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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2 沙滩上的对白 三


阿力默不作声。明明就不可能是什么姻缘,不过是偶然碰见的人,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发生了一段不伦不类的短暂接触,然后又匆匆结束不再见面。自己不知道她的背景来历,也不清楚她的住址姓名,甚至不明白她出现的原因和动机。。大概随便哪个陌生人都比她更有缘分比她来得永恒。虽然那样的陌生人自己以前也经历过不少:在商场遇到、在路边认识、因为第一眼的好感而相互亲近、曾经有过不错的相处和沟通甚至一度心有灵犀惺惺相惜的,最后都纷纷离自己远去,了无干系,重新回归人群化成路人。聊得再来、相处得再融洽的最后都不免那样,何况只是一个只有短暂一下午接触的尚且不清楚姓名的家伙。

        一想到这里,情绪又不免有些低落。好像连眼前的这个她大概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雪泥鸿爪,不知道名字、不清楚来历,也不会在身边停留太长时间,暂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短暂对话而已,明天就不知身处何方要漂流去哪里。

        “怎么了?”看到阿力的表情略显不悦,她转过头来发问,“难不成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人。”

        “没有。”阿力回答,“事实上连她是不是真的在身边出现过都不太记得了,又怎么想起呢。有时候甚至觉得,她会不会只是自己脑海中无缘无故设想的某个人物,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不但从来没和自己接触过,而且大概压根还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大概连同昨天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也都是脑子里的凭空幻想而已。”

        这时候淡蓝色的海风又带着呼呼的声响从海平面的那边席卷而来,海浪被鼓动起白色的汹涌的泡沫。在寒凉的海风的吹拂下,别说记忆里的那些依稀印象,连眼前的景象都有些似幻似真,被海风吹拂得竟似莫名在飘动。遥远的辽阔的海面,阳光下略觉发烫的沙滩,四处走动的游客以及她的身影,眼前的景象像是只有在电视画面里才会出现的虚假片段一样,被自己的瞳孔作为摄影机收入脑海。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这一刻仿佛模糊了边界,只剩下大致被自己的感官所感受到的现实。眼帘和头脑之外的一切,仿佛都无足轻重无关紧要,只能勉强抓住眼前暂时还停留的这些,因为稍不留神就也要被海风所飘走。

        “是啊,连到底有没有出现过都不知道。”她收回了视线,好像轻微叹了口气,然后说,“这样吧,看你这么可怜,我来帮你分析一下好了。”

        阿力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头脑仍然有些走神,而且也以为她只是安慰自己的客套之词。

        “怎么,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不行?”

        “不是。你分析好了。”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多少有点不以为然。虽然不知道她所谓的“分析”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但凭借常识来讲,自己作为事情的亲身经历者,想了这么久尚且没能理出什么头绪,她作为一个偶尔路过的局外人又怎能仅凭自己的口头描述就想出什么原委。所以自然也不抱过高的期待,不设想她能够得出什么样的结果。

        “首先,如果你跟我讲的那些全都准确无误的话,那么据我猜测,应该存在以下几种可能。”她端坐在对面,神情颇为认真地说。

        “第一,所谓的大阪市天王寺治疗机构根本就没有据实回答你的来电。也就是说,所谓治疗中心不招收兼职人员和临时工的答复,只不过是他们对你的欺骗和托辞而已。”

        “欺骗和托辞?”阿力抬起头来,“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

        “我就知道你没怎么想过。光想那个人去了。”

        “这样说来,莫非她真是治疗机构里的一员?”阿力埋头思索着,“那也就好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一切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神秘了。但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和欺骗我呢?没有道理呀。”

        “这个也并非不可以解释,存在着几种不同的概率和可能。”她接着往下说,“我们不妨先假设其中的一种:那个女孩子——就是你有好感的那位,并不知晓机构制定的不给客人提供性服务的操守和准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和你发生了性关系,结果回去之后不知怎么说漏了嘴,不小心泄露了天机,然后遭到了机构负责人的批评和责罚。而治疗中心为了避免影响到自己的名誉,摆脱干系,所以故意对你说了谎话。”

        “那样的可能性不大吧。”阿力挠了挠头,“身为兼职人员却不了解自己所在机构的行为准则,有点说不过去。而且我看她表现挺专业的,不像那种闲着没事跑来好玩的家伙,举止谈吐什么的也都尽职尽责合情合理。”

        “又或者明知道准则,却被你的外表一时所迷惑,一时春心萌动所以犯了戒条呢?”

