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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把鹿山集炮楼包围起来之后,又给秋野司令发了一封电报,详细阐述了他们遇到的麻烦以及下一步的作战方案。秋野虽然觉得这个计划有点疯狂,但反复掂量之后,决定冒一次险。中村在电报里有一句话说动了他,只有彻底肃清占领区内的敌对武装,大东亚共存共荣才能得以真正实现。
秋野命令:中村部牢牢控制鹿山集炮楼之敌,防止他们突围。岭南、岭阳和泗水三县皇军、皇协军除留下少量守城部队之外,全部赶往鹿山集一带。随着秋野一声令下,三个县的鬼子集结了大量兵力,从不同方向浩浩荡荡向鹿山集开来。
鹿山集炮楼里,许光达也慢慢发现了问题,这些日本鬼子既不进攻,也不撤退,一部分鬼子在炮楼四周警戒,另外的人干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一起叽里咕噜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要干啥。伪军更不像话,头枕着枪在树底下仰面朝天躺着,翘着二郎腿,嘴里还不停哼哼着小曲。太阳快要落山了,这些人仍没有要撤走的意思。
许光达着急,佟梓铭更着急。鬼子不走,许副连长他们就无法从跑楼里撤出来,自己也就走不掉,这他娘的算是怎么回事?!大虎实在耐不住了,从对面山上跑了过来,把帽子往地上一摔,一屁股坐到佟梓铭身边,说道:“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见过这么打的,真是急死个人,干脆冲下去和他们拼一家伙算了,省的在这里闹心!”
佟梓铭掏出半盒香烟,从里面扣出一支塞进自己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浓烈的烟味呛的他连连咳嗽,平时他并不怎么吸烟,这盒烟在他身上装着至少有半个月了,还剩下大半包。大虎一把把烟盒夺了过来,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呢,一个人吸有意思吗?”说完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了,两三口下去,已吸去了大半截。
“鬼子这是在等援兵呀。”佟梓铭悠悠的说,“接下来可能要打大仗。”大虎似乎已经明白了佟梓铭的意思,但又不完全理解连长所说的大仗到底有多大,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留在炮楼里。
天渐渐黑了下来,鬼子在炮楼周围升起了篝火,围着烤东西吃。鹿山上的国军可就惨了,只能啃着干粮喝凉水,寒气从脚底升起,越过并不厚实的军装直袭脑门和双手,枪杆子像冰棍一样凉的钻心。
炮楼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战士们的心开始浮躁起来,本来想打鬼子的伏击,反而被鬼子包了饺子,这帮狗日的怎么这么狡猾呢?陈志远过来对许光达说:“许副连长,鬼子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呀。”
许光达从旁边拉过一条板凳,示意陈志远坐下慢慢说,陈志远也不客气,挨着许光达坐了下来,说道:“看这样子鬼子好像已经知道咱们在鹿山上有埋伏。”
许光达往嘴里塞了一块干粮,使劲嚼了几口,说道:“呵呵,看出来又怎么样?”
陈志远说:“鬼子是在等援兵,援兵一到,他们就会发起全面进攻。咱们现在就好比是佟连长的尾巴,鬼子抓住不放,佟连长他们就走不了。”
许光达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说:“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走。团长下的是死命令,不消灭鬼子考察团就不用回去了。”
“你认为考察团还会来吗?”陈志远问。许光达一愣,这一半天光顾着打仗了,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考察团既然不来了,咱们还有必要留在这里给鬼子当钓饵吗?”陈志远接着说。
许光达沉默了一下,说道:“凭咱们这几个人,要想突围好像也不太容易。”
陈志远笑了笑说:“咱们要是硬往外冲无疑是自寻死路,不过,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许光达说:“哦,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已经想好了。”陈志远点了点头,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许光达一抬手止住了他,说道:“你不用跟我说了,接下来就由你指挥,我们都听你的。”炮楼里的人今天已经见识了陈志远和张冲的能耐,这个人沉着勇敢,很有指挥员的风范,既然许副连长都说要听他的了,大家伙也一起跟着说:“我们都听你的。”
陈志远还想推辞,张冲说话了,自从受了伤之后,他的心和这里的人仿佛贴的更近了:“你就不要婆婆妈妈的了,让你干你就干吧!”
