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75 前往澳洲的留言
必须承认,那一晚自己是在精彩纷呈异常繁复的睡梦中度过的。也许是因为大脑皮层太过兴奋不肯歇息的关系,睡梦纷纭复杂,精彩到可以出一部科幻小说的地步。不用说,睡梦里自然也包含了林秀智那个女孩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脑有一些疲倦,有些睡眠不足,但很快就又被另一种的新的兴奋所取代: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位叫做林秀智的姑娘,想跟她在海岛上的无论哪个地方度过今天一整个海风吹拂的阳光灿烂的白昼。
所以起床后大致冲了个凉水澡之后就匆忙跑到了餐厅,想要先急着吃完早餐,然后在那里顺便碰到她,或者等吃完再试着跟她取得某种联系。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昨晚的确有些疏忽:虽然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但完全不知道具体住的是哪间,也没怎么打听过她的电话号码,又应该如何再次在岛上见到她?一时的大意竟让自己完全失去了她的联络办法,以至于看起来似乎杳无音讯,在餐厅等待得稍微有一些焦急。
不过还好,至少自己还记得她的姓名,记得她大致的性别身份还有年龄。凭借这三点信息,想要在酒店的前台客服那里找到她的联络方式大概也不会太难。虽然不清楚这家酒店是否会答应透露住客个人的隐私,告诉自己她的房间号,毕竟自己不是她的亲属,或者什么执行公务的调查科的警员。
等耐着性子吃完了早餐,却依然见不到她的身影,心里头又开始不觉有一些不安和失落。但这一点失落很快从头脑中烟消云散,一方面因为餐厅外面清晨的朝阳斜斜地透进了窗玻璃,多少驱散了心中的不悦,一方面则是因为记起了昨晚她在那座山的山腰上跟自己讲过的那句名言:越是有理由感到悲观的时候就越应该先乐观起来。
所以就先果断走出了餐厅,跑到了酒店客服的前台,好歹先碰一碰运气。在距离前台小姐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开始调整脸上的表情,勉强挤出笑容,因为记得她说过爱笑的人才会有不错的运气。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那位林秀智小姐住在哪个房间。”虽然一边带着那样的笑容,但眼神还是不免有些飘忽,也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鼻子,因为确实有些心虚。
“请问您是哪位?”酒店前台接待小姐礼貌客气地询问。
“张力宏。也是住在这里的。”
“喔……张力宏先生。”前台小姐坐在那里低头查找了一会儿,“刚好的确是有一位名字叫做林秀智的小姐给您留言。不知道您所说的是不是这一位?”
“亚裔的,很漂亮。年龄大概在二十三四岁左右。”
看模样的话,似乎还要更加年轻一点。
“那就对了。”那人在前台抬头发话回答,“那位小姐托我们给您留言,说是暂时要离开这个海岛几天,而且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再回来,叫您先不用等她,想去哪里玩都可以,等到下个月1号的时候再跑去澳大利亚找她。”
好吧。阿力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垂着头离开了前台。心情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什么滋味。暂时离开几天,先不用等她,怎么听都像是即将一去不复返和自己永久告别的兆头和谶语。果然自己先前所预料的悲剧最终还是发生,抱有的幻想和那些所谓乐观的心态也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而已。“去澳洲找她”。可是在澳洲哪儿?那样一大块陆地(或者说全世界最大的一块岛屿),那么多的省份和市镇,要具体到哪儿才能见到她的身影?无异于大海捞针狂沙里面淘金,怎么想都像是故意找些说辞作为从自己视线之中脱身消失的借口。
返回酒店房间的时候,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若有所失的神情。得知她已经动身离开海岛的事实,让自己一下子丧失了继续驻留在这里的理由。原本就没打算在岛上待太久,无非是为了回来见她一面而匆匆赶回。如果还有别的原因,无非也就是暂时躲避掉一下大阪那些不明身份的组织和人士的骚扰。连自己也说不清具体的动机,到底哪个才是背后真正的动力,哪样又才是自己这一路往返奔波的理由。但不管怎样讲,如今她在短短的一个傍晚加半个夜晚的会面之后又匆匆离开岛上,让自己此次跨越万余海里的旅途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整个人也因为这出闹剧的提前收场而无可避免地陷入了迷茫。
翻了翻手机里面的日历,7月24号,离下个月月初恰好还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一个星期里,自己要跑去哪里才好?是继续绕着岛屿毫无目的地漫行,还是每天无所事事地随意打发每一个无所适从的夜晚。