        “……别开这种玩笑。”

        “怎么,对自己的容貌不够自信?”她笑着发问。

        “不是,你还是接着往下分析吧。这种情况我先替你排除好了。”阿力催促着说。只想尽快把事情的“真相”给弄明白。

        “好吧,不开玩笑。”她稍微端正了坐姿,继续往下说道,“另一种解释:那个所谓的‘治疗中心’根本就是个假借合法出诊之名暗地里提供各种色情和软色情服务的灰色机构,本来就有些见不得人。而你不明就里,冒冒失失打电话过去,问一些敏感的问题,人家一听马上起了戒心,还以为是政府部门的调查人员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报社媒体的暗访记者呢,结果当然就直接否认了。”

        “……是吗,提供色情服务却害怕遭到媒体曝光的灰色机构?”阿力犹豫着回答,“可是我看他们挺正规的,待人温柔又有礼貌,回答的声音也大方又得体,也不像是会干那种事情的家伙。”

        “这可不一定。有时候看起来正派得体的人偏偏却干着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职业。”

        她笑着回答。

        “是吗……”阿力一时没怎么明白她的意思,“就当作是一种可能性好了。回到大阪以后我再调查调查。就目前所能够得到的信息来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可能?”

        “当然有。”

        “什么?”

        “你的描述根本就与事实不符。”

        “怎么会不符呢?”他说,“我都是原原本本按照事实一五一十跟你讲述的,没有删改,也没有隐瞒,没有哪怕一句是假话。”

        “谁知道你的这些话是真还是假。也许整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凭空捏造的呢。”

        “……不相信我?”

        “不相信。”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海风此时越加凉爽地吹了过来,呼呼声吹得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有点听不清。她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睛里似乎藏着几分笑意地看着自己,然后侧过头去,仍旧看着面前广阔洁净的海滩。眼神依旧清澈明亮,但却仍然没办法让人理解其中的含义。只不过一看到那样的眼神,头脑又不由得暂时陷入了空白,思维又开始停滞,不但无法再去编织什么谎言,甚至连最简单的隐瞒和遮掩都成了巨大的难题。因为那样的眼睛,一眼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脏透凉,仿佛不但透视了自己的瞳孔,连瞳孔下面所有的事情都被巨细无遗扫视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两个人暂时陷入了沉默。海风此时仍然从旁边刮个不停,呼呼从耳边吹来的风声掩盖了沉默的气氛,湿漉漉的海风咸咸地吹在脸上,不但把她的黑色长发吹得有些凌乱,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色T恤也被吹得一直哗哗作响。在这样的海风里头,整个人全身上下一片清凉。她和自己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发话,只剩下湿漉漉的温热冰凉的海风仍旧在一旁呼呼地响。

        移过视线,重新看向阳光底下被淡蓝色海风所吹拂的那片大海。海水由近及远,由清澈透亮的碧绿逐渐演变为深邃厚重的蔚蓝,随视线展望而宽广无际无边。蔚蓝色的海水在海平面的地方与天际交合,延伸成一条笔直的深蓝的漫长的连线。连线以内,清澈的海浪不停地晃荡起伏,水花一遍遍不辞其劳地从海里头爬上来冲洗着沙滩,让银白色的沙滩也跟随不断涌起的海浪像海平面一样向远方伸展开去,以一个美妙的弧线连同碧绿的海水最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如此干净美丽的景色让自己暂时又不禁撤去了诉说和辩解的念头,只想就这样和她静静地坐着观看眼前的风景,一直看下去什么都不再想,因为再想任何事情大概都已经成了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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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必要骗你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开口,仍旧看着海景回答,“骗你对我不会有好处的。只能白白增加我的烦恼。”

        “增加你的烦恼?”她也仍旧看着面前的海景,开口回答,“你有什么烦恼。”

        “烦恼多了去了。多到数不过来,所以有时候干脆就不去想了,能撑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地活着。”

        “……比如说?”

        “比如没了工作,没了收入来源,二十好几了还一事无成,找不到出路在哪儿。没有女朋友,没有可以交流亲近和信任的人。一个人待在酒店里,困守在这片孤岛上,日子无聊得要死。凡是过去认识的聊得来的都已经不在了身边,甚至稍微熟悉点有共同语言的那些人也纷纷失去了联系。可以说身边连个可以打招呼的人都没有。甚至偶尔在外面碰到个能对上几句话、还算聊得来的,都已经在深夜里开着出租车离我而去了,剩下的都是说不上三句话就得彼此在心里头憎恶厌烦的人。”

        “这些也会困扰到你?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在大阪郊外住了好几年,不是一样好端端活了过来么,应该早已经习惯了那样呢。”

