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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梓铭坐在鹿山顶一块大石头上,默默的听着炮楼方向嘈杂的枪声,这已经是敌人第七次进攻了。按照原先的估计,中村遇到麻烦之后,会立即向这个方向撤退,自己正好可以在这里打个伏击。可是他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中村此来是迎接考察团的,不可能就这样草草收兵,不然的话,怎么跟云岭的鬼子交待?
“从现在的情况看中村还会坚持打下去。”二排长来到佟梓铭身边说,“要不要派些人下去看看?”
佟梓铭摇了摇头,如果主动放弃地形优势,全歼中村根本没有可能,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但愿许副连长他们能坚持住。团部反馈回来的消息说,共产党的游击队可以迟滞云岭过来的鬼子一段时间,但是,凭那些人的力量,又能有多大作为呢?
从云岭到鹿山集一线,各县大队、区小队已经全部出动,该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是,藤田一木带来的鬼子不是一般的鬼子,这些人沉着果断,根本不和游击队纠缠,一个劲只顾往前走。
“鬼子现在到了什么位置?”叶司令问道。参谋报告说:“现在已到达小王庄一带,距鹿山集还有二十公里。”
叶司令两眼紧紧盯着地图,用铅笔在小王庄划了重重一个圈,又刷的把笔锋一转,直指鹿山集,命令道:“沿途民兵放弃袭扰,到刘老家集结,炸断浮河石桥,阻断鬼子。另外,岭北游击队到什么位置了?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赶在云岭鬼子之前到达鹿山集,协助三五二团消灭中村!”
刘老家是浮河北岸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无论是打阻击还是打伏击,这里都是个不错的地方。浮河宽度不过五十米,但水源充沛,即便是在枯水季节,河水深度仍超过两米以上。河上的石桥一炸,要想在这样的季节徒步过河根本不可能。
藤田的队伍一路步行,到达浮河岸边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看着眼前被炸断的石桥,藤田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这些支那游击队虽说战斗力不强,但破坏力却是超乎想象,秋野把他们比作苍蝇,他们比苍蝇还要让人讨厌!
“抓紧时间寻找渡河工具!”藤田命令道。工兵沿着河流上下游找了四五里地,连一艘小舢板都没找到。无奈只好从山上砍伐树木,临时制作渡河木排。可是,派出去五六个工兵一去就没了音信,站在山下呼喊,也听不见有人回应。藤田心里一紧,知道这次支那游击队已经改变了战术,一场恶战正在这里等着他。
藤田命令考察团成员原地休息,亲自带着人上了山。山上林木稠密,阴暗潮湿,超过十米就已经看不见对面的情况。鬼子兵成战斗队形散开,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的慢慢向前摸索,想要寻找刚才失踪的那几个工兵的下落。这样向前走了大约五六十米,回头已看不见山下的路,藤田抬手示意停止前进。上山到处都是树,工兵伐木不会向里面跑这么远。这大白天的,难道真遇见鬼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藤田命令原路返回。一名士兵刚转过身,突然“啊呀!”大叫一声,咕咚一下,一头栽进了陷坑,旁边的人向下一看,坑里密密麻麻插满了竹签,掉下去的鬼子身上已成了筛子,眼看是救不活了。鬼子更加小心起来,每走一步都要试探一下,唯恐落个和同伴一样的下场。
即便如此,鬼子仍难逃死亡的命运。刚走出几步,从四周密林里飞出十几只削尖了的毛竹,夹着呼呼的风声向鬼子飞来,三四个鬼子躲闪不及,被插了个透心凉,惨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惊慌的鬼子端着枪向四周猛烈扫射,子弹打在树上、枯枝上、乱石上,碎屑横飞。藤田夺过一把冲锋枪,怒吼着疯狂射击,直到把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完,嘴里仍不停的狂叫着。
下了山之后,藤田让人就在山脚下伐树,其他人四下警戒,防止游击队偷袭。费了半天工夫,鬼子砍倒十几颗马尾松,做了两个简易木排。藤田命令渡河,此刻他越来越想知道,在这个苍蝇乱飞的云岭,中村治下的岭北所谓的王道乐土会是个什么样子。
中村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要是在考察团到达之前自己还不能把炮楼拿下,后果可想而知。他躲在战车后面,手里拿着自己心爱的狙击步枪,双眼紧紧盯着炮楼顶部,只要那个狙击手再出手,一定不能放过他!
张冲向陈志远的方向看了看,见他已经在荒草从中卧下,才按照他说的方法,用步枪挑着钢盔慢慢的向上举。可是,中村并没有上当,钢盔在墙上晃悠了半天,仍不见他开枪。
“真他娘的狡猾,不见兔子不撒鹰呀!”张冲骂道。陈志远爬在荒草丛中也觉得有点出乎意外,这是遇上高手了。他两只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紧紧盯着中村的战车,他知道,这个狡猾的鬼子就躲在后面,只有他出来开枪,自己才有可能找到机会。
张冲把钢盔拿下来,戴在自己头上,决定冒一次险。他把步枪又检查了一遍,拉开枪栓装好子弹,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上举,枪口快要出墙的时候,他突然猛地一起身,手指在扳机上同时扣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子弹朝着中村的方向飞去。这正是四哥和张凤他们的打法,不用瞄准直接凭感觉射击。子弹射在中村战车上,“当”的一声,冒起一串火花。扣动扳机的同时,张冲顺势身子向一边倒去,这一串动作下来,前后也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中村手中的狙击枪也响了,张冲只觉得肩膀一麻就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陈志远的枪也响了,子弹旋转着从荒草中飞出,直奔中村的头部飞去。中村开完枪之后,暗叫一声不好,上当了!赶紧把身子向后缩,可人的速度哪能超过子弹,陈志远射出的这一枪擦着中村的头皮飞了过去,帽子打掉了不说,还在头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还有一个狙击手!中村彻底震惊了。打了半天除了丢下一地尸体之外,竟然连跟谁作战都不清楚。一支区区不过二十多人的小股部队,竟然有两个以上的狙击手,莫非是国军的特种部队?
“太君,您没事吧?”李景明以为中村中弹了,赶紧跑过来。中村摸了摸额头,一把鲜血把手套染的通红。李景明连忙喊来卫生兵给中村包扎。
“上面的狙击手被我干掉了,另一个在我的右前方。”中村惊魂未定的说。
“还有一个狙击手?”李景明下意识的把身子往战车跟前靠了靠,刚才大半个屁股露在外面,幸亏敌人没有射击。
“李桑,你来的正好。”中村一边让卫生兵包扎伤口,一边阴笑着说,“你来吸引敌人,我趁机把他干掉!”
李景明脸上一沉,马上又转为笑脸,对中村说:“太君,不是我李景明胆小,但是我认为,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保持头脑清醒。您忘了咱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中村听李景明如此说,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是单单解决掉一个狙击手的问题,考察团说到就到,这些帝国的官老爷们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可眼下的情况又是如此棘手,想一时半会拿下炮楼只能是痴心妄想了。是战是退?中村在心里反复掂量,怎么都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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