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怪人刘真是怪
天已大亮，一行人回到福泽路15号的商会大厦，正好碰见老贺和福伯。福伯告诉刘剑飞，今天周盛华会来办理入股手续，登报声明，老爷的意思是让你主持相关事宜。刘剑飞正好想找周盛华问问刘黑的事，他还是不希望周盛华真的也参与毒品的贩卖，毕竟自己心里是有思思的，谁也不愿意看到生死相搏，刺刀见红的场面。
赖三准备带父亲去置办房屋家具，刘剑飞帮他在醉仙楼赢的钱正好派上用场，两人打心眼里感谢刘剑飞。赖三说：“从今以后我赖三不再懒惰，我要跟父亲学习生意之道。”
福伯在一旁死劲的盯着赖有为，赖有为被困在道观五余载，头发干涩冗长，杂乱无章，满面胡须，衣不遮体，除非亲近之人，很难认出其人。赖三站在父亲一旁，脸色不悦，刘剑飞打趣福伯：“福伯，赖叔刚获自由，还来不及梳洗整装，您要结识，就稍等时日吧。”
赖有为和福伯听到刘剑飞的话，都是一惊，双双上前，紧握双手，眼中竟浊泪奔涌。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搞不清楚状况。刘剑飞正要出口询问，福伯开口了，他颤抖这声音，哭着嗓子问：“你是有为？”
赖有为激动的左右踉跄，赖三连忙扶住父亲，赖有为说：“你是寿福！哈哈，好几年没见了，你还好啊，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
福伯拉着赖有为走到刘剑飞身前，对赖有为说：“认识一下，这可是我们的少东家，二少爷刘剑飞。“
赖有为破涕为笑，高兴的说：“想不到当年我怀里的二少爷，已经长大成人了，今日要不是二少爷救我，我赖有为这条命，算是没了，真是天意啊！”赖有为拉过惊讶的赖三说，“跪下，我们赖家的命是刘家的，从此以后赖家的子孙必须听从刘家的差遣，不得反悔。”
赖三抬起头，不明缘由，“听从刘家差遣？那不成了下人了，我是佩服刘剑飞，但不是处处都得唯刘家马首是瞻吧，刘剑飞搭救父亲的恩情，我一定会还。可是……”赖三心里想着，面有难色，直直的站在赖有为身前。
赖有为不假思索，啪的一掌扇在赖三脸上。这突然的变故让周围的人感到莫名其妙，赖三大声问道：“打我干什么？”
福伯在旁推推赖有为，责备道：“干嘛呢，过去的事孩子知道多少，你又说过多少，怎么能对孩子下重手呢。”
刘剑飞也是不能理解，“赖叔，你这是……”
赖有为指着赖三，一脸的痛苦，狠狠的说：“孽畜啊，当初不是夫人求情，放了你们娘俩，你能活到今天。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一切了，赖家不允许有忘恩负义的子孙。”
福伯在一旁说：“有为，这都不急，人生已多风雨，往事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这次回来，还是跟我去见老爷吧。自从你走后，老爷也是时常念叨啊，现在老爷成了商会的会长，时代在变，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老爷自始自终也没有怪过你半句。”
“好，我陪你去见老爷，这几年的生活，如同炼狱。我也想通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欠的债，始终要还，刘家的恩情，也一定要报答。”
福伯对刘剑飞交代了几句，陪着赖有为，老贺开车送他们去了刘府。刘剑飞问赖三：“你爹、福伯好像和刘家的渊源很深啊，你有没有听听你爹提起过往事？”
赖三和刘剑飞一样的困惑，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起过什么刘家，更不曾提起过刚才的福伯，只是家里有一个蒙布的牌位，父母总在上香，还告诉我那是赖家的救命恩人。后来我偷偷揭开牌位上的黑布，看到牌位上写着恩人苗氏之墓，却不知其意。”
刘剑飞看向阿丁，阿丁说：“少爷，我来到刘家虽时日已久，但当时年幼，加上尊卑有别，不是阿丁该知道的，阿丁不会过问，更不会在私底下议论，所以你就别问阿丁了。”
刘剑飞只是好奇，这些事也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何况赖叔说过会告诉赖三的，到时候自己自然会知道。刘剑飞对阿丁说：“好了，都说过我们兄弟相称了，不知道也无所谓。”杜忠要回去找孟三，便离开了。刘剑飞带着阿丁和赖三来到福伯的办公室，刚坐下，董江华和何俊汉走进来说周盛华在休息室等候。董江华已经升任商会业务部经理，刘剑飞简单询问了鑫华商行入股的一些前期准备和后期资金融合方面的问题，董江华思路清晰，安排合理妥当。
