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笑之少年
那是一片丰饶的土地，那是一片美丽的土地，那是三千万远东人生死相守的家园，那里，同样是沐浴在血与火之中涅槃前一直倍受煎熬的土地，远东人自称为神之故土，他们则自认为神之后裔。
魔族与远东族之间的关系在魔神帝国建立前是另外一番模样，与现在完全颠覆过来的模样。
八千年前的岁月，是远东族魂牵梦萦的光辉年月，当时远东人的天汉神朝，不谈经济，不谈文化，不谈建筑也不谈政治，光凭十万汗血神骑，就杀的周边诸多部落不得不岁岁来朝。
现如今的魔族，并非单一种族，他们是大大小小数十个体型，外貌相差颇大的族群统称。
但他们有共同的信仰，此信仰的核心便是魔神，西萨比，曾经的帕密尔人西莫，首任大魔皇西萨比。
是他，统一了在苦寒荒原上被天汉神朝征服奴役无数代的各部落。
是他，建立了魔神帝国。
是他，摧毁了曾让诸部闻风丧胆谈之则色变的十万汗血神骑，并最终将天汉神朝送到历史的垃圾堆中去。
最终，他成了受大一统的魔族所景仰崇拜的神，而他的后代也变为魔族中的皇族，在他的庇护下世代为皇。
他的胜利建立在天汉神朝崩塌之上，他的伟大是一朵由无数远东人血泪浇灌而成的妖艳之花，然而，被征服的远东人似乎没有资格来诋毁愤恨这位英明神武的首任大魔皇。
因为失去最坚韧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汗血神骑之后，孱弱的远东人就像拔去长刺的箭猪，敲碎尖牙利爪的狮虎，不，也许用腹部朝天的乌龟来形容更加贴切。
连抵抗能力都没有的种族，连生存都必须依赖征服者怜悯的种族，又如何敢奢谈不满及愤恨？
当然，魔族没有彻底灭绝远东族，也有系列原因。
然而，被征服的远东人，世世代代都梦想着重建强大的天汉神朝，恢复无往不利的汗血神骑。
要想重建，就得明了，当年这支强大的军队，到底是如何覆灭的。
现如今魔族史书上记载，‘檀河大捷，土木城大捷，以及平津关大捷是汗血神骑被消灭的关键三次战斗，大魔皇西萨比不仅分别斩杀了天汉神朝的三任铁骑首领，而且彻底封杀了这一支让人可怖的军队重建可能。’
问题就出在这个可能上，这也是父亲汉雨一辈子最想知道的答案，现在，探寻谜底的任务又转交到了此刻站在魔都演武场叫做汉尼拔的少年手上。
站在演武场上，汉尼拔左右看了一圈，偌大的观众席变法戏一般瞬间即挤满数万观众，从这些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兴奋不已的观众表情看来，观看他和阿祖鲁之间的决斗绝对是莫大的享受。
‘阿祖鲁！阿祖鲁！阿祖鲁！’从雷鸣般的呼吼声中，可以判断绝大多数魔族观众都是对面这位大名鼎鼎神鞭军团长的拥趸。
他们红着眼，挥舞着长满长毛的大手，声嘶力竭呼喊道，‘杀死他，杀死他！扒了这个远东猪的皮！’
‘阿祖鲁，活吞了他！’
汉尼拔双手抱臂，环视一圈后，并未发现传说中美艳的西维莉娅女皇，稍显失望。
而站在自己和粗壮的魔熊族长之间的正是米哈伊洛这位身材修长的魔族禁军首领。
米哈伊洛正在等着汉尼拔的回应，看着身前低矮娇小的远东少年，禁军首领同样满是好奇，由于半天没得得到答复，于是，米哈伊洛再次微微颔首，朗声道，‘汉尼拔，神鞭军团长已做好准备了，你准备好决斗没有？’
汉尼拔刚刚准备点头表示同意，突然，余光发现，演武场边多出一个不一般的少年。
他似乎是被人押进来的，左右各四位魔族禁军夹持着他来到演武场贵宾入口站定。
这个囚犯般的黑衣少年面容俊俏苍白，金发碧眼，明显迥异于各色粗壮彪悍的魔族。
说他是囚犯，因为，汉尼拔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脚被比他胳膊还要粗硕的黑色锁链束缚着。
汉尼拔还注意到，这位少年甫一进场，贵宾席中一帮将军大佬们立刻面露诧异，开始交头接耳。
而一直骚动不已的观众席立刻安静下来，安静的万分诡异。
恰在此时，黑衣少年微睁双目，嘴角略翘，冲着汉尼拔勾勒出一个浅笑。而双眼的缝隙中，射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寒光，直直刺进汉尼拔的心窝，远东少年顿时感到一阵心悸。
汉尼拔被这挑衅的目光撩拨的无名火起，一时竟忘了米哈伊洛的问话，恨不得即刻冲上前去和这位神秘少年决一高低。
‘汉尼拔！’米哈伊洛对远东少年的轻慢有些不快，微微提高了声音。
而同样背对着神秘少年的阿祖鲁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好整以暇的姿态抱臂观天，享受着刚才观众雷鸣般的欢呼。
汉尼拔立刻狠狠回瞪了黑衣少年一眼，却发现，黑衣少年已经把目光偏离自己，正在示意那帮押守给他找个座位。
‘靠！’汉尼拔禁不住想啐一口，突然发现黑衣少年在入座前又瞟了自己一眼，目光如流水沁人心脾，微风般吹皱汉尼拔心湖中一片涟漪。
一阵羞涩袭上心头，汉尼拔连忙挣脱对方目光的束缚，突然发现，额头已经紧张的沁出汗珠。
‘这家伙，太过诡异！’
这时，米哈伊洛和阿祖鲁都已经顺着汉尼拔的目光发现大刺刺翘着腿斜依在躺椅上，正享受阳光沐浴的黑衣少年，黑漆漆的脚链悬在半空晃悠悠的‘哗哗’作响。