        她侧过身来,重新看着自己发话。头发仍然被旁边的海风吹得不断纷飞倾斜。

        “以前还算得上习惯。可是那时候不同,那时候有工作有热情有动力,有明确的规划和目标,知道明天起床以后应该干些什么,下班了又得往哪儿走。不用去想也不用去怀疑,跟往常一样按部就班按照惯例来就行。可是就算是那样的时候有时候也会难受,多半是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睡不着的深夜里。那时候不用忙了头脑也清闲了,躺在床上就总是胡思乱想,从十几年前的事一直想到当下、眼前和未来,除了一点点难以自制的感伤之外,有时也会生出那样的迷茫恐惧和压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未来又应该去哪里,总不能一辈子都干那种职业一直像那样混下去吧?有时候明明老早睡着了,睡到半夜又从床上醒过来,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漆黑一片,连个影子都没有,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那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当时的心境了,冷清清黑漆漆,就好像哪天一个人躺在了自制的棺材里。

        “哎,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跟你讲一下好不好?以前——也就是还只是小孩子、背着书包每天只管读书的时候,在南方老家的家里刚开始一个人睡觉的那两年,心里会特别觉得害怕。说来也不奇怪,以前一直都跟自己父母睡的,头一次一个人独自睡觉。记得那时候每到夜里就总是有妄想症,电灯一熄就开始东想西想,又害怕外面的门没锁好,又担心窗户外面的强盗小偷什么的爬进来,生怕他们拿着凶器什么的对熟睡中的毫无防备能力的自己不利。妄想得过头了,以至于有时候看到窗帘上的影子都会怀疑半天,自己吓自己,越看越觉得像是某个恐怖的妖魔鬼怪的侧影。”

        “小时候我也会有那样的感觉。”她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撩了撩比海风吹乱的头发。

        “后来怎么办呢,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肯定是睡不着,睡着了也只怕会吓得做噩梦。经常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不习惯一个人睡。幸亏后来我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好办法,可以说百试百灵一用就见效:在枕头旁边放一把手电筒。”

        “手电筒?拿来干什么?”

        “那时候床上不是都罩着蚊帐么,灰白色的纱帐,四四方方的。拿起手电筒,在里头往外一照,白色的纱线反射过来,蚊帐外的一切就都看不到了,管它什么影子门窗也都不再想了,能看到的只有灰白色的蚊帐反着光包围着自己,四四方方,像一口团团密封着的厚实的棺材。”

        “那样不是会更加害怕么?”

        “不会。盯着四周的白色蚊帐,就好像一个人安安静静睡在了沉稳的棺材里,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人来侵犯来打搅,也用不着再考虑强盗或者小偷,整个漆黑寒冷的世界连同那些风险也都被完全隔离在了亮堂的蚊帐之外,只觉得无比的舒适还有安稳。通常每次睡之前像这样看了一会儿以后,我就熄掉手电筒,安安心心闭上眼睛睡着,一觉睡到大天亮。如果半夜又醒过来了,就拿出手电筒来再照一照,想到外面是漆黑一片、风雨交加、晦暗无比的世界,自己却睡在亮堂堂安稳稳的棺材里,外面再漆黑再恐怖也再不用去管。这样想着,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安安心心睡着。”

        “很有意思的办法。”她点点头,在旁边微笑着回答,“就是知道得太晚了些,如果早十年知道的话就好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难免恐惧害怕,身边又没有什么哥哥姐妹陪,实在害怕的时候,就只能把脑袋蒙在被子里面来解决。”

        “嗯,那时候如果碰到你的话我肯定告诉你。不过那样的办法放到现在也早过时了对不对?因为现在假如一个人睡的话一点都不会觉得害怕反而只觉得孤单,宁肯冒出来个鬼魂什么的跟自己聊一聊。这时候如果再用那种办法,只能让自己更不舒服而已,再说现在也不怎么用到蚊帐了。”

        “所以现在一个人睡的时候也还是会觉得孤单?”

        “有时候会。如果累到自然睡就不会,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天亮了就什么都好了。但是如果哪一天夜里睡不着或者干脆失眠的情况就惨了,黑漆漆的夜晚不但身边找不到人可以说话,脑袋里连个能惦记的人都没有。空落落的只觉得莫名的难受。然后那些原本都已经好几年没想起过的事情又忽然全都记了起来,一件一件清清楚楚飘进了脑海,那种滋味你懂?比受刑还难受,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睡不着。像这样失眠也总不是办法,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强迫自己惦记起某个人,随便是谁,无论是白天合作过的某位女演员还是偶尔在路边或商场遇见的哪个女孩子也好,只要能把她留在脑海,想着她的音容笑貌好方便自己安心入眠就行。”

        “梦里面和她那个?”