在大堂里，刘剑飞第二次面对周盛华，两人寒暄过后，商讨入股事宜。刘剑飞让董江华和何俊汉分别就合作细节和商行经营情况做了详细的报告，周盛华听后揶揄道：“想不到刘家商行聚集了这么一批能人，难怪刘正天会纵横新海市，成为首屈一指的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刘剑飞自然明白周盛华之意，反唇相讥道：“周先生是长辈，剑飞说话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周先生见谅。新海市是所有人的新海市，不是刘家说了算，别人看得起刘家，那是给刘家面子，不是一些依附权贵，靠暗杀，靠胁迫来获得利益的人。刘家为商对得起良心，为民对得起天地，不会惧怕任何牛鬼蛇神的威胁和迫害。”
周盛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敷衍地点头低语：“那是，那是。”他自然明白刘剑飞的意思，也知道刘剑飞所指。
新海日报的记者程琳这时走进刘家控股的万润商行大门，准备拍摄鑫华商行入股万润商行的合作照片，方便登报声明。来之前总编交代过，这次鑫华能够入股万润是新海市商界大地震的开始，拉开了新海经济格局新纪元的新篇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拍摄到事件最前端的照片。只要有这些最新资料，一定可以占据新闻界的天下，日新快讯、新青年、观天下这些死对头也会销量大跌的。程琳自法国留学回来以后，就在这家报社工作，从最开始的法语翻译文化版面开始，做到新闻编辑部部长，后来又兼职了特派记者职务，主要负责重要的采访和外景拍摄。程琳工作出色，得到了社长的肯定和提拔，也得到了总编的特殊“照顾”。谁都知道鑫华入股万润是一次非常规的商业行为，赫赫有名的万润可以说是一家家族控股的商业体，是不允许任何商业机构加入的，之前万润拒绝了很多实力强劲的商行入股，现在鑫华突然介入确实让人难以理解。加上前几日有传言刘正天在白兰地被法国领事凯瑞和蔡国义扣留，有人目击，鑫华的周盛华也在场，一时山雨欲来风满楼，传言纷纭，同时也无端增添了很多战争色彩。总编点名程琳特访，也是奔着这些意外和争斗而来，如果这次采访被程琳搞砸，那自己就可以在社长面前大肆渲染，让程琳受到批评和忽视。
董文华从大厅跑来，告诉刘剑飞各报记者都已经到齐，可以开始签署合同和召开发布会。刘剑飞和周盛华满面春风，来到大厅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红地毯喜庆祥和，两人握手致意。程琳使劲挤进大厅，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高台，“刘剑飞！怎么会是他?”程琳一个愣怔，其他报社的人就挤到了前面。这时董文华的声音响起：“热烈欢迎鑫华商行入股万润，出席今天发布会的是鑫华董事长周盛华先生，还有万润刘正天的二公子刘剑飞，现在请周先生和刘先生签署协议，大家欢迎。”
“原来他是刘正天的二公子，这个怪人刘，真是该死，留的地址是假的不说，竟然连家世身份都是假的，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程琳又一愣神，台上协议签署已经结束，程琳着急的跺脚，在心里骂道，“刘剑飞，都怪你，一张照片都没有拍到，这次该倒大霉了。”
“接下来是问答部分，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周先生和刘先生提问，自由问答时间是一刻钟，谢谢大家。”董文华大声说道。
董文华话音刚落，新青年的特派记者张明就问道：“请问周盛华先生，你是怎样得到刘先生的许可入股万润的？”
周盛华笑着说：“这个嘛，当然是得到刘先生和刘老先生的许可，至于其中详情，涉及商业机密，不便透露，请谅解。”
周盛华刚说完，日新快讯的记者白露问道：“可是我们听说你和法国领事在白兰地曾经扣留过刘老爷子，刘先生才同意周先生的鑫华参股，请问这件事属实吗？周先生能不能简单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周盛华脸色微变，强压怒火，顿了一下说道：“这些都是谣传，我和领事确实邀请过刘先生和其父在白兰地聚会，但只是寻常的聚会。作为记者，必须以事实说话，怎么可以听信谣言。好了，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采访一下刘先生，他和小女相识，是有名的少年才俊，大家可以多采访他，多宣扬积极的一面嘛。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周盛华就直接出了万润大门，匆匆离开了。
