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位凡多
再一次踏上圣光明神殿这九十九级玉石台阶，黑袍男子，百感交集。
在大陆，三千年来，光明教会一直是处于主宰的力量。
因为，他们掌控了苍生，而，即便是神，大多数时候，也不得不顺从苍生的意志。
所有皇位的更替，必须赶赴延巴克图城由光明教会的教皇霓下亲手为其加冕，才得到法律意义上的认可。
所谓无冕之王，那只是失败者的自嘲和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廉价的怜悯。
三千年来……
历史上，唯一一位未经教皇加冕的，但也深受黎民百姓爱戴的帝王，仅有奥古斯丁.亚拉岗。
历史上，唯一一位反倒给教皇加冕的世俗之人，那也只有紫荆花王朝的奠基者，奥古斯丁.亚拉岗。
所以，亚拉岗被尊为人皇，即所有蒙哥利人的帝王。
除了给自己的三弟兰特斯加冕为教皇那一次外，之前不久，骑士亚拉岗还莅临过一次圣光明神殿。
不，那一次，真的不能算作莅临，而应该称为闯入。
厚重且雕刻精美的神殿水晶大门，被亚拉岗粗暴的一脚踢飞，当时那位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教皇，他叫什么来着……一时还真记不起来，被强大的骑士像羔羊一般提起，用它右手把持的那柄幽蓝神剑，生生穿过胸膛钉在女神宝相庄严的玉雕上。
迄今还能记得，
教皇并未立刻死去，这并不是骑士故意要折磨于他，而是，能作为大陆第一教派的首领，岂可是庸碌无能之辈。
鲜血顺着叶卡捷琳娜神像的玉足缓缓流下，流了一地，甚至浸透了骑士的双足，渗出浓烈的寒意。
骑士没有移动脚步，甚至右手一直都紧握剑柄，克制住内心禁不住的寒意。
直至今天，骑士依然说不清当时自己凝视那双眼眸时，心中到底是害怕还是后悔……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冷静，坚定，固执，嘲讽，深深掩盖了无尽的怨毒。
最终，他还是死了，足足坚持了两个时辰，没讲一句话，没有一声**，甚至连嘲讽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变化……
亚拉岗就站在他身前，同样两个时辰没有任何移动，尾随而至的数位见证者，同样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只是每人表情各异。
这件事，亚拉岗再也未提，在场的众人却也不约而同的自动封口……
登上最后一节台阶时，黑袍男子突然想起，那位教皇，叫做凡多一世。
一位黑甲骑士与一位银甲骑士，分立在大门两侧，看神态，他们并非是为了欢迎自己。
黑袍男子驻住足，随着意念一动，延巴克图城上空的异象顿时一扫而空。
台阶下聚集的人群立刻开始回过神来，皆都面面相觑。其中两位黑甲骑士开始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突然，发现伦巴蒂骑士长杀人般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瞬间汗如雨下，面无人色。
守护骑士长奥马尔冷冷地说道，‘阁下好厉害的魅惑术，不知如此作法，究竟意欲何为？’
黑袍男子回头看了看，此刻西边的海面上漫天烈火般的浓云夹着粗大的蛇形闪电，正快速接近，隆隆的雷鸣声也已经清晰可闻，鼻中嗅出浓烈的血腥味。猩红的云彩中间是一只巨大的暗黑空洞，而下方的海面巨浪滚滚，所经之处，所有猝不及防的船只均一下子被卷成碎片，在浊流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袍男子静静立着，完全无视守护骑士长的责难。
而下方的人群，终于也觉察到这一恐怖天象，开始惊慌失措的匍匐在地面上，颤抖着祈求着上天的宽恕，宽恕他们的盲从。
