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里铺八号 上

刘剑飞的能力彻底征服了商会里的每一个人。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神，是文曲星下凡。商会里除了福伯、董何二人，都不知道刘剑飞的底细，相互间交往少了隔阂，有什么说什么：抱怨工作，责怪会长，有时也谩骂发泄。刘剑飞只当笑谈，董何二人却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刘剑飞同阿丁打听十里铺，他想起那对死囚的托付，记挂孩子的安危。阿丁眼神躲闪，言不达意，刘剑飞猜想一定是老爷对阿丁下了指令，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一个人出了商会大楼，招了辆黄包车去十里铺。阿丁担心少爷安危，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向十里铺赶去。

        十里铺是公共租界，出了法租界，沿着大道有两里地，然后通过陈桥就是十里铺的地界。十里铺的环境和交通都很差，治安和租界简直是天堂和地狱。天下战乱，匪患必生。离十里铺最近的巍山，常有山贼出没，十里铺更是帮派横行，械斗频发，闹得人人自危，鸡犬不宁。车夫过了陈桥，就不愿前行，生怕再遇上地痞流氓、黑帮喽啰。刘剑飞无奈，只能和阿丁步行。

        从字面上就可以判断出十里铺的地域范围。十里铺只有一条主街，所有的民宅和商铺都杂乱的分布在街道两旁，依着街道的曲折向前蔓延，长达十里。十里铺的尽头是新海市的第三大码头，主要是货运，货仓中转，只有少量客轮临时停靠。码头通常是各帮各派必争之地，油水多，权利大，是所有经商人士必须巴结和拉拢的关系，控制码头就等于掐住了所有商人的脖子。十里铺的码头是由龙虎帮控制，龙虎帮帮主龙云鹰鼻鹞眼，生性狠辣凶残，让人望而生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龙云如此恐怖，仍有人找上他。龙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初次找龙虎帮办事的，无关大事小事，必须奉上黄金百两，或者大洋万枚。刘正天是商会会长，与龙云常有来往。其余帮派名气不大，为了毫厘之利，常年厮杀，只能做些赌坊、花巷、酒楼的微末营生。

        恶性循环使十里铺社会风气败坏，民风不正：少年偷盗斗殴，青年抢劫滥赌，中年风流**。警务人员更是不务正业，行为懒散，腐败滥权。死人在十里铺是最常见的事，也是最没人关注的事。十里铺是新海最贫穷的地区，也是最容易翻身的地方，只要你够狠，够不要命，你就有出头之日，地盘、金钱、权利唾手可得。

        踏上十里铺的街道，拥挤的人群，劣质的烟草味，让人呕吐的恶臭，嘈杂的声响，惊魂的飞刀，不寒而栗。刘剑飞向几个人打听十里铺八号，对方不是漠然无语，便是凶相毕露，更有破口大骂的。刘剑飞搞不懂，难不成两个死囚是死得其所。阿丁带刘剑飞找了间茶馆，要了壶上好的龙井。刘剑飞口渴，心里想终于可以尝尝原生态的茶叶了，岂料喝到嘴里，苦涩难咽。再看阿丁，倒了碗白开水喝起来，刘剑飞诧异：“你是在戏弄本少爷呢，这是何故？”

        阿丁指指茶馆的招牌——问庄茶馆，刘剑飞恼怒：“明知道其中缘由，还和我打哑谜，害我满嘴苦涩。”

        阿丁忙说：“少爷，我们要问话，当然要来喝茶了，这里的规矩就是进问庄，可问一桩事，代价就是这一壶‘名茶’。”

        刘剑飞想不到，这市井之中还有这种行道，便问阿丁：“这一壶茶多少钱，怎么问话？”

        “每壶一块大洋，”说完阿丁起身把茶水倒进旁边的大缸里，留下茶叶，坐下来说，“来喝茶的都明白，这些茶只是幌子，可茶馆的老板原是个秀才，喜欢文雅，要求别人品完茶才能问问题，很多人都强忍着喝茶，还有的偷偷倒掉。茶馆的老板娘吝啬，就放了这么个大缸，要求把茶水倒进去，留下茶叶，等再有人问话，就从茶缸里盛茶。现在我们倒了茶水，就可以找伙计问话。”

        伙计从内堂出来，先揭开壶盖看看，然后伸出一只手，阿丁知趣的在他掌心放上一枚银币，伙计这才说：“两位大爷想问什么？”

        刘剑飞说：“我想知道十里铺八号怎么走？”

        伙计坐下来，慢悠悠的说：“十里铺共有商铺825家，民舍1250户。商铺按照排字分为上、中、下，再按地理位置分为上北、上南，中北、中南，下北、下南，然后才按号数顺序排列；民舍呢，复杂一些，按照人口众寡，经济收入，成员背景，依次排列。你们要找的十里铺八号，没有位置地理，应该是民舍，排名八号，出了茶馆，左拐两里地是一片贫民窟，很容易找到8号。如果立即动身赶去或许还能找个活人也说不定，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两拨人去过了。”

        刘剑飞和阿丁按照伙计的指示，很容易就找了十里铺八号，只是破烂不堪的屋舍里早已人去楼空。刘剑飞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孩子的父母已经被执行死刑，加上男囚提前准备的纸条，看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正要离开时，一个男孩在破屋的巷口张望，看到刘剑飞和阿丁从屋里走出来，拔腿就跑。刘剑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周围任何异动休想逃脱。为了保持一丝希望，他奋力向着男孩跑去的方向追赶，男孩跑的并不快，脚步蹒跚，跑着跑着突然一侧身，拐进旁边的小巷中，不见了身影。刘剑飞边走边搜索，巷道里错综复杂，很多狭小的巷道自己无法穿越，只能探进半个身躯观望。巷道里风声贯耳，呜呜作响。刘剑飞摒住呼吸，暗提内劲，立时蜂鸣顿消，脑中清明。

        走到巷道的尽头，有一破屋，墙壁土层脱落，顶部瓦片不全，阳光从几个大洞里斜射而下。破屋里靠窗位置摆张破床，床上有丢弃的纸张，油渍斑驳，这里应该就是男孩的栖身之地。刘剑飞草草扫视，正欲离开，发现破床瑟瑟“发抖”，床底肯定有人！他慢慢靠近，弯腰窥视。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刀声从脑后传来，墙壁上刀光闪耀，躲闪已来不及。;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4/34718/187153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