刘剑飞在心里骂道：“你个老狐狸，要露出狐狸尾巴了，竟然把思思也搬了出来，看来刘黑的事只有等下次再问了，估计他还不知道刘黑已经死了。”
台下一片喧哗，董文华忙控制现场，大声喊道：“大家安静，实在是抱歉，周先生临时有事，不能继续接受大家的提问。大家可以向刘先生提问，现在时间还有十分钟，希望大家抓紧时间。”
记者听了董文华的话，都安静下来。这时观天下的上官庆高声问：“刘先生，问您一个私人问题，万润和鑫华合作，是不是与周先生的女儿有关？”
刘剑飞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个记者啊，还真是无孔不入，问这些干什么，”转念一想，还是得回答这些八卦的提问，正声答道，“既然是私人问题，当然与商业运营没有关系，周先生也说的很清楚，我们只是认识。”刘剑飞看一眼董文华。
董文华会意，对台下说：“大家还是多问一些民生和社会之类的话题，时间不多了。”
“刘先生，现在国民政府与法国成立联合政府，共同治理新海，刘先生作为新海经济巨头，有什么看法和建议？”一个带着眼睛，呆头呆脑的记者问道。其余的记者狠狠的盯着他，他却并不以为意，耐心的等着刘剑飞回答。
刘剑飞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轻松多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多，现在新海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社会问题也很严重，刘某当然想尽自己全力帮助她们。接下来，万润商行会陆续投资，改善人民住房，资助失学儿童接受教育，翻新公共设施。刘某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还是请求各日报、杂志能够倡导政府、富商和广大民众，有钱的有钱，有力的出力，共同努力。”
程琳在台下听的热血沸腾，使劲的啪啪鼓起掌，其余的记者也纷纷加入，顿时掌声雷鸣。董文华看看表，等掌声弱下来，大声宣布发布会结束。台下却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我还能再问刘先生一个问题吗？”
董文华之前看到她使劲的鼓掌，有些好感，便点头示意。程琳大声问：“请问周先生认识怪人刘吗？我想请他喝杯咖啡。”
正要离开的刘剑飞转过头，看见台下满脸带笑的程琳，笑着说：“我认识他，等会我带你去。”
周围的记者眼中充满嫉恨，尤其是日新快讯的白露、新青年的张明、观天下的上官庆，恨不得杀了程琳。想不到她竟然用这种拙略的方法得到和刘剑飞喝咖啡的机会，这刘剑飞还真是怪。
在玉贵人咖啡厅，程琳生气的说：“当初不是疯言疯语，就是行为怪异的怪人刘，想不到竟是堂堂刘正天的二公子，可恨的是我竟然就相信你了，我真是蠢到极点了。”
刘剑飞胡诌到：“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树大招风，对刘家怀有不轨的人到处都有，我是怕给自己招惹麻烦，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才骗你，再说了，当时那么多人，都是不清楚的。”
程琳一努嘴，“还说，今天就是因为你，我才没拍到一张有用的照片，这次回去总编一定会落井下石，乘机添油加醋，可能我也将面临失业。都是你，不是你骗我，我就不会好奇，才不会错过机会。”
“怪我？这也有些牵强了吧。算了，很久没见了，也不能一见面就让你失业吧。说吧，怎么才能帮到你？”刘剑飞严肃的说。
程琳看着严肃的刘剑飞，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能再叫你怪人刘了，你现在一点也不怪，改变了很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成熟，又不太准确，总之简直换了一个人，”程琳想了想，继续说,“你真的要帮我，就让我给你父亲做个专访，那就算是救了我的命啦。”
刘剑飞押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说：“好吧，我先去找父亲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就明天吧，你看怎么样？我要尽快把专访报告做好，不能落了别人口实。”
“好吧，明天我让司机去你们报社接你。”
“谢谢，怪人刘，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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