陈志远心里十分感动,是生与死把自己和眼前这些人牢牢绑在了一起。他从板凳上站起来,面对着跑楼里几十双期待的眼睛说:“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开始布置任务了。满仓,你带着炮兵兄弟到后院去,也不用观察了,哪里有火光,就往哪里开炮!”
“好嘞!”满仓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第一个接受任务会是他这样一个投诚过来的伪军,“兄弟们,走!”满仓领着几个人出去了。
“三排长!”陈志远继续布置任务,“你机枪打的不错,敌人如果敢冲过来,就给我狠狠的打!”三排长说:“放心吧,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许副连长!”陈志远对着许光达说。“有!”许光达像个普通士兵一样立正敬礼。陈志远说:“你的任务最艰巨。”许光达笑了笑,说道:“我是他们的长官,也是老大哥,理应挑最重的担子,你说吧。”
陈志远拉过许光达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说道:“炮击开始之后,敌人一定会打乱,你趁这个机会,带着剩下的弟兄们从后山突围。我已经问过了,上了后山之后,有一条小路可以到达鹿角,你们要抓紧时间和佟连长他们汇合。”
“那你呢,你怎么办?”许光达说。
陈志远说:“现在我是这里的指挥官,我不能走。麻烦你照顾好我这位兄弟,拜托了!”
张冲不乐意了,梗着脑袋说:“弄了半天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留下,有你这么安排的吗?”
陈志远又走到张冲身边,安慰他说:“谁说我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三排长和满仓他们吗?”张冲哪里听的进去,说道:“要走他们走,反正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陈志远看着张冲孩子般的表情,不由心里一热,继续安慰他说:“冲哥,这里人人都听我的,你就不要闹别扭了。”
许光达也走了过来,说道:“从炮楼突围出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大的仗要打,你的能力比我强,作用比我大,你带着你的兄弟出去,我留在这里继续指挥。”
陈志远说:“许副连长,我真的不能走。还记得是谁把我冲哥打伤的吗?我要留在这里给冲哥报仇。”
许光达说:“冲哥的仇就是我们大家的仇,我留下来也一样。”
陈志远说:“不,那是鬼子狙击手,只有我留在这里,他才不会起疑心,否则的话,我们的一切部署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许光达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知道陈志远说的在理。对一个狙击手来说,遇见一个不错的对手往往会让他斗志勃发,当一个人专心于和对手一较高下的时候,自然也就会忽略其他,这的确是打消敌人疑虑,给突围赢得时间的上上之策。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陈志远的肩膀说:“好兄弟,保重!”说完拉起张冲的手,头也不回的带着人出了炮楼。
满仓带着人趁着夜色把迫击炮挪到了炮楼侧后方,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就像陈志远说的那样,敌人都围在火堆旁,哪里有火光,哪里就是他们射击的目标。他们把十几门迫击炮分别瞄准十几处地方,满仓一声令下,十几颗炮弹破膛而出,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在鬼子身边响成一片,炸起的火花点燃了旁边的树木,鬼子拍打着身上的火苗,嚎叫着四散逃窜。
趁着满仓开炮的工夫,陈志远爬上楼顶为自己找了三个射击阵地,等待着鬼子狙击手的再次出现。
中村在距离炮楼一千米开外的地方搭起了帐篷,建起临时指挥部,刚吃完晚饭准备休息一下,轰轰隆隆的炮声又把他从帐篷中拽了出来。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手下和七零八落的火堆,中村不怒反乐,支那人这是要突围呀。他抽出军刀,高声喊道:“全体准备战斗,绝不能让支那人从这里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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