矢入肉的声音伴着惨叫，血色浓郁了整个视线！
“将军，对面人太少，应该有漏网之鱼！”一名校尉说道。
“派鹰哨追，一个都不许放过！”城防将领神色阴沉，身旁一名年轻书生摇扇不语。
众多铁钩攀在城墙，一个个黑色身影如同大鸟般飞落城头，消失在无垠夜色中。
夜色凄凉如迟暮大鼓，冷风冰寒如剔骨尖刀。一行人踉跄着奔走在荒野间，神色仓皇而凄苦。
“放，放我下来！”
脸色惨白的梁平艰难说道，背着他的壮硕异族少年却恍若未觉，只管闷头赶路。
“虎仔，听我劝，带着我，你们都要死，我已经害死了那么多兄弟，我不能再害死你们！”
“他们不是你害死的，是那城防官杀了他们，还有，我的命是你救的，要死也要拿我的命先填你的命！”
被叫做虎仔的异族少年说道，顽固的像是快木头。
“嘿，我要死啦，拿你的命填也没有用。”梁平笑了笑，看向跟在身边的傻小子，骂道，“你小子命大，我都得死在你前头，听老子的，现在马上全力往其他方向跑，别跟着咱们！”
傻小子摇头，不时望向后面，安夜和吴叔，除了他们外最后幸存的两个人，正在后头阻击追兵！
“奶奶的，看老子快死了没力气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老子的了是吧！”
梁平猛地用力挣扎起来，从虎仔背上摔落到地上。
“什长！”虎仔和傻小子同时喊道，扑倒在梁平身边。
“嘿，鬼叫什么，不就是死嘛，老子见多了，这不，这回就轮到老子身上了。行了，你们别哭了，下面还有好些兄弟等着老子喝酒呢，不就是死么，也不孤单。”
梁平闭上眼，喘了会气，笑道：“你们给我滚，让我安静会，我还想再见安夜和吴老汉一眼。”
傻小子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哭哭啼啼地低声喊着什长，虎仔咬着牙，十指死死抓着地面，一语不发地看着梁平。
两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安夜和吴叔回来了。
“什长，怎么不走？”安夜问道，身上满是血痕。
梁平打起精神，看着安夜，笑道：“再走下去，我怕没力气等到和你见最后一面。”
安夜听了，缄默不语。
梁平忽然奋力坐起身，抓住安夜的手，认真问道：“老实告诉我，你们能不能逃出去？”
“追兵都是精锐，不能。”安夜垂着眼，说道。
“一个都不行？”梁平不甘心地追问，手上的劲都让安夜感到一丝疼痛！
“有个不是活路的活路，也许能活下一两个。”安夜迟疑道。
“什么活路？”梁平盯着安夜。
“去破云山。”安夜一字一顿道。
“破云山——仙人被埋伏的地方？”梁平瞪大眼。
“找到仙人，给他们带路。也许能活。”
“好，安夜我信你，现在你就是什长，我要你带着大家活下去，记着，活下去！”
梁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倒在了安夜的怀中。
“走吧。”
失去了什长梁平，一行四人沉默着开始奔跑，向远方那座高大的破云山前进。
“安夜，我们真的能在破云山里活下来？”吴叔问道。
“我们去破云山，就是蚂蚁加入大象的战斗，不是被踩死，就是进入大象的鼻子活下来，全凭运气，毫无手段。”安夜说道。
“安夜，我不信。”
“恩？”
“你一定还有手段，只是我要你记得，需要抛弃人的时候，记得先抛弃我。”
安夜沉默。
“大家都死了，剩下我一个老家伙，我没脸死在你们这三个小娃后头。”吴叔笑着道。
“你放心，你不仅会先死而且还死定了。”安夜冷冷道。
“···”
“安夜。”
“后悔把话说满了？”
“你一定要活下去，即使我们都死了。”
“···”
“只有你活下去，才能给我们报仇啊！”吴叔恶狠狠地说道。
“老家伙，还挺记仇。”安夜撇了撇嘴。
“放心吧，我这人向来最惜命也最记仇，所有人都死了，我还会活着，仇人都死完了，我也要仇人的亲戚朋友都跟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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