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一滴血
卢森伯格是想让所有人下车检查一番，但是他不敢，面对佛朗哥凶悍的眼神，连滚带爬从塔楼上赶下来的卢森伯格低着头，无法正视。
他分明听到车队里有紫荆花骑士团的人。
紫荆花王朝的旧律，光明教会的新规，都明确规定，凡遇到紫荆花骑士团成员，就地扣留。
可是，如此之多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名字，哪一个都是卢森伯格碰不起，惹不得的主。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卢森伯格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城门大开，十几位黑骑士在他率领下，站成两列，夹队欢迎。
‘骑士长大人好！’
‘会长大人好！’
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管他队伍里有谁，就是魔族的军团长在自己面前排成行一个个过去，自己也管都不要管。
制定法规是陛下和霓下的事，遵守法规是平民和贱民的事，保住小命才是自己的事，至于执行法规那得见机行事，量体裁衣，看菜吃饭。
欧文站在身旁，那个叫的热乎劲简直像遇到亲人，卢森伯格心中暗暗点头，‘这小子，有前途！’
第二辆飘着紫荆花旗帜的车子过来了，卢森伯格不由得心跳加速，十多年前，这位大光明黑骑士还是延巴克图的一位城防小队长时，就亲眼见到一位被抓捕的紫荆花骑士在圣兰特斯大街被活活烧死的场景，那位眼睛都被烧爆了的骑士，仍在高呼，‘永远的亚瑟，永远的紫荆花！’
‘亚瑟！’
卢森伯格打了个寒战。
‘把窗帘拉上！’
原来，是车内的人在相互交谈。
卢森伯格原来再度低下的头，再次偷偷抬起，‘这车里也有一位叫亚瑟的？他是谁？’
很快，卢森伯格就看到车窗后一位金发少年用高傲，冷淡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是谁？为什么有点面熟？’
欧文也看到了，突然面色大变，赶紧将头垂到最低。
卢森伯格看到少年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过，随着马车渐渐远去。
当三辆马车全部消失在温泉关的香樟大道，卢森伯格这才将头抬起，严厉凶悍的表情再次爬上面部，‘各位，今天的事，不准乱说，知道不知道。’
这些卢森伯格的心腹，立刻异口同声喊道，‘大人，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卢森伯格舒了口气，拉了拉盔甲內衬衣的领口，后背已经汗湿了，‘鬼温泉关，没得好事！’卢森伯格暗自咒骂那个意外的调令。
突然，有人拉自己的胳膊，回头一看，还是欧文。
‘什么事？’卢森伯格没好气的问道。
‘大人，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漏网之鱼，他就叫亚瑟！’
卢森伯格终于也想起来了，板着脸，冷声说道，‘是他，那又如何？莫非你想去找茬？’
‘没什么，大人，我只是说说而已！’欧文悻悻答道。
‘好了，别烦我了，这里交给你们，我先走一会。’卢森伯格，手一挥，跟着也离开温泉关。
欧文看着上司远去，知道，他又要去那栋豪宅大院泡温泉去了，羡慕的不得了。
……
天很快就黑了，欧文无精打采的呆在温泉关的塔楼內，陪着他的还有另外两个同样无精打采的黑骑士。
‘欧文老兄，你也真是福将，柯比克跟着你，死的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是啊！你骗大人驻守温泉关是个好机会！刚才机会来了，你怎么不好好把握呢？’
‘现在大人走了，就留下兄弟我们苦逼一样，在这里守夜，欧文老兄，你看，应该怎么办？’
面对两位同僚的冷嘲热讽，欧文一声都不敢吭，为啥？因为人家是大地骑士，自己只是荣耀骑士，卢森伯格重视自己，这两位可不拿自己当盘菜。
欧文其实也颇为怀念在库奇马的时光，在库奇马，自己就是一个小小土皇帝，看上哪个漂亮姑娘，想吃一顿霸王餐，都算不了多大事，守城这种苦活有的是城防军，自己只需耀武扬威的骑着马溜着圈就行。
