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初一

好好的团圆饭最终不欢而散，第二日，鞭炮声震得人捂了耳朵向屋里跑，吃过早饭，郑老四要回去，刘氏还是躲在屋子里一见不见，昨天晚上他都是跟郑中远，郑文博挤得一个屋，郑文博见了郑中远读的书，两眼冒光，只觉得自己以前也念过，现在情形困顿，只有读了书才有出路，就像大哥和二哥一样。郑老大一家住的地方还不宽敞，年前还想着大家一起在他那边吃团圆饭，但郑家现在在京城的人可是不少了，他们一个小院子未必坐得下，加上年前过来时看过郑辛远和郑小五，郑老大讪讪的，觉得自己女儿往她们身边一站，连做丫鬟都不够格的，平常郑中诚拘了家里的姑娘不让她们老是往外跑却是明智的。但大年初一，却是都要走动起来的，郑中诚在外面的酒楼里订了一桌席面，心疼得郑老大两口子捂着胸口直喘气，郑中诚却是这几年成长不少，两老未必做的了他的主。早上郑老四带着郑老五一家前脚才走，后脚去收拾房间的小环就急急忙忙来找郑辛远，“小姐，房里锦被被拆了，被套不见了，还有小远少爷，他念字的书也不见了两本。”被套都给摘了，郑辛远简直是叹为观止，难怪她见胡氏走的时候，走路十分不自然，父母微凸，还以为是这些天郑老四给伺候的好，又怀了身子。刘氏听说自己儿子的书不见了，自然又是一顿大骂，大年初一的，实在是晦气的很，杨氏去劝了两回不作数，直接沉了脸色道：“你要是再这样就回你家去吧，总不能你一手攒下来的家业，以后是要给小远的，真便宜了老五不成？”刘氏一想到这一点也是心痛的很，但她与郑老四夫妻多年，哪里不知郑老四心里自有成算，哪里真会便宜了郑老五一家人，反而是这边，窗明几净的，又有人专门伺候，这一切才该是郑中远的，遂含含糊糊道：“他打了我一顿，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回去！”小环去听了墙角回来跟郑辛远说，郑辛远翻书的手一顿，道：“从今以后，你别去那边伺候了，我外祖年纪大了，这马上开春，你做的鞋很舒服，再给他们多做两双。”小环应是。傍晚的时候，郑中诚使了马车过来接郑辛远，杨氏两老却无论如何不肯出去，只说是年纪大了，一到晚上就觉得困顿，郑辛远想着昨晚守岁睡的也晚，便让黄伯留在家里好生照看。只有一辆马车，门口，郑小五皱着眉头，望着那简陋的马车迟迟不愿上去，见郑辛远出来，道：“四姐，你就不能再喊一辆车么？”郑中诚脸色微红，忙道：“是今天这个时候，大都在家，喊个车不容易。”郑小五冷道：“那就一辆车，我光丫环就有两个，怎么挤得下？”郑辛远看了马车一眼，不小，挤一挤六七个人也坐得下，刘氏带着郑中远，自己带着小环，也不过才四个人，只是她的轮椅的确是占了地方一点，不过出去就吃个饭，有司柳伺候着也就足够了。便叫小环将马车里的小桌子收了起来，就安排着众人上去，郑小五见着却心火骤起，怒道：“四姐，再喊一辆马车，否则我就不去。”平常庄子上来往，马车要喊一辆也不难，郑中诚见状道：“小鸭，你便再喊一辆车吧，这钱我来出。”郑辛远笑道：“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你还真当回事了，你马上就要外放，哪里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别跟她计较。”刘氏这两天却是好日子过的舒服了，先前在厨房帮忙的一个丫头，在小环伺候不过来的时候过来打把过手，她自以为是专门伺候自己的，见状，皱了眉头道：“小鸭，你妹妹腿脚不方便，再喊一辆车怎么了，再说了，小红我也要带着，这一辆车还真是不方便。”见郑辛远不为所动，又道：“还有，你弟弟年纪不小了，他一起念书的人都有小厮跟着，你明儿也给你弟弟买一个。”郑辛远终于笑了起来，这些天都没这么开怀过，“娘，小红只是在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来家里帮忙的，可不是我这里的下人，人家老子娘就住在离这里不远，家里条件不差，你别乱说话，让人找上门来跟你算账。”刘氏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再买一个就是了。”“娘自己有银子养两个人？”“这什么话，你屋里这么多人，再多两个又算得了什么？”刘氏见她不肯，气得不轻。