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里铺八号 下
飞刀夹着风声,嗡嗡作响,形势千钧一发。刘剑飞来不及细想,本能的举起右手招架,在刀尖将要插入右手掌心的之时,一股灵气在掌心凝聚,形成一个白色的雾障,同时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出。刘剑飞调动灵气,运气入穴,一股巨大的推力寄出,额头渗出点点汗水,头顶烟雾缭绕。飞刀停在半空,无力的掉在地上。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只有卧室门口少年惊愕的表情。一切都停止了,仿佛时间也静止了,破屋里安静到了极点,仿佛细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声响。
阿丁正巧出现在破屋外,看到地上锃亮的尖刀,一把推开愣神的少年,奔进破屋,扶起半蹲着身子的刘剑飞,急切地问:“少爷,你受伤了?”刘剑飞摇摇头,把体内游散的灵气归位,看着眼中溢满杀气的少年,他十五六岁年纪,方脸,鼻正,嘴唇厚实,棱角分明,面容冷峻,透着坚毅,如同雕饰一般。这时床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三个小脑袋从床下探出头,看到地上的尖刀,迅速缩了回去,片刻复又战战兢兢伸出头来,看到屋门口的少年,这才鱼贯而出,一窝蜂围在少年身边。
阿丁捡起地上的尖刀,怒火中烧,激动地说:“少爷,老爷昨天也是被这样的尖刀刺中肩膀,”阿丁转身怒视少年,手指少年斥责道:“我家老爷和少爷与你有什么深沉大恨,你屡次暗算?”
少年闭口不言,仍是一脸冷漠,只是目光落在三个小孩身上时,眼中多了一丝担忧和柔和,努力把三个小孩护在身后。刘剑飞从阿丁手中接过尖刀,细细看了一遍,刀背上用隶书刻着一个赵字,刀锋锋利,应该是剔骨之用。刘剑飞对少年说:“你可以走了。”少年冷峻的面容神情复杂,眼神中充斥着惊讶、怀疑,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冷漠和仇视,人依然一动不动。
阿丁听到刘剑飞的话,暴跳起来:“少爷,怎么可以放了他,他可是危险分子,要致你和老爷死地。你瞧瞧他的眼神,像他这种人是不会感激你的,你给他机会,他仍然会对你下手的。”
刘剑飞不语,注视着少年,双眼射出两道精光,让人不寒而栗,所有的杂念无处遁形。少年冷笑一声,轻蔑的说:“伪善的人,何必装腔作势,你们的伎俩休想骗我。你说的对,有机会我绝不会手软,必让你们血债血偿。今日落在你们手上,我认命,想怎么样就来吧,小爷等着。”
阿丁“刷”的用刀低着少年的脖子,吼道:“既然知道落入少爷的手里,还敢撒野,少爷放你走,你不知感恩,好心当成驴肝肺,丝毫没有悔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剑飞制止阿丁,在屋里踱步,思索着少年的话,许多疑团在心里打转,看来十里铺的事没这么简单:三拨人同一天造访八号破屋,死囚的托付,四个陌生的少年,父亲的受伤,还有奇特的问话方式,都透着古怪。刘剑飞还理不出头绪,无法把几件事串联起来,沉重的皮鞋声“哒、哒”敲击着地面。“孩子,少年?”刘剑飞心里一动,眼前的四个孩子是不是自己要寻找的呢,他决定先试探试探。刘剑飞缓和语气,徐徐说道:“我并不想把你怎么样,你说的我也不明白,你做的我也不明白。我来这里只是受人所托,帮他们来十里铺八号寻找他的孩子,”刘剑飞想想,补充道,“一对死囚的托付,他们昨天已经在法租界被枪决了。”
少年身子轻颤,眼中生出悲凉,把三个小孩紧紧贴在自己身后,冷冰冰的问:“什么样的死囚?”倒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刘剑飞说:“一个不说话,生着奇特双耳垂的人。”
少年面色苍白,粗暴的喊道:“你胡说,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什么会相信你?”
刘剑飞看着显出稚气的脸,这本该属于他的神态,嘲笑道:“这就是你的冷静吗?如果我想害你,你已经彻底暴露了。你喊啊,你忍心辜负你父母在教堂里苦苦哀求,为你们讨来的生机吗?你忍心让他们三个暴尸荒野吗?”