回想起昨天那个夜晚在山顶上的拥抱,虽然只有短短的那么几秒,短促到以至于自己来不及仔细感受,等差不多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开始一遍遍地回想。刮着山顶大风的夜晚。漆黑的夜风。在半夜里被凉风吹得直打颤的星星。她的身体的感触是那么冰凉,胳膊还有背后的上衣都明显透露出夜的凉意,但抱着她的时候胸腔处却分明流过一阵温暖,直到现在仍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她的那种柔软还是身体寒颤的原因。还有她在自己松开了手臂之后站在跟前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藏着的那样一丝明亮的温柔同样让人难以忘怀,在脑海里反复回想。虽然在那样短暂的温暖之后就又匆匆下山,然后匆匆道别,而且很可能连再见一次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越是有理由悲观的时候越应该无条件地乐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乐观点想,至少这一次自己不用再等上一两个月,只须再过一整个星期就能再次和她见面,澳洲虽大,但总也逃脱不过海洋的包围,总之不过就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岛屿。只要运气好点再多点耐心,就绝不会没有顺利找到她的可能。反正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自己只需无条件地多笑就行。
最终阿力说服了自己,接受了这种看起来略显空洞和不安的事实。七天很快就过去,自己只需要在岛上随便走一走逛一逛,甚至都不用跑去雅加达,就能轻轻松松耗完这几天,然后按照她的指示动身前往“澳洲”。虽然都完全不知道她所讲的具体是指澳洲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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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白天在海边晒太阳吹海风的时间里很快过去,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南半球的夜色又准时降临。三三两两的灯火在漆黑的树林那头悄然亮起,凉凉的夜风又开始吹上了酒店楼层的阳台。照例半躺在阳台的藤椅上面,听温柔喘息的海浪还有不远处的喧哗嬉笑人语,无声地凝望着黑暗的夜色里头永久伫立着的冷清的灯光,思绪仍一片纷纭。昨天晚上,自己究竟是和谁一起跑到了山顶?那时的跑车,低沉轰鸣的引擎,还有头顶的星空,看起来都好遥远好陌生,仿佛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夜风来得特别大特别凉,星星也来得格外耀眼。回想起来,自从离开了小时候的庭院之后自己就很少再抬头仰望过星空,除了在昨晚和她乘坐跑车上山顶的那一段。在今晚重新再抬头看过去,星星少了那么多的魅力,在深邃的夜色里显得有些疲惫有些黯淡。说不上是因为附近灯光的照映干扰还是因为心境的原因。但毕竟心情也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差,一来想起了和她在山顶上散步时的那些温暖回忆,二来吹拂着的冷冷晚风让其他所有的思绪也成了多余。此时此刻所有的烦恼都已经不再去想,不管这七天里应该怎么过,七天后究竟去哪儿找她,如果找不到的话应该怎么办又要不要回大阪,什么都懒得再去想。也许一切都是假的,万物皆为虚无,只有这样的夜色里面一直迷离亮着的灯光还有耳边不停吹拂着的晚风能够一直永久地陪伴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在世界的千头万绪里彻底迷失。
仔细想过去,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依赖上一个只匆匆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呢?对于她自己确实了解得不多,完全不知道她的故事她的经历还有她心底里的想法,也未曾了解过她有哪些过去又过着怎样的生活,两个人都只是在对方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了些许琐碎的资讯。就自己而言,不但对她知道得甚少,甚至连她在这样一个夜里去了哪里此刻又究竟在哪、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都毫无概念,又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去想念一个人,更不用说无论怎样看去都不太可能跟她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何,漆黑的晚风中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自己抛开了白天的那些顾忌毫无理由地惦记上了她。似乎她也许只是自己在孤独的岛屿上寂静的夜晚里的某种信仰某种寄托,谁又知道自己爱的究竟又是不是她本身那个人。
不管怎么说,带着对她的眼神和笑容的惦记和想念阿力睡着在了藤椅里。因为有了这样一份惦记的缘故,这一觉睡得特别安静格外踏实,连梦境都带着微微的甜意。至于梦醒以后应该怎样做,明天又应该跑去哪儿,等睡醒了再想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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