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开始
被妖物玷污过的心，终还是脏了。
她的发尾有些毛燥，肤色暗黄，走路的姿态有些不稳，身体似乎在向前倾，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路上人来人往，有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挪开眼，这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的态度让她的步伐更加别扭。
身后跟着的身影如影随形，她不敢回头。加快了有些踉跄的步伐，一张嘴开开合合，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看口型也能很容易辨出，“别追我，别追我。”
转过闹市区，一过小胡同她就慌乱地逃走了。为什么要逃，她也不知道。
然而就在阴暗潮湿的拐角处，她还是绝望地停住了脚步。
“求求你，放了我吧。”孙燕双手掩面跪地痛哭，“别再跟着我了，让我走吧。”
“走？”
一声嗤笑从孙燕身后的阴影处传来像是在嘲笑她的懦弱。
“你还能往哪里走？你想背叛大家，背叛我，嗯？”
“不！”孙燕崩溃地大喊，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你忘了当初你对说过什么了吗？你说你是背负着使命来拯救我的人，你是我的榜样。”
声音的主人站在阴影里对着孙燕手舞足蹈边说边比划着，悦耳的声音，夸张的肢体动作。孙燕恐惧地望着他，他就在孙燕身边慢慢地跪下，抱着她委屈地哀求道，“别背叛我好不好？你答应我的。”
孙燕的眼神逐渐空洞起来，她的思绪一下子转换到他们刚相遇的时候。
茫茫人海里，他们眼神相对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出了他对她的渴望，渴望她的救赎，渴望她的一切。
“张队，西城王家钢厂发生命案。”
茶水间，张景还在跟他同居室友打电话，楚良就急急匆匆地赶过来，秀气的脸上阴云密布。
张景眸色一沉，“又是西城。”
“怎么了？”手机里传来好听的声音，张景不用看到人都能想象到对面那人现在是什么模样。
“西城又来了案子，我得走了，你可千万要记得去车站接沈天啊。”来不及等人答话，张景就挂断了电话。
“第三起命案了张队。”
出警路上，楚良听完现场传来的报告，回过头来跟张景严肃地说道。
大家都无言地沉默着，楚良的话落地无声，却在他们心里砸下一种名叫沉重的坑。
两个月前，西城发生第一起命案，死者名叫刘丽，一不大不小的钢材厂实习生刘丽，死因跳楼自杀。
那是张景调到C市之后经手的第一件案子，那时候的他们单纯的以为那只是一起普通的人命案，压力过大，抑郁自杀。直到半个月后，西城再发命案，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想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几分钟，张景他们就赶到了案发地。
为了保护现场，警方已经拉了警戒带，禁止任何无关的人进入，一群想凑热闹的人被警察远远的堵在了外围。
钢厂共五栋楼，死者死在最中间的一栋楼下，六层，约十五六米高。
“队长！”警员小赵见到张景，跑上来敬个了礼，说道，“十五分钟之前的报案，死者是一名女性，名叫孙燕，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张景“嗯”了一声，四下打量了下周围环境，楚良在做准备工作，周围是刑侦科的技术人员在收集有效证据。
“谁报的案？”张景问道。
“报案的是看门的杨大爷，发现死者的是清洁阿姨，现在都在保安室，张队要现在问吗？”
“让眉姐带两个人过去吧。”
“是！”
“现场可找到什么疑点？”
“报告队长，目前还没。”小赵说道，“我们刚打算去楼顶，那里还没查。”
“我去楼上吧，你留在这跟着楚法医。”张景沉声安排着，走过去拍了拍楚良的肩膀，正欲离开，楚良一把拉住了他。
“你相信吗？”楚良眼中酝酿着愤怒，这种情绪张景感同身受。
“不信。”张景简洁而有力地回答他，“所以楚良，这是最后一次。”
话是这么说，可当张景的目光落在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上时，打心底生出一阵无力感。
楚良准备好了白手套白大褂，他的助手维森一直跟在他身边。
揭开白布，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得撇开了眼。
死者孙燕，估计着也不过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此时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面部朝上微微歪向一边。两只眼睛大大的睁着，四肢成大字型向外张开，披着长发的后脑勺此时已是血污满布，暗红色的血液与白色的脑浆混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