少年一抹眼泪,自言自语的说:“那也不该是你,这时候来充什么好人,我们死不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刘剑飞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应该可以问出点名堂,坐在破旧的床上,吩咐阿丁去买些吃的给他们吃,阿丁磨磨唧唧,却也不敢不从。阿丁走后,少年拉着三个小孩,也准备离开,刘剑飞说:“如果你想给他们带来生命危险,你可以走,这里虽然破旧,却没人能够找到。”少年听后,犹豫一会,进了破屋,靠着墙坐下,三个小孩依偎在他身边,脸色蜡黄,其中最小的一个看着少年喊饿。
刘剑飞问少年,为何看见自己就下毒手。少年告诉刘剑飞这件事还要从自己家传的铜鼎说起。少年姓赵,单名佑,父亲祖籍陕西,是清政府衙门的衙差,后来得罪了权贵,沿着长江流域一直逃亡到了新海市,定居在十里铺。起初十里铺经济繁荣,治安还算可以,周围被划成租界,唯独十里铺地理环境特殊,被作为各个租界的分界线,前几年新海爆发股市风暴,人们生活一落千丈,一些商家为谋取暴利,勾结外商,贩卖**,导致黄赌毒猖獗,帮派争斗不断。父亲赵诚失业,做了屠夫,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却也安静。“……直到一个月前,一切都改变了。”赵佑使劲握着拳头,手背青筋暴突。
阿丁买了一包馒头和一只烧鹅回来,刘剑飞把吃的放在他们面前,六只小手一下伸过去,三只手各抓一个馒头,另三只手撕扯着烧鹅。赵佑咳嗽一声,三双小手恋恋不舍的收了回去,眼睛盯着烧鹅和馒头,口水直流。刘剑飞暗笑,走过去撕下一块鹅肉放在嘴里,掰了半个馒头吃起来。阿丁在一旁生气的说:“没有毒,少爷要杀你们还需要这么麻烦!”赵佑看着四第干巴巴的眼睛,说吃吧。一阵吧唧吧唧的声响如飓风一样扫过。刘剑飞说:“我们继续。”
赵佑说:“一个月前母亲身染重病,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可是病还是没有好,最后都要揭不开锅了。父亲拿出了传家之宝——青龙鼎准备抵押。青龙鼎是赵家祖先一直从秦朝传下来的,是黄帝的御用酒杯。父亲考虑再三,拿了青龙鼎去十里铺王贾廉的典当铺典当。谁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被一个法租界的名人知道,于是这个人三番五次登门,还派人威逼利诱,想从我父亲手里买走这个青龙鼎。我父亲几番推辞,谁知他设下圈套,害了我父母性命,我一定要替父母报仇,血债血偿。”
刘剑飞想起父亲不允许自己来十里铺,再加上赵佑言之凿凿的说法,难道……这太可怕了,刘剑飞不敢想下去,却仍抱着一线希望问:“你说的那位法租界的名人是谁?”
赵佑冷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不是别人,就是刘正天——你的父亲,他昨天还来过此处,要不是我认出他,我也不敢肯定你和刘正天的关系。”赵佑指着阿丁。
阿丁从床上呼的跳起来,刘剑飞拉住他,他想知道赵佑是怎么说的。赵佑继续说:“我父亲把青龙鼎当了之后,帮母亲治好了病,父亲没钱赎回青龙鼎,白天挣钱,晚上走街串巷挑货郎,嗓子都喊哑了,挣的钱还远远不够。无奈我就加入了龙虎帮,得到龙云的赏识,得到了一笔钱,收了点保护费凑足了赎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岂料刘正天早已买通了王贾廉,不退还青龙鼎。我父亲去找王贾廉理论过几次,总是无功而返。就在半个月前,我父亲又去找王贾廉,到了典当行,店门大开,商铺内一片凌乱,出于对青龙鼎的担心,他上楼查看,发现王贾廉早已被人用尖刀杀死。就在我父亲要离开的时候,你父亲和一群警察赶来,无奈之下,父亲跳窗逃回了家,之后四处躲藏,在法租界被抓,这才丢了性命。你们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每件事都出现刘正天。”
“所以你就怀疑是我父亲监守自盗,杀了王贾廉,拿走了青龙鼎?”
“这还有错吗?你承认了!不知道你在整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阿丁喊:“老爷不可能这么做,少爷更不可能。少爷在云山发生车祸,昏迷了五天,在医院又待了几天,他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就算你不知道,你能肯定刘正天没有参与此事?”赵佑冷哼。
刘剑飞无法弄清楚这件事,更不清楚父亲是不是参与了此事,他吩咐阿丁给赵佑留下几块银元,并发誓自己要查清此事,忧心忡忡的出了小巷。经过问庄茶馆的门前,一个神秘的影子正在二楼的纱窗后窥视着刘剑飞,灰黄的夕阳撒在十里铺的角落,许多蝇营狗苟的事又开始了。;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4/34718/187153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