两位骑士长也并不着急，见黑袍男子没有硬闯的意味，好整以暇的把守着大门，眼中带着兴奋和戏弄的意味，等着看一场好戏。
血色浓云终于在延巴克图的海港登陆了，带着汹涌的潮水，顺着中央大街－－圣兰特斯大街，呼啸而来。
街道上匍匐的人群，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争先恐后的向两侧逃离，其中跑的最快的要算那两位黑甲骑士。
伦巴蒂敏锐的捕捉到对方脸上的一丝不屑，干瘦的脸颊不仅也是一热。
自烈火浓云中间的那只巨大的眼形黑洞，远远的射出来一道橡木酒桶般粗细，蜿蜒曲折，银光闪烁的华丽射线，掠过整条圣兰特斯大街，径直扑向这位站在神殿门口，一脸若无其事的黑袍人。
两位骑士长大人几乎同时，均面露笑意，顺带捎夹着那么一丝丝遗憾－－－根本无需他们出手，这场闹剧这么快就要收场了，以更拉风的形式。
甚至无视街道两旁快速坍塌的建筑，和哭喊逃避的人群，二位巨头已经做好迎接真正贵客的准备。
恶蛇般的闪电似乎不甘就这么简简单单毁灭它的目标，途中居然顽皮的稍稍变了一下方向，穿过那二位依旧呆立在路边的野蛮人大汉，带起两蓬血雾，再次欢快的向着黑袍男子而来。
黑袍男子的眼神愈发变冷，可是在他做出任何动作之前，闪电已瞬发即至，直接击中其胸膛。
二位骑士长大人双目微闭，以回避这刺眼的银色光团，右手开始在胸口划上十字。
单膝已经跪下，口中高喊，‘卑职恭迎加百列神使殿下。’
这才应该是真正的神使，这才是光明圣教真正的伙伴，但凡胆敢侵犯神的尊严，蛊惑那些卑微的草根蚁民，必将收到最严厉的神罚，必将神形寂灭。
可是，半响竟然未得到一丁点回应，声势浩大的风啸雷鸣也突然间作息，世界一转眼间变得出奇的安静。
奥马尔和伦巴蒂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果然是那副巨大的，美丽的，洁白无瑕的双翼，依旧是那张熟悉且俊美的脸。
可是，这张俊美的脸正涨的紫红，嘴大张着一句话说不出来，眼角甚至溢出痛苦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洁白的羽翼上。
一只强有力的手，正紧紧捏住加百列的喉咙，高贵的天使竟然被人用手卡着喉咙举在半空。
那只手的主人居然在调侃，‘上次被我拔了一次毛，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早就跟你讲过，别以为插了几根鸟毛就以为自己成了神了。’
‘这一次，我要把你的鸟毛全部拔光，好让你长长记性！’黑袍男子恶狠狠的说道。
天使真的恐惧了，头猛摇可是脖子却被人死死捏着，唯有眼中带着苦苦哀求。
看了看已成酱紫色的那张粉脸，以及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的二位骑士长，黑袍男子长喟了一口气，一松手，将英俊的天使轻轻放开。
‘我们年纪都大了，很多事情应该看的淡一些，加百列，你说是吗？’
加百列双翼紧紧环抱在胸前，一言也不敢发，只是不住点头。
黑袍男子笑了笑，‘识相就好，你就在这里侯着我，回头，我还用得着你。’
‘现在，我要进去，二位，有问题吗？’
就在这时，圣光明神殿那厚重，精美的水晶大门，自内轰然而开。
一位一袭白袍，头戴金冠，神态矍铄的老者，右手持着粗大的水晶法杖，左手捻住胸前的银十字，一副古井无波的姿态横立在大门中央。穿过琉璃穹顶的光芒落在老者身上，平添了几分圣洁意味。
在他身旁是一位笑容满面，头肥腰圆，满面红光，点头哈腰的红衣主教，头在点个不停，却不曾说半个‘请’字。
所有人的目光自动落在这位白袍老者身上。
‘我叫列奥纳多.迪.皮耶罗，人称凡多三世，凡多一世是我的直系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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