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恶殿下
“刘瑾，我今晚兴致好，你听我讲个故事怎么样？”在书房的一扇屏风内，皇帝捋起衣袖，在一张宣纸上作画。
刘瑾站在旁边研磨墨砖，皇帝深邃的眸子看了看他，说道：“我就讲讲先帝还在的时候的故事吧！万一哪天我的脑袋不在了，这张嘴就再也讲不出故事了。”
刘瑾忙道：“圣上万寿无疆，洪福齐天，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皇帝笑道：“连洪荒时代的人都知道，万寿无疆，洪福齐天，只不过是骗人的话而已。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是活了一万年的？就连先帝，算是高寿了，也只活了七十年而已。”
刘瑾道：“说的是。”
皇帝道：“这个王座，谁都知道不好坐，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这个位置呢！谁都知道坐上去不舒服，可谁坐上去了都舍不得挪了。”
刘瑾察言观色，看不出皇帝的喜怒。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王座上的天子，只有一位。谁坐上去谁就是正统。”
皇帝点头道：“的确如此。刘瑾，你从来没坐过，不知道那位置是怎么样的。我就告诉你吧！议事堂的王座是用金子铸造的，靠背的地方镶嵌着宝石与珠玉，做成龙背的样子。两个扶手是龙头，龙眼处是夜明珠。这样的座位，远不如木椅舒适。那个扶手特别扎手，每次我不小心擦上去了，手上就会钩破一层皮。就是这样的位子，人人都想坐。”
刘瑾道：“如今圣上不是正坐着吗？”
皇帝叹道：“正是坐着，才知道这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啊！”
君臣沉默了一下。
皇帝说道：“还记得当年的恶殿下吗？”
先帝的谥号是烈宗毅皇帝。大辽的谥号是神庙的祭祀商量后献上的，得到这样的谥号的皇帝，想必并非什么明君。
事实上也是如此。
烈宗是辽夏历史上最声色犬马的皇帝，生平娶过二十多位老婆。本来按照大辽律，这样做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他通过一系列结婚离婚完成了这一壮举。他将这些妻子都安置在宫里，享受着皇帝的真正乐趣。
祭祀虽然创造了规则，但有人利用规则漏洞也没办法。况且神庙要的是文明恢复，打造的是世俗之国，只要一切还在文明恢复的步伐上迈进，神庙就不会管。
烈宗在位的时候，生下了二十个儿子，三十个女儿。女儿因为对朝堂没有影响力，没有陷入权力的争斗中，早早就嫁给了贵族。二十个儿子中，早夭了三个，病死了七个，处死了三个，最后只剩下七个。
这七个王子中，名声最不好的就是恶殿下耶律霸。
耶律霸是烈宗一个欧陆妻子的儿子，长得皮肤白皙，相貌动人，虽然按照原则，只有萧氏的儿子才能立为储君，但他是除了储君外呼声最高的那个。
烈宗有一个特点是不把耶律神皇的规则当回事，所以耶律霸角逐皇位的可能性相当高。
他之所以叫做恶殿下，并非无恶不作，恰恰相反，他是个个性相当温顺的人，为了适应大辽的生活，他活得像一个普通的大辽人一样，以此掩饰自己出身欧陆的自卑感。
可是他依然被叫做恶殿下。
说来好笑，这一切源于来自血液内部的饮食习惯。耶律霸喜欢吃生食，哪怕是肉类，也是爱选取最嫩的部位生吃。他害怕这习惯吓坏了大辽人，特意自己煎了一下。然而，他喜欢吃半生不熟的食物的名声还是传开了。
恶殿下最好的朋友是耶律鸿。
耶律鸿的母亲是个朔方人，这个女人适应不了大辽生活，很早就去世了，于是耶律鸿过继给了萧皇后，取得了顺位继承人的资格。
也许因为出身都比较卑微的关系，耶律鸿与恶殿下的关系非常好，甚至到了知无不言的地步。
这深宫的友谊维持了很久，直到那一次发生了一件疑案。
耶律霸身边的一个侍卫突然死去了，那人死得不明不白，面色如生，仿佛人偶一样。
耶律霸召来太医院的人检验，没有在尸身上看到毒药反应。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死于梦魇族的谋杀。
耶律鸿是梦魇族的事情，整个大辽都知道。而且他的妻子萧燕燕也是梦魇族。
耶律霸立刻整理出一份报告，提交到议事堂，咬定这是耶律鸿的谋杀。
烈宗见这是皇子们的争斗，没有叫贵族院插手，他只是叫来两个皇子当庭对质。
耶律霸那边，证据，证词都非常充足，而耶律鸿除了对耶律霸怒目而向以外，并不能提供可靠的证据支撑。
烈宗问：“他为什么要杀你的侍卫？”
耶律霸道：“我并不知道，也许是我的侍卫得知了他勾结梦魇族吧！”
耶律鸿再也忍不住了，喝道：“耶律霸！我究竟有没有勾结梦魇族，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耶律霸抬了一下眼皮：“何事？”
耶律鸿喝道：“你本人就是凶手！”
他说着，激射出一道梦魇杀。
耶律霸猝不及防。连忙做出反应。
这一下顿时露了马脚，他显露出了梦魇族的本能！
这时，耶律鸿道：“我一直将耶律霸当成兄弟，哪怕早就知道他是梦魇族也没有告发，可是他却这样陷害我！父皇扪心自问，你能把皇位交给一个这样的人吗？”
烈宗深邃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恶殿下必须处死。”
就这样，恶殿下死去了。
尽管那个欧陆女子苦苦哀求，耶律霸也没能活命。
皇帝说到这里，叹道：“到了这个时候，我算是看透了：皇家的所谓兄弟，其实就是敌人，哪怕表面上装得再好，一有机会就会咬你一口。后来我就是凭着冷血无情才坐到那个扎手的位置上的，这有什么错吗？”
刘瑾听了这个故事，给皇帝上了一杯参汤：“恶殿下其实只是个失败的阴谋家而已。不懂得阴谋却偏偏玩弄阴谋，那就是求死了。”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4/34700/187033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