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03 快艇上的交代 三
“既然是自愿信仰和交配,为什么还得一定要去抵制和反对呢?哪怕那些女学员确实遭到了那方面的不法侵害,也是人家的自由不是。”阿力在随着海浪有些不停颠簸和摇晃的快艇里头这样作答。
“是自由。”她在游艇的驾驶座位里也点头这样答话,“也不想反对和抵制的。可是那些宗教人士们不这样想。怎么说呢,有组织就得有分歧对立和冲突,几个不同的教派一旦并立,肯定要有个什么斗争之类的是不是。平常怎么想不太清楚,反正昨晚跑去那里参加会议的时候,那些人好像就很是为了性力派影响的扩大而头疼,不但一个个愁眉苦脸、如临大敌,简直都怒发冲冠咬牙切齿的,把那些人当成了犯罪集团还有完全恶势力般的存在。不过说来也不奇怪,那些宗教人士们,怎么说呢,从来都是把反对自己的还有自己反对的看成恶魔一类的力量,不管是哪一派。”
从来都是把反对自己和自己反对的力量当成恶魔般的存在。不管是哪一派。好像的确有些道理。
“那我们代表的那个什么统一教,又是个什么样的观点呢?昨晚你代表我们那个教派跑去参加会议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呢?”忽然想到这个。不觉之中已经把自己果真当成了统一教派中的一员,并且以教派代表自居,虽然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那样的名字。
“我当然见风使舵、看菜吃饭了。”她在旁边这样回答,“大家都拍手鼓掌的时候,我也就拍手鼓掌。大家都站起来愤怒声讨的时候,我也就站起来跟着声讨。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来,被当成临时掺入进来的异议人士给扔进大海里头喂鱼。”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边躲在讲台底下的座位上慢慢观察,一边时不时装模作样地跟着拍手鼓掌。看得出来,那几个代表团虽然来自的地域和代表的具体教派都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极端痛恨性力派的惹事生非和荒诞无耻,一个个断断续续爬上讲台大声声讨批评,就差点破口大骂了。当然这不是重点,因为不管他们再怎么声讨批判,也顶多就只是船舱内部的一个秘密集会而已,又没几个真正的外人听见。所以大概那些也都只是主要程序之前必要的铺垫还有动员,为了提前热热身振奋一下士气。真正的会议重点,是等到聚会快结束都要快散会的时候出台了一份共同的决议和声明,也可以叫做行动纲领,拟定好接下来的一整年时间里大家共同要做的事情。”
“喔……”点点头。还是听得没怎么明白。决议和声明?什么决议和声明。等着听她的解释,但偏偏此时只在旁边专心驾驶着眼前的快艇,暂时好像没有继续讲述下去的意思。
“所以大家在声讨的时候,也一定骂得口干舌燥吧?”隔了一会儿,在驾驶座的旁边开始这样发问。
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她也跟在众人后头,大步踏上讲台然后跟着那些人一齐振臂高呼唾沫横飞的场景。不管声讨的是谁,总归是让自己感觉不是太舒服,有些不太适应,因为毕竟从来没有见她辱骂过谁,更想象不出她也会生气骂人的样子。
“我没有上台声讨。”她在旁边略微笑着回答,“那些人很是厌恶和鄙视女性的。不会允许一个女人随随便便站上台去发言,不同意从一个女人嘴里所说出来的任何字眼,更别说那个人还穿着他们最最讨厌的高跟鞋。”
快艇在颠簸之中持续朝着海面快速推进。船体所激起的白色泡沫仍然像先前那样围绕在快艇两翼,水花也不停飞腾溅落进甲板里,让人确实有些担心小艇随时会有倾覆沉没的可能。
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高跟鞋。本身个子就不算高,如果再继续面对着她的高跟鞋的威慑的话,恐怕也只好开动脑筋,穿上什么内增高。
“协议里面是这样说的:今后一年,大家一定齐心协力进行各种思想战舆论战各类战场,务必要努力清理掉性力派在各个领域的一切威胁。最终目标,完成教务内部的纯洁化,把一切有可能影响到教派纯洁性的宗派和人物通通都给排挤和清除出去。”
不知道内增高都有哪些牌子?哪种款式对于自己的脚又最合适?不过一定得要去实体店买,不然只怕买到假冒伪劣产品的可能性会太大。
“最后一个名叫净教总干事的男人上了台总结发言。他说,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努力按照协议里所说的办,一定老实遵守导师教诲,来一个大的歼灭战和包围,争取把问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而且最好是在年内完成。不过如果实在完不成了的话也不要紧,可以改为持久战阵地战,关键是得坚持不懈努力下去。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别的没太认真去听,注意力全都放到他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的身上去了。”
“长得很帅?”忽然感觉到一丝紧张。思绪从购买增高鞋垫问题的上面被召唤了回来,小心扶稳了旁边一侧的船舷。
“一般吧,没你帅。”她坐在旁边回答,“不过鼻子倒是长得挺好看的,红红的,酒糟鼻,远看像一大堆草莓。鼻梁旁边还有两颗痣,特别大特别明显,好像特意贴上去的一样。”
“喔……”
应了一声,头脑里慢慢明白了过来。果然还是那个人,自己的确没有看走眼,在生驹山的半山腰以内急之名迅速离开、然后又莫名其妙出现在悉尼夜间的梅特丽尔酒店,最后又跟着自己跑到同一艘游轮上来的那个人。净教总干事,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奇特的职位,既然跟那样的人站在一起,想必也逃脱不了干系。也许是总干事的助理。应该叫什么职务?总干事助理,又或者总干事特别秘书。
游艇在劈波斩浪的同时继续倾斜着往海面那头驶去。按照来时的经验,离到达悉尼海湾登岸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原先的那一点小问题差不多弄得一清二白,先前心里头那些不必要的猜忌和怀疑也全都烟消云散。果然她和那个人并不相识,甚至直到昨晚才第一次见到他鼻梁上的痣。所以大概的确是这样一种情况:某一个教派的总干事的秘书或者是助理,跟她一样跑来参加遥远的位于悉尼港附近海面上的那个秘密集会,两个人的关联还有那人出现在悉尼的动机仅此而已。虽然还不太清楚这个所谓的秘密集会到底用意何在,所谓的行动纲领究竟又有何所指。
无论如何,这样一想,那人出现的原因和背景远没有自己先前想象中来得那么复杂,只是例行公事,跟总干事一同跑来参加个会议而已。不是奔着自己而来,想来自己的确也没有那么重要,值得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不远万里地跑到远隔重洋的这一个南半球来。
“散会之后,没等他们不耐烦地把我赶走,我就自己一个人先行偷偷摸摸跑了出来,跑到了甲板。那时候海面上的夜风刮的漆黑又凄冷,海浪差点要把游轮给整个颠覆倾斜,好像又有几滴豆大的漆黑雨点打落在甲板上,电闪雷鸣的,担心你睡不安稳,怕你被船舱外面墨一样漆黑的暴风雨给吓着。”
游艇绕了个弯,在白色浪花的包裹挟持之中在海面上越发颠簸地跳动。不论昨晚到底刮了怎样漆黑的暴风雨,总之第二天就早已经风平浪静,恢复到湿冷阴暗印象派画家所描绘油画里一样的境况。反而现在在海面上这样快速穿梭的时候倒的确让自己会有几分担心,生怕这样一艘狭窄孤弱的快艇在如此深邃宽广的海洋上如此轻松随意地穿行,只怕下一秒就会不小心突然倾斜着覆没下去,同她一起被浪花吞没然后一同葬身鱼腹(腹在这里请读第三声:f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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