可是整个温泉镇，都是列奥纳多家族族长的产业，甭说吃霸王餐，玩弄小姑娘，这不，一听说温泉关的值守交给卢森伯格，那帮族长家的私军呼啦啦的撤得一个也不剩，敢情，自己就是来干苦力的。
欧文无可奈何站起身来，陪着笑，自告奋勇道，‘二位老哥，你们放心把这里交给我就行，到下面休息去吧！’
‘果然是欧文老兄，够意思！’
两位大地骑士拍着欧文肩膀摇摇晃晃的下去了，‘留意点，不要放过有价值的好机会。’
‘哈哈哈！笨蛋！’，塔楼的阶梯上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
欧文敢怒却不敢言，面前脚下阴森森的西西里亚密林內，好像正隐匿着一对猩红的目光，窥视着自己。
欧文一阵寒战，‘好冷啊！’，原来，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被阴风卷进塔楼。
看样子，这个夜晚十分难捱。居然温泉镇这么暖和的地方，都会下起大雪。
欧文缩着脖子，左右寻找可以躲避风雪的角落，突然，彻骨的寒意从头顶沿着脊髓一直凉到脚底，被当作猎物的感觉袭上心头。
‘谁？’欧文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骑士剑护在胸前，圆睁双眼在纷飞的雪花中寻找那危险的源头。
一位金发少年冷冰冰的脸出现在欧文面前，寒气四溢的目光像看着死人般紧盯着自己。
‘这里是温泉关，小子，你想干什么？’欧文想将自己的恐惧掩饰，然而不断颤抖撞击的牙齿，早已将他出卖。
‘杀你！’
只需两个字，欧文的心就犹如掉进冰窟。
而少年也不再说话，似乎仅仅两个字，已经解释的够多够充分，这种对手，根本配不上任何解释。
少年身子直接靠了过来，缓缓伸出手，抓住欧文颤抖不已的剑锋。
欧文跳动不已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狞笑，‘原来是个菜鸟！’立刻狠狠的激发斗气，想顺势将利剑送进对面单薄的胸膛。
战环没能如愿亮起，地狱般的寒意顺着长剑立刻传遍欧文全身，白霜覆盖了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向全身蔓延，被冻结的筋络和髓核根本不能运转哪怕一丝丝斗气。
‘哐’的一声脆响，长剑像库奇马城屋檐下的冰锥一样被连根折断，又被这位冷酷的少年倒着扎进自己的心窝。
没有痛楚，心脏就像瓷器一样骤然碎裂开来，鲜血还没来得及喷涌，又已经凝固。
欧文努力的低下头，最后恰好看见胸口的剑尖上挂着一滴血，欧文很奇怪的笑了笑，原来，自己的血，也是红的。
看着一动不动倚在石壁上的欧文，少年茫然的拍了拍手，冰霜四溅。
良久，良久，冰冷的眼眸渐渐缓和下来，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少年叹了口气，‘老爹，我为你报了仇，可是为何，你还不能回来？’
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温泉关上漫天风雪嘎然而止。
少年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塔楼。
……
又是良久，一个高高瘦瘦鬼魅样的身影出现在欧文尸体旁。
枯瘦的眼窝內一对红光幽幽闪烁，干柴般的手指爱怜的划过那张尚未完全解冻的脸颊。
一阵嘶哑干涩的吟唱后，黄色的身影也悄然消失。
……
月光终于照上高塔，塔下响起黑骑士此起彼伏交相呼应的鼾声。
塔楼上，腰阔膀圆的欧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抓住胸前的半截剑尖，缓缓拔出。
‘欧文’，那张惨白的脸，在月光下龇着牙森然笑了。
塔楼底层，‘欧文’看了看熟睡中的黑骑士，抽出一柄搁在铠甲上的长剑，面无表情的划向其中一个脖子，鲜血溅上墙壁上的灯罩，室内顿时一片诡异的红。
红光朦胧中，粗壮的身影再次弯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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