“张队你怎么了？”见张景一直盯着孙燕，小赵疑惑地问道。
“没事。”张景压下心底的不舒服，“看着这里，别让人打扰到楚医生。”
上午六点多点左右的时间，闷热的空气就已经把人箍得喘不过气来，张景站在楼顶往下望的时候，不真实的晕眩感席卷而来，周围的建筑在此刻显得模模糊糊。
心中怪异的情绪重新涌现了出来，明明是空旷的顶楼，他却觉得像是走进了细窄的小巷，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张景像是被金箍箍住了全身一样，半点也放松不得。
微微张开嘴，张景挣扎着呼吸着空气，他的四周渐渐陷入了黑暗，只剩下前方一抹圣洁的白，有位天使微笑着向他招手。
心脏突地一疼，张景微微弯下腰扶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栏杆上有两只麻雀蹦来蹦去，也不怕人，就在张景身边啾啾地叫着。
张景这才发现，前方哪有什么圣洁的天使，分明就是楚良穿着白大褂站在楼下。又哪里有什么微笑招手，明明就是楚良拿着大喇叭泼妇似地骂他。
“你给老子下来，现在立刻马上赶紧地！你头往前伸伸伸伸什么伸！”楚良说话一蹦三跳，由于用力过度，说一句话就会不由自主地弯一下腰。
张景不想说话，张景不想看见他。
“楚哥。”助手维森走上前来，“王家钢厂负责人来了。”
楚良还拿着一喇叭正准备喊下一句，听到维森的招呼扭头一看，头发花白的董事长正紧一步慢一步地往这边来。
“可怜了。”楚良叹了一声，眼镜片后面闪过一丝怜悯，将喇叭交给维森，再去看，张景也下了楼过来了。
“有什么线索吗？你刚才趴在栏杆上做什么？跳楼？”楚良问道。
“可能是因为没吃饭头晕没站住吧，没什么。”遇到了仙人跳这种事，一向不信神鬼的张景怎么可能会说出来，楚良问了，张景也就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微微发福的王仁抹着汗呼着气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模样像是助理。
楚良跟在张景身后扶了扶眼镜，对着院长皮笑肉不笑道，“王董，我们又见面了。”
“楚……唉，张队长，你说吧，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只要你有需要的尽管说，我们都照做。”
辛辛苦苦一二十年，眼看就能功成身就光荣卸任了，结果在最后的任期，一个破工厂里接连三条人命，王仁也是心力交瘁了。
“不不不，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小警察而已，应该是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我们照办才对。说吧，您是要我们帮忙闭嘴呢还是帮忙澄清呢？”
楚良还在喋喋不休，张景招了招手，小赵就把楚良拽走了。
“王董，接下来的日子就请您多多配合了。”
王仁脸色煞白，他自然明白张景的意思，短短一两个月，三条人命案，怎么说都不会是偶然。
前方传来一阵弱弱地低泣声，那是孙燕的合租室友。
“那女孩你们的人？”张景欲言又止。
“是的，刚招进来的，人还不错，就是平日里不太爱说话，一开始我担心她不合群懈怠工作，后来看她还挺积极的我就没太注意过她了，谁知道会有这事？”助理先生是个挺稳重的人，他一到现场就一直在安慰孙燕的室友，听到张景问话，就主动开口道。
“不爱说话？”张景若有所思地问道，“是话不多还是因为性格原因不合群所以不爱开口？”
“她的的性格是有些孤僻。”助理回道，“张队长，我带出来的人，我相信她，这孩子平日里绝对没有任何不好的行为，所以绝不可能跟别人结怨。”
因为之前工厂里已经出现了两起命案，社会上对于这两位受害者的议论沸沸扬扬，有一些人利用舆论刻意栽赃公司，更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士在刻意的引导大家，转移大家的视线，造谣出了不少“受害者有罪”的论据。还好，警方及时处理了，才没有把事情进一步扩大。
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们是怕有人造谣打扰到孙燕安宁，所以张景也理解他们，同时也向他们保证道，“放心吧，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绝对不会让好人蒙冤，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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