        “不是。就是搂着棉被,想象着抱她在怀里面的样子。”

        “……可是白天不是已经和她做过了么,怎么到夜里还会想。”

        “白天不一样。白天整个人的情绪都是压抑的,知道如何把自己限制在合理的范围里。可是到了晚上就不同了,不用去考虑那些条条框框,什么都不用管,暂时地放任自己的念头就行。”

        说完这句,不由得顺便又想起了以前在足校念书时候的一些事。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差不多经常这样:在白天总是闹脾气吵架,彼此都瞧不起看不顺眼,晚上却想念得不行。不清楚原因,大概是同一原因,到晚上的时候才会真正记起自己是谁。

        “既然这么孤单,为什么不干脆找一个女朋友呢?”

        “谁会找一个没钱没势又没地位的男演员做男朋友呢。”阿力回答,“如果有的话,自己反而会有点矛盾有点害怕,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我想多半是会拒绝,怕连累别人,也怕给自己添麻烦。除了对自身不够确信外,另一个原因我想多半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长久被动的等待,而不是主动去寻求或接近什么东西,怕遭遇失败尴尬也怕违背自己的一贯以来的想法。这样一来就更没有机会遇到什么人了,所以也难怪,毕竟作为女性那一方会主动的通常会更少。”

        “除了在那天下午遇到的那位?”

        “嗯。”点头作答。心里头还真有点怀念起那天碰见的那个女孩子来。

        “其实坦白跟你讲,类似于那样的情况我以前也碰到过。”她端坐在对面的沙地上这样讲,声音变得比先前稍微平静和从容了些,“大概是在四五年前的样子吧,那时候还在东京那边读大学,读到大三的时候,由于身体不小心生了一场病,不得不申请暂时休学,在外面疗养了大半个年头。回到学校里的时候已经落下了一整个学年的功课,没办法,只好被安排在比自己低一年级的课程里头,跟着以前的那些学弟学妹们一起学习。他们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那些人,好像一个贸然闯入的外来客一样,每当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着,无论是组织课题探讨还是做一些社会实践都得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临时加入进去,跟那些不怎么认识的同学去打交道。

        “更奇怪的是那时候我名义上仍然属于休学前的那个班级,却得每天跟着低一年级的同学上课,怎么说呢,导致我最终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属于学校的哪一部分。以前的班级没人联系我,低一年级的同学更是与我无关,自己好像一个完全多余的人游荡在校园里头。找不到组织,没什么同伴,每天自己一个人跑去各个教学楼上课,跟一群不同的陌生人上着不一样的课程,然后到夜里再一个人回到宿舍里头。记得有一天晚上恰逢校庆晚会举办,我没有去看,一个人在冬天的夜色里面慢慢往回走,一路上尽是兴高采烈各得其乐的男女同学,可是没有一个人与我有关。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楼以后也是独自一个人对着电脑一直待到半夜,那种感觉我到现在还仍然记得。”

        “没什么朋友?”

        “没有。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搞的。”她笑了起来。

        “后来呢?有没有好一点?”

        “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跟他们那些人也逐渐熟悉了起来,总算是得以顺利完成学业。”她歇了一口气,语调重新变得轻松和欢快起来,“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吧。刚才说到那时候在大阪一个人居住的时候不习惯主动去寻找什么朋友,所以会感觉很孤单,那么现在呢?”

        “现在更没什么可能了。”阿力回答,“都已经半身不遂的人了,再来找的话岂不是害了她。我想大概是没有哪个人愿意一辈子当活寡妇的吧。”

        “这么说来,还是希望找一个的?哪怕生理上已经不依赖女人了,心理上却仍然还是喜欢女人?”

        “嗯,差不多是那样。想要女人。准确地说是想要一个能够陪自己一起说话的人。哪怕什么都不能做,只是看着她和她一起说说话也好。”

        说完这句话,阿力忽然有些脸红,因为现在自己正看着对面那个人,这么坦白直截地说,倒好像说的是她和自己。

        “既然只是想找个能陪自己说话的人,那么男的为什么就不可以。”她笑着问。

        “不知道。”阿力不禁也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答道,“总之没那个习惯。还没那个想法。”

        “Okay,”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明显,“为了好让你下半辈子不再孤单,看来我得好好地替你解决一下半身不遂的问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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