郑辛远却是烦了，挥挥手道：“你们爱去不去，不去我们就走了，大哥这次倒是下足了本钱，那陈家酒楼里的菜品可是京城一绝，能订到位子就不容易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磨磨唧唧的。”郑中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还多亏了小鸭帮忙引见过一些掌柜的，年前一个多月就预订了，我们赶紧走把。”在京城行走，什么人都得有点交情，有些大掌柜的与庄子上有来往，郑辛远找着机会就介绍给郑中诚和郑中元认识，这陈家酒楼之前在她受伤买过一个卤肉的方子，又像从庄子上进些新鲜蔬菜，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郑中远一听又好吃的，拉着刘氏的衣袖就哀求起来，刘氏一听，也顾不上气不气的了，爬着就钻进了马车。郑辛远冷眼瞧着郑小五犹豫片刻之后也咬着牙上了马车，不由心中冷笑一声，这估计是把压箱底的衣裙都翻找出来了，这些日子她住在这里，只让司柳过来传话要求置办东西，到底是去皇子府见识过的，张嘴就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铺子里的东西，郑辛远统统不理会，照着一般的水平才买了过来，吃不吃，穿不穿的，就看她自己了。这口气都能忍下来上了马车，不像是她的作风，司杏站在门口又塞了两个手炉进来，一个说是给郑辛远的，郑小五却转手就给了司柳，郑辛远笑了笑，不与她一般见识。陈家酒楼位置并不是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装修也不是顶级的，但因为菜品味道不错，经常有达官贵族专程过来吃饭，但在初一这么重要的日子，想来不会有什么身份贵重的人过来，店里人来人往，倒也不显得拥挤。等她们到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了，郑中诚带着她们进去包厢，脸色刹那间就冷下来了，黄茉莉坐在其中，见他进来，眼神含怨带怯看着他。胡氏见郑小圆一身穿戴比得上郑辛远，心花怒放，挨着坐下来，好一番嘘寒问暖，令郑辛远没想到的是，郑小圆竟然也是好颜色的和她说着话，一口一个娘，叫胡氏喜上眉梢，都要忘了从她家偷走一床锦被的尴尬了。郑老五也是春风得意，先前还羡慕郑老四的女儿，现在看来，自己女儿一样不差，便在刘氏进来的时候，故意说道：“小圆啊，你现在也有出息了，你哥哥准备重新读书参加科举，不如我们住到一起去，你哥哥以后当了官，你娘家也得力一些。”郑小圆笑的那叫一个甜，“爹，女儿现在刚刚有点事做，住的地方还不算好，不如你们还是住在四伯家里，我平常多去看望你们。”胡氏却不干了，“一家人在一起才能过的好，我们过去了也能给你帮忙。”自从刘氏走后，郑老四不会做饭，自然就落到了胡氏的身上，偏生郑老四每天的菜钱都是计划好的，胡氏初来乍到哪里知道怎么采买最便宜，这些天吃的又少又不好，郑老四也生了一肚子的怨气，自然就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郑文博正有读书的想法，先前还是想耐在郑老四家借着郑中远的光，但他很清楚，郑老四家可是不会出钱送他念书，这会儿见自己妹妹有点出息，自然是想往妹妹这边靠，当下也附和着要一家人住到一起去。郑小圆笑着笑着也就答应了，刘氏心里一喜，但一想到女儿这边的好日子，又心生了几分犹豫，一时间难以决断。郑中元知道郑中诚的不喜，和自己娘张氏换了位子坐到他身边来，小声说：“你可得给你爹娘再多叮嘱两句，这黄茉莉牙口可真是好得不行。”郑老大两口子又没什么文化，但自己儿子现在是官老爷了，黄茉莉已不是处子之身自然做不了儿子的正妻，但但凡当官的老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黄茉莉颜色还可以，做个妾也十分好拿捏。郑中诚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而郑辛远不知怎的，觉得黄茉莉看向自己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忘了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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