阿祖鲁立刻皱起眉头，不自觉扬起右手巨鞭。
米哈伊洛也看向贵宾席，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
而贵宾席中，几位将领模样的人表示不知情的摇了摇头，坐在中央头发花白的老者却突然站了起来……紧跟着，演武场的观众席发出一阵骚动……
‘他是谁？’汉尼拔脑海中不断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所有军团长级别魔族将领，他都有着详尽的资料，尽管从未谋面，但只要信息一对上，总能在第一时间识别对方身份，譬如，这位突然站起满身挂着勋章的老者，就是魔族中的不倒翁，二号人物，瓦格纳元帅。
‘元帅阁下，请入座！’
空中，突然传来柔和的女声。
只见这个声音一出，数万人的演武场立刻又变得一片死寂，观众席上的魔族已经开始慌慌张张的拜倒在地。
瓦格纳以及一帮大佬赶紧正襟危坐。米哈伊洛和阿祖鲁也连忙向着声音发出方向恭敬颔首。
不用说，这是西维莉娅陛下之言。
汉尼拔终于对大魔皇在魔族中的无上威信有了首次切身感受。
然而，等了半天，并未见女皇露面。
唯有在一帮诚惶诚恐匍匐在地的禁军中央，黑衣少年依旧半躺着晃悠着自己的双腿，链条发出一阵又一阵突兀的‘哗哗’声……
‘西洛坎昆公爵！本皇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战胜本次决斗的胜者，我就恢复你的自由！’女皇温柔的声音再度在空中响起。
‘难道他竟然是西洛坎昆，女皇的叔叔，他居然没有死？’汉尼拔悄悄将目光转向瓦格纳，不经意发现，贵宾席上安座的元帅，双手在微微颤抖。
‘西维莉娅姐姐，别再叫我西洛坎昆公爵，我叫西茜！’黑衣少年依旧保持同样姿势，没有透出对女皇的半点尊敬。
然而竟然没有人敢插话，驳斥如此不恭……汉尼拔似乎又能觉察到，瓦格纳以及他身旁的大佬们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只是西洛坎昆的儿子，现任西洛坎昆公爵，按辈分，的确是女皇的弟弟，不过，按魔族森严的等级，即便他的父亲没死，公众场合在女皇面前也必须行君臣之礼。’
只不过，未露面的女皇并未发作，他的一帮忠心耿耿的子民也居然无一人上前指责。
‘西维莉娅，我不和他们比，他们斗过一场再和我斗，我未免胜之不武，不能让这个远东人心服口服啊！’
说着，这个叫做西茜的面白少年，又冲汉兰达笑了笑，笑得很随意，还带着一点猥狎。
‘呸！’汉尼拔终于忍不住啐了出来。
‘太狂傲了！’阿祖鲁对这个皇家少年认定自己会落败，火冒三丈，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咬牙切齿道，‘陛下，那就请您允许我先和这位小公爵比试一场，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嗯……’女皇似乎在沉吟。
‘算了，我没有兴趣和你比……西维莉娅，如果你真的给我机会……那我就和他比……’黑衣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盯着汉尼拔微笑，笑得很正经也很纯净。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少年公爵居然将实力不明的远东少年选作对手，终于明白原来搞了半天是为了挑个软柿子啊！
‘红狼！你敢应战吗？’黑衣少年依旧冲着汉尼拔微笑着，右手却突然这么一横指，对着一直在眼观鼻鼻观心的红狼，这位公认的魔族第一高手。
全场一阵倒抽冷气中，红狼依然静若处子般眼观鼻，鼻观心。
这，才是高手风范。
难不成一个混混，上来就要挑战你，你就来者不拒？
众人释然，原来这个小公爵明知必死还要作逼，只是图个快死而已。
阿祖鲁此刻也算终于反应过来，有些老脸汗颜。
唯有汉尼拔，在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丝异样的信息，因为，这小子，竟然冲着自己眨巴着眼。
‘好，我替红爱卿答应你！’
女皇话声未落，人群欢声雷动，不管怎么说，今天又能有幸见到偶像出手，反倒是这个小公爵又带着不出所料之表情，倒回舒适的躺椅上，继续晃腿去了。
‘不过，倘若汉雨之子和西洛坎昆之子都赢的话，我还希望你们再比试一场。’
演武场上空，女皇似乎在呢喃自语，说着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结局……
少年三笑，未曾露齿，汉尼拔摇摇头，居然发现对面那个少年也在同时摇头，‘阿祖鲁将军，出手吧！’
汉尼拔当然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缓步上前越过米哈伊洛，沉声喝道。
然而，紧张中的少年竟然忘记事先拔出后背那柄极其不协调的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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